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夜空,繁星璀璨。
拋開了京都的燈火通明,大漠夜晚寂寥無聲。呼延查安排人尋了個平坦的地方,搭上牛皮帳子,將駱駝趕在一起,圍在后面,眾人挨著駱駝就地鋪了羊毛氈皮睡下。
夜已深,火堆也漸漸開始熄滅,眾人此起彼伏的鼾聲,磨牙聲相繼入耳。伊娜挨著李瑾,躺在最外側(cè),她本來聽力就靈敏,萬物俱寂之下,只感到那鼾聲震耳欲聾。
她擰眉翻了個身,四目相對,火光之下,李瑾目光灼灼看著她。伊娜正要小聲問他怎么還沒睡,就見李瑾將食指放在唇間“噓”了一聲,讓她閉上眼睛。
伊娜白了他一眼,心里道:無聊。
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風(fēng)吹過沙丘,帶起沙礫滾動,如奏著亙古的大漠旋律。
在風(fēng)沙聲下,有輕微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一步,兩步,三步,近在眼前,伊娜屏氣凝神,甚至能聽到那人的心跳聲,有人在躡手躡腳悄悄靠近自己。
幾乎一瞬,那人撲了過來,風(fēng)馳電掣間,伊娜雙腿一蹬,身體筆直往上彈去,在松軟的沙里搠了出去。
那人撲了個空,在氈子上一倒,突然一愣,被李瑾抬腿一腳蹬將出去,在沙里滾了兩滾。
“你是誰?”他頭在軟沙里還沒拔出來,脖子上一凉,伊娜冰冷的短刃緊緊壓在了他的動脈上。
“姑娘,饒命”那精瘦漢子膝下一軟,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姑娘實在該死,求姑娘。。。。饒過小人?!?p> “和這種畜生費什么口舌!”李瑾一躍起身,抬腿就給他胸口補上一腳,那人如斷線的風(fēng)箏,飄飄搖搖被他一腳踹到沙地上,驀然吐出一口血來。
可見他這一腳用了十分力氣。
伊娜抬頭,見李瑾周身散發(fā)著一股無形的蕭殺之氣,沉著臉,長身玉立又往那人走去。
伊娜拉住他的袖子道:“算了,他本也傷不到我。”
“他動了這個念頭,就該死!”李瑾的聲音如臘月寒冰,冷入骨髓。
伊娜只感到手里拉著的衣袍一滑,李瑾身影如鬼魅已飄到那人跟前,伊娜一句:“別。。。?!弊诌€未出口,李瑾沖那睡在沙里的精瘦漢子一手飛過,那人脖子一歪,直挺挺四肢一撐,命喪黃泉。
“他們?nèi)裘魅諉柶?,你怎么說?”伊娜有些疑惑,行為如此沖動可不像李瑾的一貫作風(fēng)。
說來也怪,這邊三人如此大的動作聲響,呼延查那邊十來人就挨著睡在李瑾身邊,竟然沒有一人醒來。
李瑾上前翻翻他們的的眼皮看了看,說:“有人給他們下了迷藥?!?p> 伊娜說:“就我們?nèi)藳]事,想來就是這人干的,我們沒事,肯定是沒和他們喝一袋水的緣故?!?p> 那精瘦漢子見伊娜生得漂亮,早早起了淫賊之心,又在眾人水里下了迷藥。本來打算在李瑾的水袋里也放上迷藥,可惜他為人謹慎,那漢子一直未尋到時機。
又瞧李瑾和伊娜二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販,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有一些三腳貓功夫,便未將李瑾放在心上。
誰知這一貪戀,送自己上了黃泉路。
李瑾冷冷道:“我們現(xiàn)在離開,不和他們一道走了?!?p> 這一隊商人,全是年輕力壯的漢子,一個個正值壯年。人有七情六欲,陡然見到伊娜這樣的女子,心里有想法必然也是人之常情,白日里,如呼延查一般豁達的人,對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但如晚上這人的,又有多少?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他心目中的女子,豈能讓別人惦記!
給那呼延查留下幾錠銀子和幾句簡短的話,李瑾牽了駱駝過來,扶伊娜上了駝背,兩人連夜出發(fā)。
抵達蘭國城時,正是晌午。
火紅的驕陽射下萬道金光,鋪撒在蘭國城堡上。
蘭宮圓形的穹蓋和高大的墻壁金光閃閃,勾欄翹腳的宮殿散發(fā)出神秘又原始的氣息。
月亮湖如一彎碧綠的彎月,鑲嵌在茫茫大漠里,蘭國獨有的鐵杉樹,筆直撐著巨傘一般的葉子,憧憧擁護著蘭國王宮。
伊娜站在高高的沙丘上,看著那熟悉的蘭國城,鼻尖一酸,霍然熱淚盈眶。她抬起手臂,指尖仿佛已經(jīng)觸及到了那熟悉的墻壁,曾經(jīng),她在那里練功,吃飯,睡覺,長大,。。。。。
小時候的種種,歷歷在目,恍然如近在昨日。師傅拿著小皮鞭子,說自己腿上的動作不夠標準,一鞭子打在自己的腿上,那疼痛還刻骨銘心。自己記不住武功招數(shù),師傅罰自己不能吃飯,那饑餓還記憶猶新。
為了讓自己的體質(zhì)更適合練功,師傅讓自己每天去月亮湖提八十桶水,小小的自己,提著水桶一路走,一路哭,水桶里的水一路灑出來,白花小貍貓跟在自己身后,顛顛踩著小爪子,支著小腦袋接桶里灑出來的水喝。
八十桶水提完了,水缸里還只有半缸,師傅大發(fā)雷霆,小貍貓滾到師傅面前,四個爪子指著自己圓滾滾,大得發(fā)亮的肚皮替自己求情,師傅總會戳戳小貍貓的肚皮,然后饒她一次。
小貍貓死了,她抱著它的尸體哭得死去活來,哭了整整三日,她將它埋在了月亮湖邊。
從那以后,她不管再苦再累,再也沒哭過,她知道,再也沒有小貍貓給自己求情了。
小貍貓,小貍貓,伊娜回來看你了!
牽著駱駝進了蘭國城,伊娜直奔月亮湖。
月亮湖的水還是那樣甘甜,那樣碧藍。她奔過去,在湖邊,用雙手舀起一捧水,汲了一口,還是那樣香甜,這就是故土故水的味道。
她立在湖邊,定定看著那些身披五彩沙麗的蘭國少女,她們頭戴潔白的羽毛,歡聲笑語,抱著陶土罐子在湖邊取水。
頭上那潔白的羽毛,是蘭國少女未出閣的象征,是向所有未婚配的蘭國少年宣告,可以來追求這些美麗的少女,成為他們的妻子。
那些少女和伊娜一般的年紀,卻擁有這世界上最單純美好的笑顏,對愛情最美好的憧憬,而她,卻什么也不配擁有!
從她被師傅收留的那日起,她就注定,只能為了蘭國而活,為了安圖原而活,為了這些少女能永遠如此微笑而活。。。。。
李瑾見伊娜直直瞧著那些打水少女,面目清冷,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緩緩走過去,拉起她的手說:“伊娜,你回家了。”
伊娜呆呆回過頭來,眼眸里云霧散了個干凈,不留痕跡抽回手來,淡淡一笑:“對啊,我回家了!”
小貍貓的墓在綠草萋萋里早已尋覓不到,蘭國,她是回來了。
汝女可俗可雅
有誰在看,給個評論啊,不要讓我天天一個人耍單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