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天地水連天,出了卞唐越漸平坦。
一望無際的綠意在眼前鋪展開去,只見溝渠縱橫,荷塘蓮池,輕舟小楫,煙波浩瀚。
窈窕女子,三五成群,髙卷著衣袖褲腿,露出賽雪肌膚,一口北冰言語,嗲嗲嘻嘻互相打趣。
遠(yuǎn)遠(yuǎn)見李瑾和伊娜騎著果下馬悠悠而來,一個個將手搭在眉間,遠(yuǎn)遠(yuǎn)立在小船,互相打趣一番。
李瑾見那些女子搖著小船兒蕩在接天蓮葉的荷塘里,不免又上前搭訕幾句,學(xué)著她們嗲嗲的聲音問:“姐姐,往北冰如何走喲?”
那女子一手搖著船楫,笑起來陽春白雪一般,鶯鶯歌燕語的聲音從口里吐露出來:“哎呦,你看這公子呢,生得好生俊俏的呢,此地就是北冰喲,公子要去哪里喲?”
“姐姐,我要出關(guān)的吶,你這船賣嗎?我想買條船的吶?”李瑾一手搖著折扇,笑意濃濃,一手牽著果下馬,悠哉悠哉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話。
那女子看了看他身后騎在馬上的伊娜,笑言:“公子喲,小娘子在后,學(xué)我說話只怕要挨打的喲,你要出關(guān),走水路還可少走幾十里路哦。。。。?!彼姓惺?,讓李瑾靠近些。
伊娜一腿一抬,就滑下了馬背,牽著馬走了過去。
碧葉田田上,粉團(tuán)朵朵,開的,半開的朵朵荷花亭亭玉立其間,眺目遠(yuǎn)望,幾丈寬的河渠兩岸,一望無底的荷花綿延去。
河面碧波生煙,數(shù)只小舟蕩漾其上,古水長天,如畫卷。
李瑾不知和那女子說了什么,那女子熱情搖著小船過來,載了兩匹果下馬和二人,將小船往下游劃去。
北冰,半山半水,和卞唐交界處盡是平原水鄉(xiāng),越往下,便是孤峰傲立環(huán)圍水,河流水清繞著山。
峰巒疊嶂里,小河在座座平地突拔而起的山峰里穿梭蜿蜒,一路水光山色,美景如畫。
伊娜自小長在大漠蘭國,哪里見過這些美景,心里很是歡喜,不覺眉梢都是笑意。
小船行了數(shù)十里,只見岸邊許多農(nóng)戶在水塘里忙碌,那水塘不大,好似農(nóng)田,但水頗深,只見那些農(nóng)戶一人坐在一個木盆里,在往水塘里撒黑色的東西。
伊娜好奇,問那女子:“這些農(nóng)戶在干什么?”
“她們哦,在種水栗喲?!迸右徽f起水栗,滔滔不絕將起來。
說在北冰這一帶,多水,土質(zhì)不適合稻谷生長,農(nóng)戶們很是苦惱。后來北冰郡主從外地引進(jìn)一種水栗,這東西恰恰適應(yīng)此地環(huán)境。自從種上水栗,白冰這地方的人就再也沒有受過饑餓的折磨。
說起這個北冰郡主,那女子一臉得意,說她是少有的奇女子。
李瑾來了興致,問:“這位北冰郡主,怎么個奇法?”
那搖船的女子高擼著藕色衣袖,頭上裹著墨發(fā)的絲巾隨著撐桿的動作一搖一搖的,她笑說:“我們這位北冰郡主喲,說來那可是強(qiáng)過世上萬千男兒哦,能文能武,精通治國之道,通曉天文地理,更是憐憫民間疾苦,你說這樣的女子,世上有幾個?”
李瑾興致勃勃問:“這世上當(dāng)真有這樣的女子?”
那搖船女子笑:“公子喲,小女子騙你作甚?你隨便在我們北冰問人,都知道北冰郡主,誰人不對她贊不絕口哦?!?p> 李瑾笑言:“不知如此妙人,將來哪家貴人有幸迎得回家?”
那女子一聽,笑意頓收,嘆息一聲:“可惜我們郡主喲,天妒紅顏,如此妙人,王上卻將她許配給了卞唐那位質(zhì)子。。。。?!?p> “卞唐質(zhì)子?”伊娜聞言,驚詫看了那搖船女子一眼。
只見她自說自話起來:“那個卞唐質(zhì)子喲,哪里配得上我們郡主哦,他打小就送到宏國當(dāng)質(zhì)子,哪里有什么宏圖大志。。。。?!闭f到此處,陡然謹(jǐn)慎瞟了李瑾和伊娜一眼,見二人面無異色,稍稍吐了口氣。
原來這北冰郡主是北冰王弟弟的女兒,這個北冰王天性荒淫無道,將北冰國管理得一塌糊涂。
早些年,北冰子民在他的管理下,更是饑寒交迫,民不聊生。當(dāng)年宏國舉兵來犯,不出幾日,北冰王就投了降。
北冰郡王和他哥哥一般,也忠于享樂,可生出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北冰郡主北琳瑯。
這個北琳瑯從小養(yǎng)在民間,深知北冰子民疾苦,所以從小立志,要改變北冰人民的現(xiàn)狀。她更是在機(jī)緣巧合下,得到高人指點(diǎn),學(xué)了天文地理,治國之道,將本是一貧如洗的北冰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樣。
所以,這位北冰郡主在民間的聲望極高。
北冰王忌憚北琳瑯在北冰百姓心目中的聲望,為鞏固自己的王位,早早將她許配給了卞唐質(zhì)子。
想到卞唐質(zhì)子,那搖船女子問李瑾:“公子喲,你們好似就從卞唐那邊來的吶,可知道一些這位質(zhì)子的消息?”
程將軍剛剛接管卞唐,想來消息還未傳到北冰來,伊娜見她一問,正欲告訴她卞唐質(zhì)子出逃的事,袖口被李瑾一拉,將她到口的話語生生堵了回去。
李瑾笑了笑,岔開話語說:“哦,我們是從金陵來的,并未聽說卞唐質(zhì)子的事。對了,你們這位郡主一定是個美人吧?”
白了他一眼,伊娜淡淡道:“色字頭上一把刀?!?p> 那搖船的女子噗呲一笑:“公子喲,小娘子吃醋呢。我們這位郡主,那可是天仙下凡,世間少有的美人兒吶?!?p> 折扇一指正立在船頭的伊娜,李瑾問:“比這位姑娘如何?”
那女子搖著船,明明艷艷一笑,瞧著伊娜說:“和這位姑娘一比,只怕不相上下吶?!?p> 李瑾用扇子擋著嘴,傾身挨著伊娜說:“她贊美你漂亮,世間少有?!闭f完,笑得曖昧。
“無聊”伊娜撇過頭,看向遠(yuǎn)處,面頰酡紅,咬唇淺笑。
遠(yuǎn)處煙波浩瀚里,隱隱約約迎面劃來一只小舟。
竹葉小舟很普通,亮眼的是那舟上的三個女子,撐桿的身形修長,眉眼清秀。舟尾一個黃衣女子端端而坐,一個藍(lán)衣女子立在她的身后。
藍(lán)衣女子個子嬌小玲瓏,五官有著小家碧玉的清純,坐著的黃衣女子,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端著大氣溫婉的姿態(tài),明明是坐在一葉小舟之上,偏生給人一種如坐殿堂,母儀天下的感覺。
兩條小舟擦身而過,那黃衣女子抬眸一瞬,望著李瑾,微笑同他頷首示禮。
水波漾漾開去,只余那三人窈窕背影,兩葉小舟斯須拉開距離數(shù)十米。
伊娜問那搖船女子:“你可親眼見過你們的北冰郡主?”
“遠(yuǎn)遠(yuǎn)見過?!蹦桥有Φ溃骸翱ぶ鞯奶烊巳蓊?,不用看清,也知不似凡人。”
伊娜笑了笑,未答話,側(cè)目看看李瑾,見他還在遙望那早已消失不見得小舟,不知在思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