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姜國在煜國以南,若自瑤碧山而去,需經(jīng)過煜國兩大州府--郴州,藺州,若不走官道,則需徒步走瑤碧山西麓,繞過郴州、藺州地界,攀上天虞山,經(jīng)過千畝密林方能到達南楚姜國地界。
即使山路崎嶇,也勝過被柳氏發(fā)覺派人追殺,二者選其一,他二人帶著洞生翻山越嶺一路向西而去。
山中氣候多變,方才晴空萬里忽然之間又暴雨如注,他們望見遠處有一座破廟就匆忙跑到廟檐下避雨。
墨黑的雨云在天空中翻騰涌動,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撞擊著廟檐殘缺破舊的青板瓦,狂風自破爛不堪的窗格子呼嘯而過,本已東倒西歪的泥塑神像哐當一聲砸向地面,碎裂的泥塊翻滾著消失在黑黢黢的角落里。
忽然角落里傳來一陣嚓嚓的聲音,還伴隨著呼哧呼哧的喘氣聲,烈曜陽警覺地燃起火折子,破廟里頓時亮如白晝一覽無余,只見一個年方弱冠的男子被捆得結結實實像個粽子一般,他滿面蓬灰匍匐在地,眼里流露出幾分祈求之色。
烈曜陽默默打量那男子片刻,一劍挑開他口中塞的破布,那男子呸呸呸吐了幾口吐沫,像是嫌棄塞嘴之物太過腌臜。
他仰頭望向若瑾,眼眸甚是清亮,“這位姑娘可否替我取些清水來?這破廟后院有口井?!?p> 若瑾找來半個瓜瓢,正欲去后院,烈曜陽攔住她,“天上自有無根之水接了便是?!?p> 那男子震驚似地瞪了烈曜陽一眼,頗有些慍怒,但見烈曜陽眸光掠過,攝于他的威儀那男子目光流轉竟低眉順眼地笑了。
“你為何被人綁在這里?”若瑾見他飲了口水緩緩漱了吐出去,她皺皺眉,知道那男子必是嫌臟。
“我本名慕容無憂,人稱無憂公子,是姜國人,家族世代經(jīng)商。月前族里接了一樁生意,約在郴州云溪鎮(zhèn)面談,交談中我得知瑤碧山出靈草,我?guī)Я硕嗝叶∪ガ帋X采藥,誰知路上遇見了一幫邊境暴民,他們搶走了財物,又把我綁在這破廟里說是餓我?guī)兹赵賹⑽曳帕耍€好今日遇見了你們?!?p> 烈曜陽見他不慌不忙侃侃而談,身上衣袍質(zhì)地精良,想來是個富家公子哥。他刷地一劍挑開了捆縛慕容無憂的繩索。
“恩人們自哪里來?敢問又去哪里?”
若瑾聽他來自姜國心頭一動,“我們是附近村民,以采藥為生。聽說姜國國君喜好搜集靈藥,所以我們想在山里尋找靈草,然后去姜國賣個好價錢?!?p> “巧?。∥夷饺菔厢t(yī)館藥鋪在天下州府都有分號,你們要是找到靈草,可以賣給慕容藥鋪。”慕容無憂拍拍胸脯,“慕容藥鋪向來不會吝嗇?!?p> “聽說姜國皇宮內(nèi)藏有不少靈藥,公子可否給我們說說?”若瑾裝作興致勃勃地問。
“姜國皇宮中所藏之藥,慕容藥鋪大多都有,只有雪域圣地的千圣靈芝全天下僅姜國皇宮內(nèi)庫才有。我也是跟隨家父參加姜皇盛典時才看過一眼?!?p> “千圣靈芝?”若瑾兩眼光彩熠熠。
“千圣靈芝乃是靈異之物,可醫(yī)治百病?!?p> ?
雨霽天晴,廟外繁星點點,若瑾一個人抱膝坐在檐下,烈曜陽輕輕走到她身邊“想什么呢?”
“我想,那個千圣靈芝可否醫(yī)治你的頭疼???”
“姜國慕容氏富可敵國,我們能救下無憂公子也是機緣巧合,以前我也聽說過千圣靈芝,姜國國君親自培育愛如至寶,可它能否醫(yī)治百病就不好說了?!?p> “可是,不試試怎么知道呢?”若瑾明眸如水溫柔地覷著他。
清風徐徐,他那對燦若星辰的眸子仿佛將漫天星子化入其間,璀璨奪目。若瑾凝視著他莞爾一笑,“明日我們就趕往姜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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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無憂雖是個貴介公子卻也時常行走江湖,山路崎嶇他始終跟在烈曜陽的身后,倒也未顯疲累。只是他纖瘦頎長的身材,此時套著卓然挺拔的烈曜陽的衣袍,時間長了行動頗為不便。
約莫兩個時辰后慕容無憂已是叫苦不迭,“我看這瑤碧山山勢險峻草木稀疏不像有什么靈草,若是恩人們不嫌棄不如跟我一同前往姜國,而且待本公子回到家中必然會重重答謝你們。”
他從懷中摸出一只青瓷瓶,“行走江湖之人常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我看這姑娘美若天人不如用我家祖?zhèn)鞯囊兹莞鄦萄b改扮,出門在外更方便些。”
若瑾微笑接過,烈曜陽久居皇宮且憂心家國之事,論行走江湖還是無憂公子想的周到。
走官道自然比山路方便,于是他們重新規(guī)劃路線,準備就此下山經(jīng)郴州、藺州進入姜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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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計劃能省出大半個月的時間,沿途烈曜陽便從容自若地射殺了兩只野兔,臨近午時他們就在一處溪流邊烤野兔。
在小村莊生活的三個多月里若瑾廚藝更為精湛,此時她和洞生就地取材很快就燃起一堆篝火,洞生也開心地幫若瑾收拾野兔。
烈曜陽在附近查探山道,只有慕容無憂袖著雙手樂呵呵地看著若瑾烹制野兔。
不一會兒,篝火上的烤兔子肉香氣四溢,聞之令人食指大動。
“若瑾姑娘秀外慧中,不僅人長得美廚藝還精湛無比,誰能娶到若瑾姑娘真是三生有幸!”慕容無憂在旁邊觍顏贊道。
方才回到篝火旁的烈曜陽取出一方絹帕輕輕擦拭若瑾鬢邊的汗滴,若瑾心中害羞低垂臻首。
“焦了”洞生大叫。
若瑾抽回柳枝,串著的兔肉一角果然有些焦黑。
她嗔怒地瞪了烈曜陽一眼,慌忙將火上炙烤的肉塊全都取了下來。
烈曜陽淺淺一笑不以為意。慕容無憂眼波流轉,瞬間停留在焦香美味的烤兔肉上,便與洞生搶肉吃去了。
四人飽餐一頓后,沿著山脊小道迤邐而行,行至山腹,遠眺處已有幾戶農(nóng)家。
“此處距郴州約莫七八里地,我們今晚可以歇在農(nóng)家。”烈曜陽昂首眺望遠方,山風獵獵吹得他的鬢發(fā)高高揚起,仿佛沙場戰(zhàn)旗一般。
顯然慕容無憂對此路線也無異議,于是洞生在前蹦蹦跳跳,他們在后隅隅而行,很快就進入那小小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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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烈曜陽與若瑾化妝成藥材鋪的伙計模樣,據(jù)慕容無憂說慕容家在郴州開設有安濟醫(yī)館,城外二里地有處藥庫,他們可以扮作藥庫送貨的伙計一同進入郴州城。
臨近黃昏時,四人已伴著送藥大車的轆轆聲來到郴州城門之外。
高大的城門口此時依然人流穿梭,絡繹不絕。城墻上懸掛著一張三尺見方的海捕文書,畫像之人儼然便是烈曜陽,畫像旁邊以粗黑的毛筆勾圈,圈里書寫八個大字:“篡權謀逆,殺父弒君”!
烈曜陽只覺頭疼欲裂眼前發(fā)黑,若瑾慌忙扶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他默默低下頭,一言不發(fā)繼續(xù)向城門口走去。
慕容無憂眼風瞟過,又瞬間移走。
守城兵將見是安濟醫(yī)館的車隊,略略掃了眼便揮揮手放他們進城了。
醫(yī)館管事見慕容無憂安然無恙地回來,眼淚都要掉下來,他慌忙叫小伙計收拾屋子,又命人速速放出信鴿,稟明主人已找到少主。
“這是我的兩位恩人,快快為恩人準備上好的宴席,最好的房間?!?p> 烈曜陽也不推辭,他們便暫且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