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紫陽真人比陳三思還要年輕二十余歲,方臉、寬額,鼻若懸膽,眼睛明亮。特意蓄須令他很有威嚴,但他說話時和聲細氣,給人一種莫名親近。之前紫陽真人雖在閉關,但每年除夕祭拜祖師的時候,陳瑜和紫蘇的位列比較靠前,和紫陽真人早已經很是相熟。
向掌教師伯見禮,陳瑜和紫蘇沐浴更衣,渾身上下透著干凈恭敬。當然,陳瑜一身淡紫暗紋宗門服飾,而紫蘇還是她的暗紅衣衫。
并不在紫陽正殿,那里至今還是大長老的辦公區(qū)域。
紫陽真人五進院落的守靜堂內,紫陽真人抱著小花端坐主位,其余八大長老跪坐兩邊,一起聽取陳瑜對人皇令牌的詳細推測。
并不是陳瑜、紫蘇和曾新瑤的消息如何受重視,陳三思匆匆趕來時,紫陽真人正在和幾位長老商議其他事情。
和陳瑜、紫蘇一起被召見的還有曾新瑤,元靖、龍學疆等十三個親傳弟子侍立于各自師父身后。待陳瑜清悅的聲音終于停下,守靜堂內先是一片寂靜,然后各弟子上前一步,向自家?guī)煾篙p聲耳語。
“弟子再稟師伯?!标愯ぽp拍儲物袋,取出另一只早已抹去烙印的儲物袋,恭敬地雙手呈上,道:“弟子在如意宗收集了這些玉簡,全是關于中洲風物的介紹。弟子尚不知是否有用,請師伯定奪?!?p> 龍學疆上前,從陳瑜手中接過儲物袋回到紫陽真人身邊。
“適才紫蘇說,我紫陽宗原本是妖修宗門玲瓏峪?”紅玉長老位于右側第一,她已經能夠確定,人皇令牌很可能已經到了楊冬兒手里,此時紫蘇說的另一個信息引起她的注意,問道:“紫蘇可有憑證?”
“稟紅玉師叔,弟子并無憑證?!弊咸K說著給陳瑜一個眼色,道:“而且弟子二人見到的,是夷姜前輩蛻下的魔軀。她的本體已經坐化,骸骨與人無異,跟旁邊伯驍前輩的骸骨一樣瑩潤如白玉?!?p> 紫蘇說著,將自己已經煉化了一半的金鈴,并陳瑜遞過來的宣節(jié)校尉令牌、幽光劍一起呈上,道:“這三件寶物,都是伯驍前輩不知從什么地方一起帶回的如意宗?!?p> 龍學疆沒動,紅玉身后的步婷上前,接過三件寶物交給紅玉長老。
“幽光劍竟有如此來歷?!奔t玉長老并不看幽光劍,見金鈴已經被紫蘇煉化,只將神識沉入令牌,得了清心咒經文,然后揮手將三件寶物重新還給二人,令紫蘇將紫陽宗的過去給她重復一遍。
“新瑤師侄,你回去將這個消息稟報秦師弟,請他對紫陽宗仔細排察一遍。”等紫蘇說完,陳三思道:“看看玲瓏峪有沒有留下更古老的陣法,好充實我們的防御。”
“是,弟子遵令!”曾新瑤道,又輕拍儲物袋,取了一塊玉簡和一顆蠟丸,道:“玉簡里有筑基丹的丹方,是陳瑜師弟接的屈突師叔的任務。蠟丸中是一顆九品筑基丹,據陸臨風所言,任何凝氣十五層修士,服下此丹都可以成功筑基?!?p> 陳三思左于左首,聞言哼了一聲。屈突昧未經他同意,指派了陳瑜和紫蘇進入如意宗冒險,他對此至今仍然心中耿耿。
“好了。大家考慮地也差不多了吧。”紫陽真人皺眉,陳三思沒來之前,大殿里諸位長老已經在吵了,因此將話題拉回來,道:“都說說,人皇令牌歸方夜宗,于我們會有什么影響。唔,幾個小輩先回去休息,給你們兩天假,兩天后各回本職協(xié)理公務?!?p> “是,弟子遵命!”陳瑜、紫蘇和曾新瑤躬身一禮退出守靜堂。紫陽真人懷里的小花吱吱大叫一聲,掙脫其懷抱追上陳瑜,然后輕車熟路地鉆進他的衣襟不再出來,令紫陽真人好不尷尬。
“新瑤姐,你要立刻回去嗎?”出得守靜堂,陳瑜問道。
“既然來了紫陽殿,就順便將這一路所得交上去。”曾新瑤隨意回應一句,沉思道:“陳瑜、紫蘇師妹,你們說人皇令牌落入方夜宗手中,對我們有什么影響?”
這里就能看出區(qū)別了,剛剛離開如意宗,陳瑜就已經推測出人皇令牌的下落。但他們對人皇令牌沒有什么企圖,并且涉世未深對此并沒有深入考慮。但陳三思只聽陳瑜提了一句,立刻想到其中的隱患,受此點撥,三人這才開始重視。
紫陽殿乃紫陽宗的核心要地,這里整座山上盡是各種建筑,穿過這些建筑,紫陽殿前是一處異常巨大的廣場。已經到了戌時中,雖有云霧阻擋視線,但目之所及盡是燈火輝煌。遠處仍然有弟子化作流光疾馳而往,已經開啟七成的護宗大陣,如今看去仍然流光溢彩。
“兩個月前……”陳瑜喟嘆一聲。
紫蘇和曾新瑤明白他的感嘆,兩個月前,誰會想到這世間有人皇令牌這個東西?他們不會想到,為了人皇令牌竟可以死那么多修士;更不會想到,人皇令牌竟有可能瓦解紫陽宗和方夜宗的聯(lián)盟!
“人皇令牌隱藏了成神法的線索,先不說這線索距離真正的成神法何等渺茫,因為我們無法以此說服方夜宗放棄人皇令牌!”曾新瑤嘆道。
沒錯,但凡修仙之士,除了胸無大志的陳瑜之外,誰會放棄可能的成神法?
“我甚至能想到,方夜宗掌門,很可能據人皇令牌,成為方夜宗他日崛起的底牌。”紫蘇也嘆道。
換了是陳瑜,若紫陽宗此番當真會被覆滅,他也會留下人皇令牌,好成為他日重建紫陽宗的助力。令整個中洲為之震動的人皇令牌,有資格受到任何宗門的重視!
“可元州賊定會以人皇令牌為借口攻擊方夜宗,而我紫陽宗……”陳瑜氣結,嘆口氣道:“如果由我統(tǒng)領元州賊,我會放出風聲,進攻方夜宗只為人皇令牌!那時,便是我都不愿為方夜宗拼命,更何況其他師兄弟!”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也是令紫陽真人頭疼之處,實在是這話不好說啊??偛荒苷f,命令紫陽宗弟子為了方夜宗的人皇令牌赴死吧?
況且就算紫陽宗上下高義,當真愿意為了方夜宗赴死,可方夜宗上下不會心存疑慮嗎?他們會不會認為,紫陽宗的目的也是人皇令牌?待他們精疲力竭之時,他們會不會認為,紫陽宗背后捅刀子順便搶了人皇令牌?
如今人人都知道,人皇令牌暗藏成神的線索,只要保住它,方夜宗即便被毀,日后亦可重新崛起。而如果他們將人皇令牌交出,那么方夜宗很可能再無重建之日!
關鍵是往日的三大宗門并不和睦,但有機會,定會全力以赴將對方覆滅。如今只是有了共同的敵人,這才結成脆弱的聯(lián)盟以期守望相助。
“這個楊冬兒,怎么就弄了這么個燙手山芋?”曾新瑤大為苦惱,問道:“陳瑜,你對眼下局面可有破解之道?”
紫陽殿這里建筑林立,有師兄弟從度支院門口出來,立即祭起羅盤飛逝而去。忙碌的流光被收起,有師兄看他們一眼抱拳一禮,又匆匆向院內走去。
“有!”陳瑜脫口而出,見曾新瑤和紫蘇一起錯愕,又赧然一笑,道:“目前我們兩眼一抹黑,沒有足夠的消息作為支撐,新瑤姐就當我沒說。”
“說!”紫蘇有些惱怒,剛才陳瑜脫口而出的那個“有”,明明自信滿滿,如今又作扭捏姿態(tài)令她很是不喜。
“我們今天剛回來,至今只知道元州賊有六尊元嬰,至于有多少結丹,總兵力有多少我們一無所知?!标愯o奈,道:“還有一點你們應該知道,這一次中洲凝氣十層以上修士可一個都沒進如意宗!如果元州賊將他們召集,再招攬一些西北敗類,他們的兵力定會爆漲!”
“別說這些沒用的,先說你剛才的想法!”曾新瑤已經不耐煩了。這時他們已經到了紫陽殿度支院,這里仍然人頭攢動,進進出出的人都非常忙碌。陳瑜幾人都有心事,將自己不用的東西裝在儲物袋里交給管事,然后簽下自己的名字向外走去。
在曾新瑤的追問下,陳瑜抬頭看看天上整齊的星辰,道:“斬首!”
“斬首!”紫蘇和曾新瑤相視一眼,沉思著此策是否可行。
“合紫陽、方夜、天然居以及西北所有元嬰之力,一舉將元州六尊元嬰斬殺!”小花重新趴在陳瑜肩上,聽著他道:“我們都知道,中洲修士根本不懂戰(zhàn)陣之道。斬首六尊元嬰之后,若他們的結丹修士不能迅速穩(wěn)定局面,我們甚至可以盡起麾下所有兵力主動出擊!”
“難!”紫蘇搖頭道。
“太難了!”曾新瑤頹然道。
確實太難了,甚至不可能。
還是因為人皇令牌,陳瑜甚至可以想象,連紫陽宗的三尊元嬰,也不可能為了保住方夜宗的人皇令牌而拼命!而且,如果方夜宗認為難逃覆滅,因此必須留下一位元嬰祖師,于宗門覆滅后帶領殘余勢力東山再起呢?
更何況在西北修仙界,元嬰就是最頂級的存在。即便紫陽宗和方夜宗的元嬰愿意出戰(zhàn),一心只想作生意的天然居,以及其他元嬰散修呢?
“大長老這些天一直在外奔波,為的就是拜訪那些元嬰散修。”陳三思這些天在忙什么,曾新瑤卻是比陳瑜和紫蘇更清楚,道:“大長老并不是請他們出山相助,而是對他們進行安撫,希望他們不要倒向元州賊!”
讓開度支殿最忙碌的門口,陳瑜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修仙界不像凡人國度,或許超然或許本性如此,修士這里沒有太強烈的家國情懷。甚至一些蠢蠢欲動的元嬰修士,為了修為境界再有突破,很可能會跑去跟元州元嬰交流切磋!
說白了,盡管有聯(lián)盟,其實不論方夜宗還是紫陽宗,面對元州強敵都是在孤軍作戰(zhàn)。
這就是現實!
(未完待續(xù))
風割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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