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陳瑜師弟,你不要這么激動!”曾新瑤一臉慘白的看著天上星辰,同樣淚流滿面道:“你別忘了,這里是如意宗,是一個早已被毀滅的宗門。這個宗門里的一切,都不可信!”
噗地一聲,卻是紫蘇突然吐出鮮血。見陳瑜已經不看天上星辰而是看向自己,慘然一笑,道:“曾師姐說的對,師弟不可被這里的荒謬所誤。相信我,待我們出去,這世界仍然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陳宿列張!”
紫蘇將“陳宿列張”說地很重。
又是噗地一聲,陳瑜已經呆愣了,機械地各紫蘇一起循聲看去,卻是陸臨風也吐了一口鮮血。
“陸公子也不要太在意這里所看到的,你出身中洲大派,對眼前一切當有自己的判斷。”紫蘇安慰道。
輕輕點點頭,道:“紫蘇說的對,而且你剛才也說了‘日月盈昃,陳宿列張’。但如今我們所見只有星沒有月,所以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其實陸臨風吐血最大的原因是,剛才他也在看著紫蘇,可紫蘇卻只顧著安慰陳瑜??吹教焐先绱嘶靵y的星辰,本就令他心神受到了巨大沖擊,再被紫蘇一番無視,他這才忍不住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快看,天上有云在翻滾!”還是黛姝,她畢竟修為更為高深,眼前星辰對她也有沖擊,但她更相信自己往日所見,更相信自己的師父。因此她盡管臉色煞白,卻不至于似陳瑜等人一般出現心神失守的情況。
隨著黛姝的提醒,眾人一起看去時,果然在星辰微弱的光芒下,云團正在洶涌翻滾。只是幾個眨眼,厚厚的云層再次令如意宗變地一片漆黑,然而不論她還是陸臨風,亦或是紫陽宗三人,直等到大雨再次滂沱,這才重新進入帳蓬再次沉默著發(fā)呆。
天上星辰出現變化,時間只維持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重新坐下陳瑜稍稍感應一番,還不子時,若在外面此時他們應該已經睡下。
今晚這一幕看到者無數。
景遇春、白知云以及中洲陳氏一行人,在經歷了白天大批妖獸集結的一幕,正各自惴惴著難以入睡,待發(fā)現滂沱大雨突然止息,走出自己洞府向天空望去。
天上星辰本應整齊排列,眼前混亂的繁星令他們也心神激蕩,或吐血或失神嚇地說出不話來。他們的宗門都是一方大派,因此他們確定,如意宗的星辰是假的!
楊冬兒正獨自在找來的洞府里歇腳,她很奇怪,竟然在洞府里點起了篝火。然后盯著跳躍的火苗,恍惚中感覺眼前活潑的火苗,就像好動熱烈的陳瑜。
她還在想著,那晚陸臨風失眠,于她的不辭而別大為不利。她也知道陸臨風乃丹鼎派丹師,只憑著她親眼所見的那顆臭丹,就知道陸臨風的身體對任何毒丹都有免疫之能。
當日子時,楊冬兒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tài),沒想到失眠的陸臨風那么輕易地被放倒。
開始時,她還歡呼著自己的心機手段,還嘲笑著陸臨風的輕易中招。但慢慢的,也就是正午時分宿營吃午飯之時,她就再也歡呼不起來了。
第一次見面,她將一顆駐顏丹交給陳瑜之時,陳瑜看都沒看直接一口吞下。再次相逢于如意宗的林蔭妖道,陳瑜對她還是沒有絲毫戒備,因此連帶著陸臨風才會中招。
“我下手放倒的兩人,可能是終我一生里,對我最沒有戒備之心的兩個人!”一想到這才是本質,楊冬兒就感覺心中壓了千鈞巨石,直令她喘不過氣來。
亥時末,眼前篝火已經成了灰燼,楊冬兒的眼前沒了跳躍的火苗,也就沒了好動熱烈的陳瑜。見時間也不早了,她正要打坐修煉一會兒早早入睡,突然發(fā)現洞府外面出人意料地雨停了。出于好奇,她走出洞府看了一眼。她也是吐著血煞白著俏臉,口中念叨著“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回到洞府的。
劉叉身負頂級功法又有洞府棲身,防護陣盤隔絕了外面的聲音,入夜之后他就開始盤膝打坐。直到亥時要入睡時,他絲毫沒發(fā)現,今晚的大雨有過短暫的停歇。
同樣沒有發(fā)現這一點的還有景蕊,獸潮來臨時她將自己沉入地下,每次想出來之時,立刻有獸潮再次來臨。直到黃昏時分她才出來,隨意找了洞府運轉修為要將侵入經脈的濁氣盡數逼出。她太認真,如意宗的環(huán)境令她不得不認真,因此她也錯過了滿天星辰。
晚飯之后,韋靈兒就雙手抱膝坐在洞府門口,看著眼前風雨飄搖的大片野花。
“靈兒姑娘在想陳師兄?”自遇到韋靈兒之后,司馬鈞再沒了往日的驕傲?;蛘呖梢哉f,在韋靈兒面前,他不敢驕傲。就比如選擇洞府之時,韋靈兒似對這里有意,司馬鈞立即下令在這里開辟洞府。就比如現在,韋靈兒明明是修士,而且身處洞府之中有陣盤保護,可司馬鈞竟擔心她會著涼,似傻子一般取一件白狐披風輕輕地給她披上,然后輕輕坐在韋靈兒身邊。
司馬錯,萬氏五兄弟看在眼里一起搖頭,然后由司馬錯與五人一起推測妖禽過后,明天到了月芽湖可能遇到的局面。
“司馬公子可知道,洞府前這大片野花叫什么名字?”韋靈兒仍然郁郁寡歡,她眉眼間的憂郁惆悵已經非常明顯,她并沒有回答,反而問著司馬鈞不相干的問題。
再不相干,司馬鈞都要認真對待。他的驕傲不變,他只是對韋靈兒更有耐心。
“這、抱歉靈兒姑娘,我是個粗人,每日只顧著修煉,對這些花花草草的卻從未留心?!彼抉R鈞說到這里竟有些悔不當初,以他的身份想學什么都會有最頂級的人前來教授,如果他當初對丹道也花些心思,今日就不至于在韋靈兒面前如此窘迫。
“這些花叫滿天星,若有人打理定會非常燦爛?!表f靈兒悠悠道:“如公子所見,滿天星根茁壯莖纖細,花開白色或淡紅色。如今時節(jié)不對,已經到了結籽期。但它即使開得再熱鬧,與牡丹、月季、芍藥等名貴花種相比仍然相形見絀?!?p> “不過這正是滿天星的可貴之處,因為它的花語就是甘當陪襯?!表f靈兒一邊看著洞外在雨中掙扎的小花,一邊輕輕道:“韋氏女子生來就明白一個道理,不能讓自己太奪目,將來嫁了夫家也要守本份,只當自己是夫君身邊一陪襯?!?p> “這個道理我是懂的,一直以來也是這么做的。”韋靈兒終于看了司馬鈞一眼,明媚的眼睛里那濃地化不開的憂,令司馬鈞感覺胸腔似有什么東西在破碎。
只聽她道:“可我終是沒有守好本份,我喜歡的人身份太高貴。以至于,我感覺自己就是這平地上的滿天星,努力伸展著纖細的身子,又怎么可能夠得著那座巍峨大山?”
“靈兒姑娘別這么說!”司馬鈞分明感覺自己的心在碎,但往日的驕傲令他盡量平靜著深情的語氣,道:“陳師兄只是大長老的弟子而已,如果、如果靈兒姑娘當真喜歡他,待出了如意宗,我、我去求我爹,求我爹收你作義女!掩月宗掌門之女,配他陳瑜乃是下嫁!”
司馬鈞感覺,自己的心已經碎成了渣。但他還要將這些渣手雙手攏起來,因為他要親手,為韋靈兒制造門當戶對,他要親手將韋靈兒送給陳瑜!
“公子誤會了,我喜歡的不是陳公子?!表f靈兒輕輕道:“他是陸公子,中洲五柱之一,丹鼎派丹癡大師的關門弟子!”
轟然一聲,司馬鈞明明是坐在韋靈兒身邊的,但他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似全沒了骨頭。
進入如意宗已經快二十天,如果在風靈獸之前他不知道天下有中洲這個地方的存在,那么此時,他不止知道中洲,他還知道中洲五柱,更知道中洲五柱在這世間意味著什么。
如果之前他對于陳瑜可得韋靈兒芳心還可以嫉妒,那么對于陸臨風,他根本就沒有嫉妒的資格!
誠如韋靈兒所說,論身份相比于陸臨風,他就像眼前正在飄搖的滿天星。名字雖好聽,其實卻生長于山腳平原,只能努力了自己的一切去仰望那座巍峨高山,還要小心翼翼著希望此山能夠大發(fā)慈悲,不會遮擋了自己生長所需的陽光雨露。
如此身份差距,叫他如何去比?而他剛才將自己感動地差點落淚的,請父親收韋靈兒為義女之事,此時看來又是何等可笑?即便韋靈兒是他的親妹妹,與陸臨風在身份上仍然隔了一座神隕山脈!
時間一點點流逝,司馬鈞和韋靈兒坐在一起看著洞外,直到夜深什么也看不到,直到亥時末,雨突然就停了。
由于倍受打擊,司馬鈞雖一直看著洞府之外,其實他在發(fā)呆,連滂沱大雨已經停止天上有星光灑落他都沒有察覺。是司馬錯和萬氏五兄弟首先發(fā)現,然后跑來拍著肩膀才將他叫醒。然后,司馬鈞和司馬錯心神激蕩之下相繼吐血。
天上住著神仙,這是世間所有修士都知道的常識一般的東西。和陳瑜等人一樣,司馬鈞每天夜幕降臨之時,會和司馬錯甚至父親叔父他們一起賞月乘涼。
夜幕上鑲嵌的星辰應該非常整齊,這是他從小,也是他父親從小就根深蒂固的意識??扇缫庾谝箍盏哪且坏佬呛铀闶裁??那像勺子、以及勺口對應的那顆極北之星算什么?那和周圍其他星辰相組,只要極盡想象力就可以當成獵人的星群,又算什么?
當厚厚的云朵將星辰重新遮擋,司馬鈞和司馬錯跌跌撞撞地回到洞府,極至的不真實感仍然縈繞著他們。
“都是假的!”司馬鈞幾乎是怒吼道:“如意宗的一切,都是假的!”
“堂兄,其實天上星辰可以很亂,那么本就很亂的中洲修士,其實可以更亂!”好一陣子,終于勉強回過神的司馬錯,向司馬鈞傳音道:“萬六郎擅追蹤隱匿,由他找到陸臨風,再將消息泄露給一些有心人,如何?”
洞府就這么點大,韋靈兒和司馬鈞的談話,又怎么可能逃得過這些修士的耳朵。再有一點,陸臨風的丹鼎派在中洲是高山是滄淵,可這里是西北!
之前人人都以為韋靈兒癡情于陳瑜,他們便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畢竟陳瑜身后有紫陽宗這個龐然大物。司馬鈞等人忌憚紫陽宗,卻不見得會在意丹鼎派。因為在西北,陸臨風身后的丹鼎派即便是龍,先不說能不能飛過神隕山脈,便是來了,在西北這個淺灘也只能蜷縮起來。
剛才在韋靈兒那里傷了心,又看了天上混亂的星辰,司馬鈞至今心神激蕩。他幾乎不過腦子地道:“你再安排一下,我想讓靈兒姑娘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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