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浮云是柔國的太子,在紫藤蘿花下和韓昭儀一見鐘情,柔國派使臣到通國皇宮,為自己的太子下厚禮求通國公主,為柔國的太子妃。
那時,四海都皆傳這是一段金玉良緣,人間美談。誰知不過三月,宏國太子李天承微服私訪到通國,碰巧在端陽節(jié)碰到韓漱玉,頓起愛慕之心,得知她是通國公主,便下聘禮到通國皇宮。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通國雖小,皇帝有骨氣。
皇帝以公主已經(jīng)許配給柔國太子在前,說一女不侍二夫,凡事有幾個先來后到,一口回絕了宏國太子李天承的求婚。
李天承回到宏國就發(fā)了五萬精兵,將小小通國直接滅了國,將通國變成了宏國版圖上的一個通城郡,還將漱玉公主直接擄回了宏國。
柔國太子帶領(lǐng)軍隊和宏國李天承一決高下,不敵敗走,此后,柔國太子萬念俱灰,離家出走,下落不明。
傳言,柔國太子出家為僧,沒料到,僧是真,出家是假。
伊娜因為這個信息量太大,消化了好些時候,還感覺如在囫圇吞棗,翻了翻手掌,她想起一件事來,問李瑾:“那個慕容云是怎么回事,他是你堂兄?”
李瑾面色不大自然,說:“那個慕容云,不過是個書童?!?p> “書童?”伊娜驚訝一聲,問:“那柔國的皇子哪里去了?真的慕容云哪里去了?”
緩緩抬眸瞧了她一瞬,李瑾微微將頭撇到一邊,似笑非笑咳嗽一聲:“你今日,吃驚得未免太多?!?p> 也不知是誰,一個驚雷一個驚雷劈給自己,還嫌吃驚太多,莫不是被雷劈也要默不作聲?
伊娜斜著眼,腦子里浮現(xiàn)莫個人,專門選在打雷的夜晚,去挨雷劈來著。
“當年,浮云叔叔離開柔國后,他的父皇禪位給他王兄,剛巧柔國戰(zhàn)敗,要送質(zhì)子來宏國京都,因韓漱玉懷著叔叔的孩子,柔國皇室就協(xié)商送了一個書童過來,好扶持韓昭儀肚里的孩子。慕容云這個名字是叔叔為那個肚里孩子早已取好的名字?!崩铊痪o不慢,節(jié)奏帶感,宛如一個說書先生,在講一個和自己無關(guān)的故事。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慕容云?”
“不錯”
給他一塊板兒,他是不是要說:想知道故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伊娜作為一個看官,在千絲萬麻中理出一個頭緒來,浮云大師種種形跡便能說得通了,難怪自己的人查李瑾,會被他們截掉,‘柔風’不過是在保護自己的主子。
李瑾現(xiàn)在將他的秘密全部曝光給自己,他難道僅僅是要和自己去草原。既然他們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又在等什么?
伊娜猜不到,李瑾到底想干什么,難道他想要繼承宏國的江山?
可宏國皇帝明明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兒子,是不會將皇位傳給他的,那么他在謀劃什么?
伊娜好奇問:“皇宮里的那位,心思縝密,手段老辣,他怎么會允許你們在這宮墻下住這么多年,而沒來尋你們的麻煩?”
李瑾冷笑說:“他不過是拘役自傲,認為自己天下無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知道我們在這里經(jīng)營,睜只眼閉只眼監(jiān)管著,總比天高地遠,他鞭長莫及要好。他更多是享受叔叔和里面那位,相愛卻不能相見,隔墻相思的痛苦?!?p> 好恐怖的想法!
見李瑾叫浮云叔叔,還直呼自己母妃的名諱,想來他對自己這個身份十分討厭。
想起今早,自己還叫程將軍伯伯,伊娜發(fā)現(xiàn)自己和李瑾同是天涯淪落人,苦笑一下說:“沒想到,你這個二皇子,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p> 李瑾拉起她的手,痞痞一笑:“幸會,幸會?!痹挳叄溃骸八?,你覺得你們蘭國是不是能和我合作,我現(xiàn)在要去草原,查清京都誰在和他們串通一氣,如果能查清此事,我便能在皇帝面前邀功,到時,我便能在京都爭得一席之地?!?p> “此事,容我同大王子商議,再做定奪?!币聊戎览铊F(xiàn)在坦然面對自己,必然也是情勢所逼。
“如若你應(yīng)下此事,我便將官牘還給你。”他柔聲誘惑道,含情脈脈瞧著正在心里掙扎的伊娜。
伊娜順勢抽回手,嫣然一笑:“容我想想?!?p> 想來京都里,大皇子李長風手握巡邏兵,三皇子李傲又籠絡(luò)了一幫朝廷老臣,唯有李瑾從小養(yǎng)在別宮,只有翠香樓這個不能見光的情報網(wǎng)點,還有一個不能見光的身份??蛇@詭計多端的皇帝,偏偏在選太子這件事上,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也不知那皇帝到底在密謀什么。
難道,他想借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手,除掉李瑾,讓韓昭儀恨不到他?
說起韓昭儀,伊娜想到李瑾那日在‘一葉知秋’見到韓昭儀的情形,他們母子關(guān)系也是很微妙,讓人難以捉摸。難道他們都在佯裝,害怕皇帝看出來她們母子親密,然后害了李瑾在?
有無數(shù)的可能!
伊娜一路琢磨,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原府’門口,門前熟悉的兩株西府海棠,花開正茂,花瓣紅白交錯雍容柔美,花香淡雅。
她步履輕盈走到那海棠下,伸手折了一枝,拿著花枝便往里走,新來的看門小廝不認得她,緊忙攔住她拜禮:“小姐,我們家大人近日不見客,請小姐隔日再來?!?p> “不見客?”伊娜揚揚眉,狐疑問,李原在京都從來都謙和待人,就算心中不情愿,也從不拒人于門外,當然,除了那段特殊日子,拒絕過李瑾和李傲。
“可是中常大人染了風寒?”
“對對”那小童將頭點得如小雞啄米:“我們大人就是染了風寒。”
小樣兒,中計了。
伊娜一笑:“我就是來給大人看風寒的大夫,讓開。”說完,繞過那小廝,一提裙擺,就往里走,那小廝一愣,哭笑不得,他不過是順著伊娜的話接了口話茬,大人有沒有風寒,他心里再清楚不過了。正要追上伊娜,將她攔回去,就見龍毅提著一把花刀,閑庭碎步走過來,散漫說:“別追了,大人就是因為她,才不便見客的。”
“???”那小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龍毅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就走開了,也只能悻悻回到門前,繼續(xù)當門神。
伊娜熟門熟路進了書房,日頭撕破云層,迎窗射進一片金黃,安圖原趴在書案上,一本書面泛黃的《詩經(jīng)》堪堪掩蓋眉眼,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優(yōu)美的唇瓣。
她尋個青釉瓷牡丹瓶,將那枝海棠插了進去,輕輕取下那本《詩經(jīng)》,輕手輕腳放到一旁,回頭,見安圖原不知何時已醒,眉眼含笑瞧著自己。
“你,還好嗎?”
幾乎同時,兩人異口同聲說了同一句話,說完,同時一愣,相識而笑。
所有的猜忌,擔憂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多年同患難共甘苦的默契,真不是那樣能輕易說斷就能斷的。
從伊娜光明正大踏進‘原府’大門的那一刻,她便已經(jīng)為自己的以后選好了路。
李原見她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便已明白她的選擇,她終于還是站到自己身邊,站到了蘭國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