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蒼穹如一頂巨大的鼎蓋,籠罩著京都的上空,為了要讓這個風(fēng)高月黑的夜晚更加符合殺人夜,本不明朗的幾顆稀疏星子也躲到了烏云后。
一路錦衣人悄悄潛到了城外的一個破廟里,不過眨眼功夫,又來數(shù)十人匯到一起,那些人蹲到一起,接了個頭,然后散開去,潛伏在破廟的房頂上。
片刻后,幾個黑衣人影在黑夜里奔來,到破廟里四處打探一番,一人屈指放入口中,只聽一聲尖唳的哨聲從他口里發(fā)出,驚起林中一片飛鳥,然后歸于平靜。
夜,太過寂靜,詭異的氣氛讓那吹哨之人忍不住又吹了一遍哨音,可該來的人始終沒來,不該來的卻來了。
無數(shù)黑影從破廟頂端躍下,重重包圍了他們,鋒利的矛尖在這漆黑的夜晚發(fā)出了刺眼的寒光。那數(shù)百長矛對數(shù)十刀劍,碰碰嚓嚓一陣兵刃相向,不過幾許,黑衣人被錦衣人消滅殆盡。錦衣人有條不紊收拾完破廟,繼續(xù)潛回破廟屋頂?shù)拿┎堇铩?p> 伊娜切斜依在破廟門口的大柏樹里,將破廟里的一切清清楚楚瞧在眼里。
不出所料,七國暗線里果然有內(nèi)奸,大皇子采取了先發(fā)制人,在上元節(jié)的前天晚上,冒充他們中間一股人,將其它的全部引來打伏擊。
伊娜猛地拋出幾塊石頭,打在那破廟頂上,“啪啪”幾聲悶哼,有人大叫:“有埋伏,點火”
一時,破廟屋頂火光沖天,伊娜急趁亂,幾個翻飛,隱沒消失在秘秘森森的柏樹林里。
不遠處,幾國趕來的暗線遠遠瞧到破廟里的火光,慌亂撤走隱匿起來。
伊娜脫了外罩的夜行衣,緩緩行到紅顏樓下,只見夜晚的紅顏樓燈籠高懸,人聲匯騰,艷曲之音嚶嚶膩膩傳來。樓里姑娘攙扶著恩客,進進出出,一到夜晚,全樓旖旎繾綣。
見識到紅顏樓老鴇的厲害,伊娜心有余悸,到后門,一飛躍上閣樓,用廣袖半掩面,混在那些端茶倒水的姑娘里。
為了方便,她出門時,青兒特意給她尋了一身紅顏樓端茶姑娘的廣袖袍子。
小青回稟說:紅顏樓的老板很神秘,住在三樓單獨的一個房間,平日里,除了老鴇和頭牌櫻桃,其它的人一律不見。
伊娜跟隨那些婢女到了三樓,緩緩放慢腳步,尋到小青說的房間。遠遠見那雕空花的門邊,一邊一個八尺大漢,怒目矗立在門邊。
此時,紅顏樓里正是熱鬧時分,大堂里的歌舞正到酣暢淋漓時段,伊娜指尖夾出兩粒金珠,正欲對準那倆大漢,卻見屋里有人開門出來。
那人笑容諂媚,在門邊拜了一禮,道:“告辭”然后昂首闊步迎面走過來,身后還跟隨著一個府兵。伊娜將茶盤舉到額頭,彎著腰,和他擦肩而過。
那人走了幾步,道:“等等”,正是幕欒。
伊娜轉(zhuǎn)過身,依舊將茶盤舉到額頭,押著嗓子問:“大人,有何吩咐?”
幕欒伸手端了茶盤上的茶,喝了一口,蹙眉道:“你這茶都涼了,怎么能給老板喝?去,重新泡一壺來。”
“是”伊娜從牙縫里發(fā)出一個音來,彎折腰,往回走。
不過幾步,就聽幕欒對那府兵道:“等會兒,我先去內(nèi)衛(wèi)府,你自己先回府里去跟我父親說一聲?!?p> “是,大人”
伊娜走過幾間房門,將茶盤交給一個迎面而來的姑娘道:“幫我拿一下,我有急事?!?p> 那姑娘還未來得及拒絕,她已衣擺翩躚繞著回廊穿到了后面,尋到一個人少處,折身下了閣樓,到通往內(nèi)衛(wèi)府的路口等待。
李瑾那日已將她的暗器和短刃全部奉還,武器傍身,加上今夜,巡邏兵都被派去截殺幾國暗線,她殺掉幕欒的機會大大增加。
伊娜尋了處三巷交叉的路口,明日便是上元節(jié),今夜格外寂靜,有不少老板已將做好的花燈掛出,各色花燈璀璨琉璃,五彩繽紛,映得長街如晝。
稀疏幾個行人行色匆匆,許是等著回家團圓。
冷風(fēng)吹得她墨發(fā)飄擺,伊娜雙手環(huán)抱,將長劍抱在懷里,靜靜靠在長街盡頭高墻下,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黑暗里。
不久,幕欒的馬車緩緩駛來,馬兒鼻息冒著白煙,那馬夫一邊搓著通紅的手,一邊訓(xùn)斥那馬兒太慢。在這寒冷的夜晚,趕馬車也是件苦差。
伊娜手指金珠直線擊在那馬夫后腦勺,本喋喋不休的馬夫脖子一歪,掉下了馬車。
幕欒撈起帷裳,見馬夫不見蹤跡,心知不妙,慌忙跳下馬車,往內(nèi)衛(wèi)府方向疾奔。
伊娜足尖點地,人已踏風(fēng)而起,長劍出手,帶著一道銀光,直擊幕欒后背。
劍如流星,攜著雷霆萬鈞之勢就要刺進幕欒的后背,“嚓”一聲巨響,一把長劍乍然擋住伊娜的劍尖,軟劍彎彎一彈,力道回還,伊娜在空中急速旋轉(zhuǎn)一圈,落下地面。
她目光深冷,盯著眼前持劍護在幕欒身前的程雨。
程雨見眼前的女子手持軟劍,面上籠罩黑紗,著一身紅顏樓的衣服,厲聲喝道:“大膽毛賊,敢在天子腳下刺殺朝廷命官?”
見那幕欒拔腿便逃,伊娜也不顧程雨,指尖夾出三顆金珠,唰一聲第一顆直沖他印堂,程雨立劍來擋,趁機她第二顆金珠和第三顆金珠同時直擊他的天府和足三里,程雨躲避不開,直接躍升讓出幾丈,伊娜得了空隙,疾馳追著幕欒去。
程雨一愣,不料這女刺客如此執(zhí)著,緊忙追上去。
那幕欒慌不擇路,見到一座高墻,直接跳了進去,伊娜緊跟也跳了進去。
軟劍帶著一陣寒光,伊娜直擊幕欒面門,幕欒大喊一聲:“快出手?!?p> 陡然頭頂萬點寒光,密密罩下,原是一張用尖利勾刀搭成的大網(wǎng)。
風(fēng)馳電掣,伊娜手中射出兩粒金珠,人在地面如一道流星隨著那金珠的方向射了出去,逃出了那寒光密密的大網(wǎng)。
大網(wǎng)落在地面,尖刀砍在青石板上火花四濺。
伊娜急忙扶搖直上,只見四面屋頂上弓弩手遁甲林立,萬箭齊發(fā),將院子的上空射成了一個箭雨互穿的迷網(wǎng)。
伊娜落回地面,四面巡邏兵嘩啦一下圍上來,里三層外三層,長纓矛尖寒氣森森直沖自己。
幕欒得意洋洋出來,陰冷道:“沒想到,等了這么久你才出現(xiàn)。”他頓了頓,撩了撩袖子道:“你知道有一個詞叫什么來的?”
旁邊的巡邏兵靠近小聲道:“大人,是請君入甕?!?p> 幕欒瞪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是請君入甕?我在問她?!?p> 原來又是幕欒的詭計,他竟然布陣等著自己來送死。
“去死”伊娜金珠唰一聲出手,只見那巡邏兵立盾擋在前,又是一聲鈍鈍的“嚓”金珠穿透那鐵盾,沒入手持大盾的巡邏兵胸膛。
見眼前持盾之人轟然倒地,幕欒急急后退,拉了兩三個巡邏兵擋在自己身前,大叫:“快將她拿下,快給我拿下她。”那日在皇宮,她是見識到伊娜金珠的厲害。
本來那日,他就是有意將伊娜引到冷宮路上去的,他知道冷宮的暗探最多,還知道皇上不會讓靠近冷宮的人活著出來。
可是四公主給自己說,這賤婢出來了。
他不可思議,更是氣憤,她一出來,他的秘密不就不在是秘密了。
果然,裴太傅參了自己一本,好在四公主威脅程雨,自己才度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