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將近,廠里為豐富職工文化生活,營造節(jié)日氣氛,決定來一場足球賽,場地就設(shè)在廠區(qū)露天貨場上,要知道那里全是水泥地。
機修班的幾位鉗工在場地兩端豎上兩根薄皮鐵管,上面再系著一根綠色尼龍繩,這球門就算是做好了。邊線開始是用石灰粉灑的,可是貨車一過,再起一陣小風(fēng),全沒影了。
沒辦法,他們只得做幾個鐵插孔,插上一根三、四十公分長的柳樹枝,隔一段放一個,歪歪扭扭的,倒還有些野趣。怪只怪這兒的管委會只注重經(jīng)濟效益,若大的一個基地,竟然沒有一個消閑活動的地方。
比賽是全廠參入,但由于各個部門人數(shù)、性別、年齡不一樣,所以進行部門整合,分成四支球隊,原料隊、成品隊、托運隊、雜七雜八隊。
原料和托運隊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組成,大部分是四十挨邊的農(nóng)民工,技術(shù)不怎么樣,但勝在體格好。他們主任給他們的命令就是:球踢不到不要緊,把人撞飛就行,當(dāng)然前提是不準(zhǔn)傷人。
成品隊倒是人數(shù)眾多,可基本上是由半邊天和即將去養(yǎng)老院進修的人士組成。矮子里挑長子,倒也像模像樣地組成一個隊。
主任親自打前鋒,技術(shù)好。班長做中衛(wèi),體力好。后衛(wèi)全是五十好幾的老頭,會抱人。最為一絕的是他們的守門員,是位腰圓體胖,嗓門又尖又高的大姐。全場就聽她在喊:
“老孫頭,攔住那大個,抱他腰,扯他衣服?!?p> 原料隊的壯漢豈是你個老頭能攔住的,那大塊頭就像艘航空母艦般沖撞過來。
“呯……”
老孫頭沒影了。
壯漢抬腳射門,“呼……”那球帶著風(fēng)聲就飛撲過去。
“咦……球呢?”
技術(shù)太差,面對空門勁射,那球偏那球門十幾米遠。氣得原料主任大罵:
“死張大個,朝哪射呢?你以為是田里拋秧??!”
成品隊的大姐樂滋滋地大喊:
“昔有穆桂英掛帥,今有老娘守關(guān),想進球,沒門!”
幾場拼殺下來,最后剩下兩個隊爭奪冠亞軍。一個是托運隊,一個是雜七雜八隊。
托運隊是干體力活的,個個都是身高1米7以上,體重180斤的超級航母,但速度和技術(shù)實在不敢恭維。
雜七雜八隊是由實驗室、機電車間、煤氣站、后勤、辦公室人員組成。機電部的劉部長是隊長,手下全是清一色二十歲左右的小和尚。這班小家伙平日里就是蹦蹦跳跳,精力無限。速度和技術(shù)比起其它幾個隊,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就有一樣不好,都是瘦竹竿,風(fēng)吹都倒,全是經(jīng)不起撞的種。按裝卸車間蔡主任的話說:
“小樣,和我們斗,把你骨頭都撞散去?!?p> 這冠軍有壹仟多塊錢獎金,是由各部門湊份子湊起來的。為了這錢,大伙別著一股勁,都恨不得揍癟對方。
比賽是在下午舉行,準(zhǔn)備工作在上午就開始悄悄進行。正巧那天裝卸隊輸送機壞了,劉部長私下跟徒弟說:
“慢慢的修,沒我的話,不準(zhǔn)修好”。
他心里暗自盤算:一個小時的產(chǎn)量是1000多件,一件是六十多斤。傻大個們,搬死你們?nèi)ァ?p> 一個小時后,裝卸主任給劉部長打電話來了:
“哥哥,求求你了,你那些徒弟搞不定,還得要勞你大駕親自出馬才行。”
劉部長踱著四方步,一步三搖,到現(xiàn)場一看:呵!這班小家伙裝得真像,臉弄得跟花貓一樣,左一塊黑泥,右一塊油污。盡在那不相干的點上杵杵戳戳,對故障點是不聞不問。
再看那些胳膊上能跑馬的壯漢,個個累得口吐紅舌。只要一得空閑,就往地上一躺。
“嗯,瞧這火候是差不多啦,再不修好也顯得我這個領(lǐng)導(dǎo)無能?!?p> 劉部長心中暗喜,裝模作樣地指點一二,對著徒弟擠眉弄眼一番,又花了十幾分鐘終于把輸送機修好了。感動的裝卸主任又是水又是煙,嘴里還一個勁地謝個不停。
劉部長嘴里叼著煙,心里暗樂:
“小樣,跟我斗!你有力,我有智。”
下午比賽開始,上半場還行,拼殺的煞是激烈。到了下半場,托運隊的壯漢隊成了病貓隊。呵呵,一千塊錢到了劉部長的手,再湊點錢,這雜七雜八隊和雜七雜八部門可以過個好節(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