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暖意如春,碎花細(xì)草在潮濕溫暖的泥土里一片勃勃生機(jī)。
伊娜趕緊扶起她們,只見那婆婆在旁邊取下白頭發(fā),身子扭啊扭,徐徐變成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只見她笑盈盈望著自己叫了一句:“伊娜”
“春風(fēng)”伊娜不可思議瞧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眉清目秀,小臉櫻唇,就是淑妃宮里的宮女春風(fēng)。她和碧玉,絲絳,細(xì)葉四人并列為彩云宮的上等宮女,伊娜那日去過彩云宮一次,給德妃娘娘取劍譜,便是這春風(fēng)接待她的。
“姑娘好記性,還記得奴婢”春風(fēng)笑意凝然道。
伊娜問:“你怎么會是淑妃宮里的婢女?”
“此事說來話長”那十幾個女子圍上來,一個穿赤色衣袍的女子道:“姑娘,我們在此地等了你許久也不見你來,還以為又出什么事了?!?p> 伊娜打量了掃視她們一圈,才發(fā)現(xiàn)她們十四個人,全是孿生雙胞,兩個人一個模樣,整整七對,而且一對一對的穿同色衣袍,整整七對穿了個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伊娜有些眼花,扶額道:“你們能說說自己的名字?”
那穿紫色衣袍的姑娘道:“我們穿的顏色就是我們的名字,這是大宗給取的?!?p> 感覺師傅在此事上太過敷衍,疑惑又問:“那你們都是孿生的,還有一個人的名字怎么叫?”
一個穿綠袍子的女子從后面擠出來說:“姑娘,我姐姐名字叫綠兒,我叫小綠,她們都一樣。”
只感到自己眉毛抽了抽,伊娜道:“好吧,師傅真是聰明絕頂,又好記,又好認(rèn)?!彼屏吮娙艘蝗Γ灰妭€個年紀(jì)一般大小,問:“我怎么分辨你們誰是大的,誰是小的?”
那穿藍(lán)色袍子的女子出來,抬起自己白皙的手腕,指給伊娜瞧,得意道:“有紅痣的是姐姐,沒有的就是妹妹。”
感到頭有些大,伊娜扶額,緩了緩神問:“你們都認(rèn)識安圖原王子吧?”
一眾女子齊點頭,伊娜心中舒了口氣,道:“你們都是我?guī)煾祹淼???p> “是”聲音整齊無比。
伊娜滿意笑笑道:“目前,你們都得到了些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都報上來。”
赤兒道:“我前幾日,在城外撞見有官兵抓處女,在夜晚便裝鬼嚇?biāo)?,得知他們給護(hù)國府抓處女,然后取處女血去制赤硯,他還告訴我,那些沒來的及取處女血的女子被關(guān)在護(hù)國大將軍的程府里?!?p> 伊娜握緊拳頭,暗道:畜生不如的兩父子!
小藍(lán)道:“我和姐姐在城外見到七國質(zhì)子的暗線也在活動,只怕京都最近有事發(fā)生?!?p> 瞧了瞧她們,伊娜問:“還有嗎?”
橙兒看了看大家,有些難以啟齒道:“我們在查李瑾時,出來一個名叫柔風(fēng)的組織,每次一有線索就被他們搶了先機(jī),所以什么也沒查到?!?p> “柔風(fēng)?”伊娜蹙眉瞧著橙兒問:“可查到他們受什么人調(diào)遣?”
橙兒搖搖頭道:“他們甚是神秘,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有一次我跟蹤那人到了翠香樓,那人便再沒出來,我和姐姐喬裝打扮混進(jìn)翠香樓,什么也沒查到。”
“哦?”伊娜瞬間來了興致,琢磨道:“如此神秘,背后的力量必然強(qiáng)大,再難,也要揪他出來,不然,他們總是搶我們的情報還得了?!?p> 一眾女子附和道:“聽姑娘派遣。”
伊娜走到洞口,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目瞪口呆,只見閎國京都盡在腳下,白雪皚皚里,京都城的城墻如一條盤臥的長龍,緊緊圈環(huán)著那宮殿樓臺,千家萬戶在茫茫白雪里偶爾露出一個煙囪閣臺來,長街小巷盡收眼底。
她驚喜問道:“這是師傅選的位置?”
“是”
此地全然就是活地圖啊!伊娜往前探了探,黃兒急忙拉住她道:“姑娘,這下面是萬丈懸崖,可要小心了”
伊娜扶住黃兒的手臂,一足往前半步,探出頭,只見萬丈瀑布懸掛,下面深不見底,旁邊有一座矮了數(shù)十丈的山頭也流水成幕,水霧彌漫,原來此地就是閎國都城外的二指山。
二指山在閎國百姓心中是神山,只因筆直擎天兩個單峰,高數(shù)千丈,峰身光滑如兩根豎起的指頭,下面懸崖峭壁,峰頭常年綠樹參天,還有瀑布高懸,頗為神奇,又因從來無人攀登成功,被百姓廣傳上面住著神仙。
二指山下,數(shù)百丈便是閎國長慶河,那河水激流澎湃流到二郎山下,一同匯入萬丈深淵,頗為壯觀,在洞內(nèi)聽不到,到了洞口,只見那萬丈之下,長慶河水浩浩蕩蕩,又如九天黃河奔涌進(jìn)懸崖里,和這高處的瀑布一起撞到石壁上,轟轟崆峒作響。
伊娜眺目遠(yuǎn)望,心曠神怡,半響緩緩道:“真是個好地方”站了好些時候才依依不舍回到洞里道:“我還有一事,你們?nèi)ヌ嫖也榍宄?,便是,誰在外放出謠言,說我身上有寶圖的,居心何在。”
一眾人默不作聲,低垂著頭,比肩并列,誰也不說話。
伊娜問:“怎么了,這么點事都查不出來?”
青兒咬著唇,弱弱道:“姑娘,不是查不出來,根本就不用查?!?p> “為何”伊娜見她們一個個扭捏的模樣道:“難道你們知道是誰做的?”
“就是我們放的消息?!毙∽闲÷曊f完,往姐姐紫兒身后靠了靠。
“為何?”伊娜的語氣陡然冷下來。
“是連云大宗讓我們放的消息?!背鄡翰惑@不慌道,當(dāng)初連云大宗讓她們?nèi)シ畔r,眾人心中雖有疑惑,但誰都沒有問,因為她們的使命就是無條件服從大宗的安排。連云大宗在蘭國子民心中,是和神一般的存在。
“師傅?”伊娜狐疑掃了眾人一眼,只見她們面色個個平淡,全無說謊的跡象,心里一琢磨,大抵明白了。師傅這是故意給自己無中生有編了個有寶圖在身,目地是吸引京都各方勢力的注意力,他好布置下一步的局。
師傅是否從來都沒有擔(dān)憂過自己的安危?
還是他絕對相信自己徒兒的實力?
伊娜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如一道括弧,括住了自己的情緒。驟然在這繁花似錦的洞穴里感到一絲絲寒意,定然是方才游上來時,衣袍打濕的緣故。
她幽幽起身,緩緩道:“此地甚是隱秘,但聚頭太過不便,以后你們再尋一個方便的地方,此地就留作備用吧。”
一眾人面面相覷,然后趕緊齊回:“聽姑娘安排?!?p> “還有李傲和李倓,大小青兒,你們?nèi)ゲ槔畎帘澈蟮臋?quán)臣,大小黃兒,你們負(fù)者跟蹤李倓?!彼浦菍λ{(lán)色的人影道:“你們繼續(xù)觀察七國暗線”又指著大小橙兒說:“你們跟我去查翠香樓”起身,走到紫色衣袍和綠色衣袍中間道:“你們四人功夫如何?”
眾人相視一笑,齊聲道:“雖比不得姑娘,但對付十來個人不在話下?!?p> “很好,你們四人就負(fù)者保護(hù)大王子的安危,要知道,大王子出了差池,我們做什么都是徒勞,所以”她眼色凌厲道:“你們責(zé)任重大?!?p> 此刻,一眾女子感覺到了眼前的伊娜姑娘不似表象這般羸弱,甚至有種霸氣的錯覺。
側(cè)身對大小赤兒交代道:“新的聯(lián)絡(luò)地點,就由大小赤兒去找。既要方便,又要隱秘,還得方便撤退,可行?”
“是”
伊娜走到一直立于洞口的春風(fēng)跟前,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最不容易,宮里險象叢生,你要保護(hù)好自己?!?p> 春風(fēng)緬甸笑了笑,道:“放心,只是你在皇宮種下的種子只怕沒那么好發(fā)芽,那賊皇帝一身的算計,三個妃位最高的妃子不但沒有子嗣,連娘家都滅了絕,那軒逸宮沒有對手,只怕不好斗起來?!?p> 伊娜眼眸精光一閃道:“只怕那皇宮里不如我們看到的簡單,只要灑下了嫉妒的種子,它遲早都會發(fā)芽。”
春風(fēng)拿出一冊秘本,遞給伊娜道:“這上面是我這些年在皇宮收集到的信息,你看多少有用的,我就先回去了,我同淑妃告了一天的假,遲了便回不去了?!?p> “嗯”目送春風(fēng)從洞穴離開,伊娜道:“為了我們蘭國,為了大皇子,我們永不言敗”
“永不言敗”十五個人繞成一圈,對擊掌心,那是她們蘭國獨有的儀式,表明自己的忠誠。
青兒一行出了那水洞,按伊娜的吩咐,各司其職不在話下。
伊娜折了那紗笠,帶著大小橙兒到了翠香樓前,只見那翠香樓古雅風(fēng)韻,與那紅顏樓截然不同。
翠香樓城樓疊院,雕花窗柩,珠簾密布,匾額上字跡蒼勁,本是冬日,更顯得一番出塵脫俗的檔次來。
只聞的隱隱絲竹之音,遠(yuǎn)遠(yuǎn)如從仙界飄來,進(jìn)了那蒼勁雅致的大門,里面別有洞天。
煙霧繚繞中,有女子上來迎接,不似紅顏樓那般艷麗,倒是裙袍淡雅大方,話語清明從容。
那女子見伊娜三人女扮男裝,一眼便識破卻不說破,直道:“三位公子今日好運氣,恰好碰上我們樓里的姑蘇云煙今日表演箜篌,那可是一月才有一次的機(jī)會。”
伊娜從容道:“那我們今日真是可以好好品味一番。”
那姑娘領(lǐng)著三人到了一個雅間,只見高臺上,紅紗幔高懸,圍著高臺四周,上下四層用精美的屏風(fēng)隔出雅間來,不肖片刻,有姑娘上茶來,伊娜抿一口,那茶水褪澀回甜,伊娜道:“好茶?!?p> 不過片刻,雅間滿座,臺前的空場中也人頭攢動,一個個翹首以盼,等待那姑蘇云煙出場。
半響,出來一人,一襲白衣,雪色年華,用白紗遮面,只露出一對眼睛來。那眼睛生得極美,顧盼神飛,風(fēng)流婉轉(zhuǎn),目光所及之處,如拂潔凈的風(fēng),清淡的云,那般柔和,那般純凈,又那般醉人。
眾人瞧得癡了,有兩位姑娘抬了一架雕花豎箜篌出來,只見煙霧繚繞四起,那姑蘇云煙走到箜篌前坐下,從紗袍里伸出手來,那手十指細(xì)長,如白雪纖蔥,輕輕一下刮在箜篌弦上。
萬籟俱寂,那琴弦和她如雪的指端碰撞出錚錚聲,高落低回,宛轉(zhuǎn)清脆,閉上眼,如坐蒼苔下,看風(fēng)起云涌,神游太虛,穿風(fēng)行雨,好不快活自在。
許久,弦聲停,伊娜掙開眼眸,圓臺之上,紗幔輕揚,獨余箜篌,姑蘇云煙早已不知何時離去,臺下眾人還如癡如醉沉浸在方才的箜篌弦聲里,耳里全是方才的曲子。
心里驚駭,伊娜暗道:好厲害的箜篌弦音,竟然能勾魂吸魄??磥磉@個姑蘇云煙不簡單。
伊娜見一個端茶的紅衣女子從身旁經(jīng)過,便拿出一錠金子放在茶盤里,笑盈盈問:“姑娘,我們想見見姑蘇云煙姑娘,可能安排一下?”
那女子噗嗤一笑,將金子放回伊娜手心道:“不是我不安排,我們姑蘇云煙姑娘,從不見客,這是規(guī)矩。不管你出多少金銀,都沒用的。姑娘若是真喜歡我們云煙姑娘的箜篌,每月都來翠香樓聽便是了?!钡劳?,淺淺拂了一禮,便走開了。
不見!只能暗自去尋找了。
伊娜三人對視一眼,穿過人流,悄悄上了沉木的扶梯,將二樓所有房間窺視一遍,也未見到那姑蘇云煙。
三人分開,從那旋轉(zhuǎn)的木梯上了三樓,依舊未瞧到那姑蘇云煙的影子。
從出場到離場,未發(fā)出一個字,難道那姑蘇云煙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