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了一會兒子閑話,金柳杏與莫佩佩雙雙行禮離去。
宋碧泉久坐在原處良久,小鎖終是忍不住上前:“娘娘,該是用午膳的時候了??梢獋黠垼俊?p> 宋碧泉扶額搖頭:“不必了。我也不大餓?!?p> 心中有事,自然是吃不下飯了。
小鎖了然,有些遲疑地詢問:“可是方才王爺與娘娘說了什么話,娘娘心中不快了?”
宋碧泉睜眼拍了拍小鎖的胳膊,嫣然勾唇:“你倒是機靈。王爺與我說,宋寶鳶心思多,讓我多看著些,別讓她出了岔子。”
小鎖有些不明:“娘娘您是王府里唯一的側(cè)妃,又是王妃娘娘的姐姐。王爺這般說也是合情合理。
再者,王爺這番話不就是信任娘娘么?這可是好事呀?!?p> 宋寶鳶苦笑只嘆:“宋寶鳶若還只是像之前那般在后院里作為,管她興風(fēng)作浪害了多少妃妾,都是她自己的孽,我橫豎也不會這么憂心!
這次,她的手怕是伸得太長了!”
宋寶鳶那個蠢貨,私心以為司徒韻出身敬國公府旁系,從小又總是來皇城給她作陪,就能給她陪襯一輩子,做一輩子她身邊的狗?
司徒韻雖只是個庶女,但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兒,長得貌美,姨娘又受寵,從小定也是如珠似寶地養(yǎng)著,心氣能低到哪兒去!
宋寶鳶竟然還讓平安郡主收了司徒韻做義女,這才得了個樂韻的號還以貴妾的身份入府。
不過,若司徒韻乖乖地做后院婦人,敬國公府幫一把也是無妨,皇城里這樣的事并不少見,她也樂得看看司徒韻與宋寶鳶日后撕破臉皮的好戲。
可如今司徒韻竟還能插手王爺出征一事,先暫且不說其他的,只說若司徒韻在這事上出了一二分的差錯,那么敬國公府以及她宋碧泉都將受到牽連!
思及此,宋碧泉長嘆一聲。
“娘娘,莫不是在擔(dān)憂樂韻夫人隨王爺出征的事?”
小鎖方左思右想,娘娘說不關(guān)乎后院的事,眼下也只有司徒韻隨王爺出征一事了。司徒韻能以賜號貴妾的身份入府是因著得了敬國公府的扶持,想想其中聯(lián)系,應(yīng)該就是這事沒錯了。
宋碧泉訝然一瞬,淡然點頭:“是了,司徒韻得了敬國公府的扶持才得了號以貴妾身份風(fēng)光入王府。
若她只安心做個后院婦人,即使在后院做些出格的事也無妨,卻不想她竟插手王爺出征的事!這種朝廷的事若出了差池,敬國公府扶持她入府豈不是成了一等的罪人。而我也將被牽連敗落?!?p> 小鎖點點頭又搖搖頭,略帶了些遲疑道:“娘娘從不會因為還不確定的事食不下咽,況且娘娘方才說的話,意思是不是樂韻夫人確實有異心,而王爺也已經(jīng)察覺一二?”
宋碧泉怔愣一瞬,無奈苦笑著起身,點了點小鎖的額頭:“你啊,真真是有顆玲瓏心?!?p> 宋碧泉踱步,長嘆:“雖說司徒韻隨王爺一同去北司州看似合情合理,但她一個女兒家也不是非要親自上陣不可。
她卻一再極力要求一同前去,實在有些奇怪。王爺向來謹(jǐn)慎,也察覺了一二,只是這司徒韻的用心究竟在于私寵還是其他尚不明確?!彼伪倘酵笳f,越有些心虛。
小鎖摩挲下巴,繼續(xù)分析:“若只是私寵,樂韻夫人可真是走了一步蠢棋。略有差池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是去打仗又不是出游,前線戰(zhàn)況又十分著急,興許要連夜趕路,吃不好睡不好,若是再來點什么天災(zāi)人禍,司徒韻畢竟是個女兒家,能撐得過那些糙漢子去?
因為私寵這般吃苦,出一些差池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奴婢斗膽,娘娘這架勢……王爺已經(jīng)察覺樂韻夫人另有心思了?”
雖然宋碧泉已經(jīng)猜出司徒韻別有異心,但她仍然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如今突然被點破,她心中一落,片刻之后僵硬地扯唇:“所以……
韻兒膽大心細(xì)極力要求一同前去北司州,確?;I集糧草之事順利。
只是,寶鳶與韻兒姐妹情深,這次戰(zhàn)爭又至少幾月,寶鳶向來心思重,日子一久,恐無心照料府上的事。韻兒我會好好照料,你是寶鳶親姐,平日里要多提點照顧她,別讓她出了什么岔子!
王爺?shù)倪@話什么意思,你也知曉了吧?”
小鎖點頭,這字里行間不就是要讓娘娘看著王妃娘娘,王爺自己看著樂韻夫人,防止兩人作妖的意思?
“王爺是恐王妃娘娘與樂韻夫人聯(lián)起手來作妖呢?!?p> 宋碧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宋寶鳶作妖也不是一天兩天,只望這次是司徒韻一人所為,她沒參與,若是真與司徒韻聯(lián)手做了什么危及敬國公府,我定不會放過她!”
小鎖上前去抓住宋碧泉的手,輕柔地掰開她握緊的拳頭:“娘娘別氣壞了身子。這事事關(guān)重大,娘娘還是與敬國公大人與大少爺說一下吧。”
宋碧泉點頭。
小鎖乖巧地出去拿了紙筆回來,宋碧泉抿唇寫下兩封信,晾干后裝進(jìn)信封袋子里,仔細(xì)用脂膏粘上遞給小鎖:“你悄悄送去后門運泔水的麻子臉仆人,大一點的送去敬國公府正門,小一點的送去東門。
送完信,你再去請個厲害的道法婆子,就這般說,附耳過來……”
“是,娘娘。”小鎖聽完后連連點頭,將信封塞進(jìn)胸口撫平,行禮出去。
宋碧泉似乎散盡了全身的力氣,仰頭閉眼,抬手撫了撫鬢邊的發(fā)。
她如何能不長白發(fā),出嫁了還要為這個妹妹收拾爛攤子!若是宋寶鳶自己作死她定是不管得,誰能想到她竟然惹上司徒韻這種禍水。
想著想著,宋碧泉心中一股火熊熊燃燒,她狠狠扣住椅子扶手:“宋寶鳶!”
不知過了多久,宋碧泉都是那個姿勢坐在遠(yuǎn)處。小鎖匆忙進(jìn)來的時候,宋碧泉才睜眼正襟危坐。
小鎖從袖中掏出兩封信遞給宋碧泉:“娘娘,敬國公大人與大少爺都給您回了信。
奴婢也按著您的吩咐找了個道法婆子,安排她明日午時去正門口敲門?!?p> 宋碧泉滿意地接過信封,先開了父親的。
整整三頁紙,洋洋灑灑,仔細(xì)看下來卻只讓宋碧泉心冷。
通篇只說宋碧泉思慮過多,那司徒韻不足為懼,都在掌控之中,最后還不忘長篇大論帶著威脅她母親弟弟,叮囑宋碧泉關(guān)照宋寶鳶……
宋碧泉把紙啪地一下拍在桌上,眸中通紅一片,手心的酥麻疼痛傳至心頭。
“娘娘……”小鎖擔(dān)憂地上前。
宋碧泉閉眼,淚珠從兩頰滾落,滴答滴答拍在桌案的紙上,一個個淚斑在紙上暈染。
小鎖有些手足無措,她家小姐從小就好勝堅韌,除了搬去東邊時前幾天哭過,之后就再沒這般傷心落淚。
“娘娘……”
宋碧泉隨手抹了眼淚,長長地吸了口氣,直起身子,再打開哥哥的。
哥哥只回了:兄知一二,吾妹稍安勿躁,兄欲自立門戶,往后無須憂心。
寥寥幾個字卻讓宋碧泉心中熨帖不少,心中也做了決定。宋碧泉抓著那幾張紙丟到小鎖懷中,聲音哽咽沙啞:“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