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對小姐這個詞有了誤解,伊娜無力看著房頂。
在拒絕程鳳嬌的一百次的回答后,她還在喋喋不休地追問“你是怎么被我哥擄回來的?”
你怎么這樣漂亮?
你的眼睛為何這樣大?。。。。。。
她還想知道怎么回事?
難道堂堂驃騎大將軍家的公子,已經(jīng)淪落到要搶妻子的地步?
為何要跑到長公主府上去搶?還要搶自己一個丫頭?
“小姐,不好了,長公主回來了,正四處尋你哪”一位綠衫奴驚慌跑來,終是將伊娜從靈魂拷問中解救出來。
長公主的駙馬是驃騎大將軍家的大公子程棟,而公主和駙馬完婚后一直住在皇帝御賜的公主府,偶爾公主和駙馬會回來將軍府看看這些弟弟妹妹。
程鳳嬌是最怕大公主的,這個嫂嫂一回來,連爹爹都得行禮,何況大公主每次查看她的學(xué)業(yè)總是過不了關(guān)。
“公主嫂嫂回來了?”程鳳嬌大驚失色,提了裙擺便跑。
伊娜松了口氣,身后牟然響起一聲打趣:“怎么樣,這個小姑子是否挺熱情?”
那妖艷臉換了一身煙波藍(lán)衫,吊梢的眼尾笑意盈然,吊兒郎當(dāng)單手支頤靠在柴堆上,宛如看了伊娜許久的戲。
伊娜抬眼瞧著他淡淡問:“你到底是誰?”
她將腦海里那些曾經(jīng)深思熟背的名字翻來覆去默念了幾遍,沒有一個人能和他對得上號。況且程雨帶她出來時,那破廟是塌了的,而他此時安然無恙進(jìn)了這驃騎大將軍府。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關(guān)心我能不能救你才對。”那妖艷臉輕輕覆在她的耳邊,暖暖酥酥道了這么一句,又退回到柴堆邊,保持了原來那個姿勢。
“你莫不是翠香樓出來的,我看著哪里的姑娘都如你這般姿勢?”伊娜漫不經(jīng)心吐出一句。
果不其然,那妖艷臉經(jīng)她一激,面上是五彩斑斕,直直指著伊娜吐了一句:“你。。。。。?!?p> 誰不知京都最大的花樓就是翠香樓。
伊娜趁其不備,一個打挺起身,沖到門邊大喊:“快來人啊,有刺客?!?p> 那妖艷臉一懵,欲捂住伊娜的聲音,眼見無數(shù)家兵已經(jīng)包圍過來,他只得沖伊娜豎了個大拇指,跳窗逃走。幾個云翻,消失在朱檐翹角處。
不是程家的人,輕功還了得!
她笑了笑,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長公主在家兵后急急趕來,見眾人押著伊娜,不解其意,只問:“這是怎么回事?”
程雨急忙前來回到:“回公主,昨夜,我?guī)а策壉诔悄吓龅胶谝氯?,一路追擊到城外破廟,只見此女婢在廟中鬼鬼祟祟,所以帶回準(zhǔn)備詢問。因?qū)m中有召,便將她羈押在柴房,方才許是他的同伙欲劫走她,才鬧出如此動靜?!?p> “伊娜,你說說?!贝蠊魉λ﹂L袖,淡淡道。
伊娜回到:“公主,奴婢確實(shí)是被人擄到破廟的,至于程公子,奴婢剛割斷繩子,他就趕到了?!?p> 被人從公主府擄走,當(dāng)然不能說,誰敢到公主府擄人?
京都敢這樣做的人就那么幾個,沒有證據(jù),誰都得罪不起,何況自己還是一個身份地微的女婢。
此事不了了之,長公主顯然有些疑惑,可是許多事,也不好當(dāng)著伊娜的面調(diào)查,只是吩咐程雨去查,自己帶著伊娜離開。
回到原府時,已是晌午。
當(dāng)年太后賜李原府邸時,因李是皇姓,而他一個質(zhì)子是不能將府邸稱作李府的,又不適合原姓,就稱原府了。
李原焦急在茶案前來回蹀躞,昨日公主說伊娜來見自己,誰知一夜未歸,在這特殊時刻,他誰也不能見,只能焦急等待。
近幾日,各國的使臣陸續(xù)來京都,都安頓在官驛中,蘭國的使臣本就路途遙遠(yuǎn),又晚了一步,今早才趕到城外。
使臣要進(jìn)京都城,還要等大皇子派人引路,當(dāng)中還頗多官文通報(bào),只怕一時還進(jìn)不了城。
皇上生性多疑,怕各國使臣和質(zhì)子私下聯(lián)系,又防各國暗線,所以這幾日質(zhì)子府外早已被盯的死死的,只怕一只蒼蠅飛出去都會上報(bào)天聽。
況且大皇子手握重兵,對這些質(zhì)子,那是一個寧可錯殺三千不放過一個的人,如果被他盯上,冤枉被他先斬后奏也沒轍。
“公子”伊娜剛進(jìn)原府大門,見李瑾等在院子里,緊忙一聲親切呼喊。
李原猛地回身,疾走幾步:“伊娜,你去哪里了?”
伊娜從小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心似乎永遠(yuǎn)缺少溫度,但李原此時的焦急讓她心里有點(diǎn)異樣。
從她記事起,每天都是為了生存在搏斗,師傅告訴她,要靠自己的本事活著。
活著,似乎已是她為活而活的目地。
那年,八歲的她被師傅丟在離家數(shù)里外的荒漠,只給了她一把刀,而師傅騎馬揚(yáng)長而去,。
她站在茫茫無際的黃沙丘上,目送大漠落日和那一道煙塵消失。
數(shù)月,當(dāng)她不成人樣再次站到師傅面前時,她被師傅送到了李原身邊,那時師傅告訴她:李原活著,她就活著,就是她死了,也得護(hù)著李原活著。
為了這個目地,她已經(jīng)在京都生存了八年。她以一個奴婢的身份伏低做小,被人各種踐踏羞辱,早已榮辱不驚。
“公子,昨日在公主府遭遇伏擊,被人暗算,碰巧今日遇到長公主,才得已脫身?!币聊入m說得波瀾不驚,但李原還是急問:“可有受傷?”
“不曾”
“那便好”李原一個恍惚,又成了那個萬事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
伊娜知道自己不是錯覺,李原所背負(fù)的,比她們看到的要多的多。
質(zhì)子府的下人并不多,四個婢女,一個廚子,兩個家丁,一個花匠,一個灑掃,一個老媽子,加上李原和伊娜共十二人,在京都來說,已是最寒酸的府邸了。
而城東護(hù)國大將軍家的幕府,光婢女就有二百人,家丁數(shù)百。
驃騎大將軍府一向低調(diào),婢女也有五十,家丁百人。
質(zhì)子府的婢女為李原自己所買,賜名春花,秋月,冬雪,夏荷。
而老媽子王媽和兩個家丁張三王五是皇上所賜,花匠龍毅是太后送的,而灑掃榆伯是自己上門求收留的。
剩下的那個廚子大味原是美香居的大廚,只因當(dāng)年?duì)窟B上一樁命案,將美稥居抵了出去,連老婆孩子也跑了,最后孤身一人流落街頭,被伊娜領(lǐng)回來的。
府中除了王媽時不時將眾人不放在眼中,其它的都對伊娜服帖。
李原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繡花枕頭的質(zhì)子,武不能武,只會吟詩賦詞,但都知道伊娜的厲害,平日也不敢對李原的吩咐不從,背地里多少有些怠慢,但李原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日子,從不與他們計(jì)較。
伊娜見春花秋月在書房外交頭接耳,而冬雪夏荷只管撲碟,李原在日頭下,不知看的何書正入迷,而身旁的茶早已干滯,無人上前過問。
正欲發(fā)問,卻不料王媽不知從哪里匆匆出來,一邊罵道:“你們這些賤婢子,實(shí)在該死,公子的茶水都干了還不知道續(xù)上。”
一邊為李原續(xù)上了茶水,一邊喋喋不休地辱罵。
幾個婢女負(fù)氣走開,伊娜正欲問王媽從哪里回來,抬眸便見丈高的青磚墻頭,妖艷臉正半臥而棲,一臉癡迷直直瞧著自己。
今日他又換了身白色輕紗,微晾半個胸口在外,格外的。。。。。
伊娜一時想不出一個措辭來。
嫵媚,。。。。。
伊娜扶額,嫵媚形容一個男人似乎有些怪異,但他此時分外的。。。。。。嫵媚。
可她為何想揍人呢?
伊娜一個折手,射出兩顆金珠,妖艷臉順勢飄下墻頭外。
伊娜急躍上墻頭,一足剛落在墻上,足下被人一拖,一個趔趄,慌亂中兩個旋身,卻被人死死拉住衣角,狠狠下跌到地上。
只是今日這地面有些軟,仰看落葉簌簌而下,該是葉子厚的緣故。
驟然耳邊舒舒暖暖飄來一句:“姑娘,你這投懷送抱的方式有些特別啊,只是,哎呦,我的春風(fēng)拂柳腰啊,快斷了?!?p> 伊娜一個驚彈,順勢往邊一滾,早已立起了身。
不料那妖艷臉竟然拉住她的袍腳,無賴道:“姑娘這是吃完我的豆腐就要走人?”
自己在那死人堆未變色的老臉猝然發(fā)燒,她咬牙道:“放手”
不放不放,就不放,那妖艷臉還拉著她的袍腳左搖右擺。
她手掌一翻,抖出顆金珠,就欲射出,妖艷臉卻一張手,指節(jié)分明的五指間恰恰鑲了四顆金珠,正是她在破廟射在柱子上的兩顆和方才沖墻頭打出的兩顆。
伊娜伸手欲奪,誰知妖艷臉輕松躲過,反倒在草地上打了個滾,將金珠藏到了身后。還不忘打趣:“姑娘一看就是有錢人啊,這金珠一顆一顆如此亂扔,不心疼么?”
“你到底是誰?”金珠沒有拿回來,伊娜有些心急。
她的手鏈?zhǔn)前祟w金珠所串,而發(fā)髻上也綰了三顆,一般人自當(dāng)是女子的裝飾,殊不知這些全是她的暗器。
除卻這些,她腰間的軟劍也被裝飾成腰帶,袖中和短靴里也藏有短刃。
妖艷臉自然是知道金珠是她的暗器,所以故意打趣。
他笑得諂媚:“我是誰,姑娘你不知嗎?”
“我只是一個婢女,公子何苦為難與我?”
“你不只是一個婢女”妖艷臉站起來,抖抖輕紗上的草屑,一本正經(jīng)道。
伊娜不語,戒備瞧著他。
他坦然若無,將四顆金珠拋給伊娜,走近兩步,悄悄說:“你不只是一個婢女,還是一個美女?!钡劳暌扬h出丈遠(yuǎn),大聲道:“美女,你欠我個情,日后我可要討回來的?!?p> 眼見他在高樓間幾個起落,便已不見,伊娜咬牙,緊握手中的金珠,敵人不可怕,這樣敵我不明的人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