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桃夭符
第423章
昨晚的一場大哭,也哭出了心中積郁。只是第二天,陳三思和陳瑜都沒有去臨川小筑。還是那句話,道理他們都懂,但心中仍然無法接受。
午后時分,園中姹紫嫣紅,潺潺的流水似還在倒映著紫蘇的倩影,陳三思和陳瑜沉默地坐在小亭里相顧無言。偌大的白鹿殿本就人丁不旺,如今再沒了紫蘇……陳三思和陳瑜的心里,各自升起家破人亡的落寞。
這種感覺很奇怪,紫陽宗的危機(jī)并不是從今天開始,白鹿殿的空曠也是早已有之,但少了紫蘇的嘰嘰喳喳,整個白鹿殿,整個紫陽宗以至于整個天地,似瞬間變得冷清。
“三思,這是還在怪為師呢?”亭外空氣一陣扭曲,現(xiàn)出德永道長的身影,以及他淡然的話語。
“弟子不敢,弟子拜見師父!”陳三思嚇了一跳,德永道長于他而言如師如父,盡管心中確實埋怨,但從小到大的養(yǎng)育之恩,卻令他不敢表現(xiàn)出來。
“徒孫見過師祖,徒孫代師姐給師祖見禮!”陳瑜還不會喜怒不形于色,索性將心中不滿盡情表達(dá),而且還語中帶刺。
果然,在陳三思連連斥責(zé)之下,德永道長仍然神色黯然。
剛才躲在遠(yuǎn)處的四方趕緊走進(jìn)小亭,他要伺候三位主子喝茶。
“這里沒有外人,四方也坐吧。”德永道長道。
其實四方并不是因為要恪守主仆之別才躲去一邊的,只是紫蘇被擒的悲傷,不只陳三思和陳瑜有,他也有。他剛才躲去一邊,是在默默悲傷。
見四方準(zhǔn)備沏茶,德永道長伸手阻止,而是將桌上茶壺里連茶帶水盡數(shù)倒掉,自己取了鳳眼茶放進(jìn)茶壺,又取過銅壺盛水。另一手在銅壺底輕撫,令壺水沸騰,德永道長這才將沸水倒進(jìn)茶壺。
陳三思和陳瑜雖然哀傷,見德永道長如此作為,竟不禁各自留心看去。
茶壺里還沒有倒?jié)M水,就被德永道長合上了壺蓋。亭中非常安靜,陳瑜沒什么耐性,等了一會兒,見德永道長合上壺蓋并不倒出茶水,想問,卻見德永道長取過茶壺,將里面透亮青綠的茶水盡數(shù)倒出。
陳瑜真想問了。只是德永道長神色莊重,提起銅壺再次為茶壺續(xù)水。
這次,德永道長終于取了四只茶杯,為每一杯都倒了茶,并示意陳三思三人品嘗。
然而德永道長注定要失望了,茶水入口,陳瑜只覺得與往日似有不同,但今日的白鹿殿三人,誰會有心思仔細(xì)品咂這茶水不同在何處?
“就算明天就要天塌地陷,今日的美景美味,我們?nèi)匀灰宰蠲赖男木橙ジ惺??!钡掠赖篱L看著眼前三人,道:“散修自蹋足修仙界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有今天沒明天。我等宗門弟子情況稍好一些,但紫陽宗三千年來滅宗門無數(shù),紫陽宗弟子應(yīng)該早已看透悲歡離合才是。如今只是情況逆轉(zhuǎn),換了我們要被滅門,但我們?nèi)匀灰囍鴮⑦@一切看淡?!?p> “徒孫并沒有畏懼什么,便是明日就死也沒什么?!标惾疾桓曳瘩g師父,陳瑜卻仗著往日的頑劣,頂嘴道:“可是師姐遭遇危難,宗門明明有實力卻不去相救。往日只聽徒弟背叛師門,卻不曾聽過師門可以背叛徒弟的!”
“陳瑜,休得放肆!”陳三思嚇了一跳,陳瑜這番指責(zé)太重!
德永道長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看看陳三思再看看陳瑜,道:“已經(jīng)過了一個晚上,昨天為師不出手的原因,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吧?”
見二人和正在繼續(xù)倒茶的四方一起點頭,德永道長道:“知道就好,只要紫蘇活著,將來重建紫陽宗就多一份把握?!?p> 說著喝口茶,目光轉(zhuǎn)向陳瑜,道:“只有紫蘇,為師還是不放心。因此陳瑜也要趁著這兩天元州修士還沒到,立刻離開紫陽宗!”
“我不走!”陳瑜仍然態(tài)度堅定,道:“師父已經(jīng)沒有師姐了,我要陪著師父!”
“為師何用你陪?”陳三思大怒,啪地猛拍石桌,陳瑜嚇得趕緊離開石凳跪倒在地。只聽陳三思道:“若是你跟紫蘇早點離開,為師何至于眼睜睜看著她被別人擄走!”
“師父發(fā)火也沒用,反正我不走!”陳瑜直挺挺地跪在師父面前,梗著脖子道:“紫陽宗傳統(tǒng),若有戰(zhàn)事,親傳弟子必須沖在第一線!如今紫陽宗只剩我和林飛師兄兩個親傳弟子了,我不走!”
說到這里陳瑜心中一動,回到宗門這么長時間,他去探望林飛去只是隔門以傳音符交流,至今竟是沒見過他一面。也不知上次紫蘇給林飛送去“心中有訣”之時,有沒有見過他?
陳三思簡直怒不可遏,俗話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yuǎn)。陳三思資質(zhì)太差,幸得德永道長當(dāng)年不棄,他的命運(yùn)也因此發(fā)生了巨大改變。當(dāng)日他看到陳瑜立刻想到自己,這么多年下來,他是如師父待自己一般對待陳瑜,他是真拿陳瑜當(dāng)自己兒子了。因此面臨危險,他以父母之心,情愿自己面對死亡,只希望陳瑜和紫蘇能夠安全。
如今紫蘇已經(jīng)被孟姚帶走,陳三思一邊擔(dān)心紫蘇在孟姚那里一如既往的任性,擔(dān)心她在孟姚那里會吃苦。但他又何嘗不慶幸,畢竟跟了孟姚,紫蘇性命無虞。
紫蘇已經(jīng)安全,陳三思如今最在意的,就只有陳瑜了。剛才沉默的時間里,他一直在盤算著如何讓陳瑜離開紫陽宗。于他而言,只要陳瑜和紫蘇安全,他可以接受任何死法!
見陳三思又要發(fā)怒,德永道長伸手阻止。他溫和的看著陳瑜,這個徒孫往日的頑劣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早已習(xí)慣了紫陽真人的穩(wěn)重,也習(xí)慣了屈突昧的古板,更喜愛陳三思的憨厚。事實上,陳瑜仗著師父師姐的威名,在宗門干的那些一些幼稚可笑的事,他是不喜歡的。
然而這個徒孫的資質(zhì)再差,性子再頑劣,其心性純良,其本質(zhì)很令他滿意。
就像現(xiàn)在,陳瑜當(dāng)然知道留下來意味著什么,但他還是不愿離開,這是紫陽宗弟子的善良,然而此時卻也更令人心酸。這么好的弟子,從此將要失去他的宗門了!
德永道長止了陳三思,又示意陳瑜坐回座位。
陳瑜偷看陳三思一眼,后者冷哼一聲扭過頭去,陳瑜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回石凳。
德永道長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伸手摸向腰間。他的腰間不是儲物袋,而是那只魚形掛飾。
“這是一枚靈符,名曰‘桃夭’?!钡掠赖篱L將桃夭符遞給陳瑜。然而陳三思卻嚇了一跳,喝斥陳瑜一聲阻其接符,并且連忙向德永道:“師父不可!”
“沒什么不可?!钡掠赖申惾家谎郏詫⑻邑卜f給陳瑜,令后者接過時還不住地看著陳三思的臉色。
“此符出自掩月宗”德永不理會陳瑜驚訝的目光,道:“師祖我年輕時,和掩月宗上一任掌門的妹妹司馬詡有過一段過往。師祖我送了她一枚金錐作為定情之物,她送了我這枚桃夭符?!?p> 陳瑜握著桃夭符的手僵在面前,已經(jīng)震驚地說不出話了。他看著師祖清癯的面容,可以想象師祖年輕時定是風(fēng)度翩翩,但師祖乃上一任紫陽真人,而紫陽真人照例是不可結(jié)婚的!
“后來,不論我的師父還是她的父親,都極力反對我們交往?!钡掠勒f地輕描淡寫,而且時隔多年,那位司馬前輩或許已經(jīng)作古,但德永的眼睛里,仍然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遺憾。
“不說這些了?!钡掠揽粗愯ぃ溃骸按朔⒉粚儆谒抉R氏,乃是掩月宗從創(chuàng)派之初,一直在流傳至今的那件鎮(zhèn)派至寶的仿品?!?p> “我已經(jīng)抹去神識烙印,你將此符煉化之后以修為之力催動,可以形成類似元嬰修士的瞬間移動?!钡掠赖溃骸爱?dāng)然,此符畢竟是仿品,不可能瞬間百里,只能以十息為準(zhǔn)備,下一瞬出現(xiàn)在你正前方十?dāng)?shù)里之外?!?p> “寶貝啊!”陳瑜雙手緊握著不足雞蛋大的桃夭符,此符棕色為底,一道繁懊的銀色符紋覆滿符身,整體渾然天成,看不出什么材質(zhì),但他可以感受到濃濃的靈氣波動和歲月氣息。陳瑜一雙通紅的眼睛在發(fā)直,有此寶在手……
“師祖,有此寶在手,我可不可能前去救師姐?”陳瑜對桃夭符愛不釋手,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以此符前往中洲,而是去救紫蘇。
“混賬東西!”陳三思怒拍桌面,喝斥道:“師祖賜你如此重寶,是讓你多一份保命手段,不是讓你去送死!”
“你出現(xiàn)在萬丈之內(nèi),即可被元嬰修士發(fā)現(xiàn)?!钡掠涝缰狸愯鲆恍┛尚τ字芍?,因此也不著惱,而是點撥道:“萬丈才六十里,而元嬰修士一次瞬間移動可達(dá)百里?!?p> 德永看著陳瑜,道:“有孟姚在,你甚至連紫蘇的影子都看不到!”
陳瑜頓時氣餒,旋即心中又埋怨起這位師祖,若他早點將桃夭符賜給紫蘇,昨天孟姚應(yīng)該就不會得手。若師祖早點將此符賜給自己,昨天自己便是拼死也會救下師姐!
只是他不會喜怒不行于色,臉上的神情被陳三思發(fā)現(xiàn),立刻令其大怒。
“師父,此符對您太過珍貴?!标惾己莺莸申愯ひ谎郏皇撬辉笌煾钢劳綄O竟敢如此不敬,換了話題道:“四十多年前,師父卸任掌教之位,留在身上的唯一法寶就是此符……”
“癡兒啊,紫陽宗都快覆滅了?!钡掠酪痪洹鞍V兒”,令陳三思渾身不自然,令陳瑜心中的埋怨立刻換作好笑。只聽德永道:“兩天之后元州修士攻打紫陽,為師若身死,此符將便宜了元州修士。如此倒不如將此符賜給陳瑜,愿此符能助陳瑜保得性命!”
旋即又看向陳瑜,道:“此符只是仿品很好煉化,你現(xiàn)在就將它煉化,然后收拾東西立刻前往中洲?!?p> 見陳瑜還要倔,德永目光嚴(yán)厲,但語氣溫和,道:“孟姚定會帶紫蘇去中洲,你到了中洲,再想辦法和紫蘇聯(lián)系?!?p> 果然,陳瑜紅腫的眼睛一亮,立刻祭起桃夭符進(jìn)行煉化。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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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割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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