第489章
出得高平城,沿著樹蔭一路向西,十數(shù)里的路上盡是售賣時令瓜果小吃的小攤販。道路平整而寬闊,兩邊遍植垂柳,有知了正在“嗡嚶嗡嚶”的禪唱。小花尖叫一聲前去捕蟬,王安平大叫一聲跑去跟小花玩鬧,這一孩童一松鼠,頓時引得路上眾多半大小子加入追逐。
柳蔭道非常寬闊,兩邊被攤販占領,中間仍然足夠兩輛馬車并行而過。如今夏糧已收,秋糧尚未成熟,正是農(nóng)閑時節(jié),兼且城外更為涼爽,城里城外百姓正在享受大災過后,這難得的閑暇時光。
時值盛夏,路上一些以特殊手段謀生的妙齡女子,身著單薄半透的絲衣,露著胸前的白膩風光,攜著香風帶著萬種風情,煙視媚行的招搖過市。
陳瑜目光被吸引,惹得紫蘇不快,猛然探手狠揪著其耳邊,喧鬧的路上立刻傳來某人的呼痛聲。
李佶對此早已見慣不怪,而且紫蘇終于有心思跟陳瑜打鬧,他心里還松了口氣。只是陳瑜的呼痛聲太宏亮,引得路邊攤販行人一陣失笑,更令為了追殺他千里迢迢趕來此地的眾修士咬牙切齒。
西湖三面環(huán)山,向著高平城的方向筑有堤壩防洪,歷經(jīng)官方民間多年修繕,如今已經(jīng)成了防洪、灌溉、游玩合一的一處盛景。
遠遠看去,湖面倒映著群山,群山拱衛(wèi)著湖泊,湖邊楊柳依依,湖面荷花滿塘,確實是一個消暑游玩的好去處。
臨近再看,西湖的規(guī)模遠不及鑒湖浩蕩,只是紫陽宗對境內(nèi)景致不甚上心,雖也修筑過一些橋梁湖泊,卻是出于實用以及灌溉靈藥田的目的。用黛姝的話來說,紫陽宗的景致,自然韻味更濃。
湖中已經(jīng)有小舟、烏蓬船以及畫舫正在徜徉,岸邊租賃生意異?;鸨@钯ズ完愯じ洗筚M了半天唇舌,終于花費重金趕走船夫一家,租下岸邊僅剩的一條烏蓬小船。
只是,李佶這二十多年來學了很多東西,偏偏沒有學習如何劃船。王安平太小指望不上,陳瑜和紫蘇智計百出,甚至紫蘇可以指揮千軍萬馬,然而對于如何搖漿也是一竅不通。
李佶努力半天,小船未動分毫,惹得王安平和小花大笑不已。陳瑜從他手里接過船漿一番用力,小船確實動了,卻是在原地打轉(zhuǎn),這下連紫蘇都不禁失笑。
見陳瑜實在笨拙,紫蘇搶上前去從陳瑜手中接過船漿。這下小船不止原地打轉(zhuǎn),而且搖搖晃晃幾欲翻覆。陳瑜、李佶、王安平還有小花驚叫連連,被紫蘇一個眼神嚇地個個噤聲。
幾個修士當然不至于被小小船漿所困,紫蘇暗暗發(fā)力,身上紫霞微動,小船劃破湖面,在滿塘荷葉的輕拂下向湖心疾馳而去。
船至湖心緩緩停下,這里湖水清澈,暑氣頓消。遠處粉的荷花翠的荷葉,眼前一身素白的紫蘇嬌俏可人,真真是人與花爭輝,人比花嬌艷。
陳瑜一邊取著茶具,看看頭頂似火驕陽,看看遠處令人賞心悅目的荷葉荷花,突然沖紫蘇一笑。只見他施展了擒龍手,以巨大的淡紫色巨掌,掬起大蓬湖水升于數(shù)丈之高。驀然手中用力,轟然聲響中,半空的湖水瞬間化作水霧。
一道美侖美奐的七彩長虹,于這個晴朗的午后橫貫于湖面。如此奇景,惹得小舟畫舫中的百姓,惹得湖邊正在游玩的高平百姓興奮的尖叫連連。
更惹得紫蘇眉宇間哀傷盡去,笑靨如花。
“孟姚前輩實力很強,身后還有一個宗門,因此在元州說話很有份量?!贝蠚夥疹D時輕松歡快,陳瑜正在動手沏茶,紫蘇看看李佶和王安平一眼,道:“她可以調(diào)動魏洛城的所有兵力,我可以接過指揮權,幫你們滅了風鳴谷。”
昨晚,陳瑜已經(jīng)向紫蘇說起,師父有意,讓她拜孟姚為師。
“新的元宗將在魏洛組建,宇文憫和余臣都傷了根本,主持建立元宗之事,將由孟姚前輩執(zhí)行?!弊咸K繼續(xù)道:“凡是參與攻打紫陽宗的宗門勢力,我要他們給紫陽宗陪葬?!?p> 紫蘇說地很平靜,似在說著毫不相干之事,甚至正在沏花的陳瑜連神色都不曾動搖。但李佶卻知道,紫蘇這是認真的。
當初凡參與攻打紫陽宗的人,其實都存了在元宗有一席之地的心思。但他們絕不會想到,他們越是賣力,離滅亡也就越近。
“師姐還記得館陶曾氏嗎,就是新瑤姐的家族館陶曾氏?!比舴怯钗膽懴胧账麨橥?,令陳瑜不得不盡快離開西北,不然他也想滅了那些宗門家族為師門報仇。
此時想起一事,道:“墨焯師祖殞落,我自爆丹田那天,曾氏的曾離率眾偷襲云英,令余臣、胡薺無奈退兵。將來的元宗,師姐想辦法給曾氏一些照顧,也好讓他們對屠岸師兄、唐敏師姐他們有所照應?!?p> 陳瑜明天離開之后,紫蘇將拜孟姚為師。
王安平大呼小叫,小花吱吱尖叫,他們正在爭搶著新鮮瓜果。李佶從陳瑜手中接過香茗,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世人都以為,二十多天前攻下紫陽峰,就意味著紫陽宗的覆滅。然而此時,紫陽宗仍然留在西北的兩個親傳弟子,卻在左右著未來元宗的格局!
是的,紫蘇將拜孟姚為師,但也因此,她將獲得元州在西北的所有力量。借著孟姚的權勢,接下來的日子里,西北所有修士都要仰她的鼻息!
再往深處去想,紫陽宗覆滅之前,將上八百弟子逐出師門。而如今,魏洛城還有近五百紫陽宗俘虜,眾所周知,紫陽宗弟子個個精銳。如今有紫蘇出面,這些人將成為她的嫡系,她可以盡情為這些人作出妥善安排。
也就是說,已經(jīng)覆滅的紫陽宗,將依托在元宗這棵大樹上繼續(xù)發(fā)展。而元州沒了武闕,沒了仙尸,折了數(shù)尊元嬰,勞師動眾承受了巨大的損失,其實勞而無功!
“還有那位羅亦良前輩?!标愯ひ贿厼樽咸K倒茶,道:“元州元嬰實力大損,若他們無力鏟除羅亦良,師姐不妨對他恭敬一些,最好在元宗幫他留一供奉之位。只要他短時間里不跟我們翻臉,待幾位師兄成功結(jié)丹,我們本身的實力,就足以在元宗在西北重新立足!”
王安平還在和小花爭搶瓜果,李佶一邊品茗,心中暗嘆道:“完了,這位陳公子,竟已經(jīng)開始打元嬰的主意了!”
紫蘇輕輕點頭,突然驚覺看著陳瑜,道:“你是如何想到這些的?”
見李佶臉上同樣滿是疑惑,陳瑜稍作沉默,道:“你沒有見到四方叔,這些是師父以前的安排。當然,屈突師叔已經(jīng)同意,讓我接觸《韜略》?!?p> “竟是、竟是陳大長老的安排!”李佶這下真的吃驚了。他之前想要拜入紫陽宗,因此對紫陽宗各大長老有過留意。
陳三思大長老雖說將紫陽宗打理的井井有條,但其實并不是以實力揚名修仙界。如今聽了他的安排,李佶心中暗嘆,這位陳大長老的心計,果然不可小覷。
再看陳瑜一眼,李佶更是暗嘆:這西北,當真是亂了。
正在建立的元宗,紫陽宗的殘余勢力,以及將來西北格局必然出現(xiàn)的爭端。元州覆滅了三大宗門,卻也徹底亂了西北!
接下來,陳瑜向紫蘇說起自己當日自爆丹田,意外發(fā)現(xiàn)丹海中至今仍有大量紅提果漿殘留一事。并叮囑她也加以留意,因為那顆紅提,不止可以令修士肉身強悍,更可令丹田更堅韌。
“師姐你看。”陳瑜右手輕翻,一把連著劍柄才尺許長的小短劍出現(xiàn)在手中。此劍通體光澤幽暗,劍刃看著不甚鋒利,但他們知道這把幽光劍可輕易毀去初階法寶。李佶和王安平都見過這把幽光劍,如今見陳瑜鄭重的取出,不知道他有何用意。
“此劍,好像更有靈性了?”紫蘇取劍在手,以神識探去時神色微動,向陳瑜問道。
“沒錯,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好像,就是那具仙尸被毀之后,我隱隱感覺幽光劍似活了過來。”陳瑜也不管自己這話何等驚世駭俗,向紫蘇道:“之前宇文憫奪舍林飛師兄,我每次靠近林飛師兄,幽光劍都會輕輕震動。”
看李佶和王安平一眼,陳瑜道:“但前天見到李佶和安平,待我確認了是他們之后,心中起了念對,試著向幽光劍傳令讓它不要震動。它,好像聽懂了!”
紫蘇、李佶和王安平一起大驚。特別是紫蘇,此時幽光劍就在她手中,非常安靜。而且早在如意宗,她就知道幽光劍遇到吳峰泰時會震動,但那時陳瑜對這種震動無可奈何。如今心中只是泛起令其安靜的念頭,幽光劍竟聽話的不動了……
“難怪那日,陳兄會認為我被奪舍。”李佶試探著,接過幽光劍在手中把玩,沒有任何異常。王安平見狀也接過手中,仍然沒有異常。
此劍,在陳瑜確認了李佶和王安平是自己人之后,平凡的讓人很難去留意。除了李佶和王安平以神識探察,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有別于其他法寶的靈氣逼人,此劍由內(nèi)到外,都透露著一股濃濃的靈動!
“還敢提前天?”紫蘇提起前天,心里的郁火騰地熊熊而起,瞪陳瑜一眼道:“下次拼命前先弄清楚,別再累得別人也身陷險境!”
“是,師姐教訓的對!”陳瑜、李佶一陣苦笑,前天他們的相遇太偶然,來不及告知對方自己的手段,結(jié)果明明都能逃生,卻因信息錯誤而將三人一起陷入險境。
這一日,一行人珍惜這難得的相聚時光,任追蹤而來的眾多修士于岸上徘徊,陳瑜等人泛舟西湖有說有笑,直至夕陽西下涼風漸起,這才依依不舍地將小船還給船夫一家。
臨到客棧門口,卻見幾個各持木牌,上書“永結(jié)同心”、“天作之合”等祝福語開道,后面鼓樂喧天,紅裝直延伸了一里之遙,路上行人紛紛向兩邊避開,好讓這支隊伍順利通過。
這是一支迎親的隊伍。
(未完待續(xù))
風割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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