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的日子來得太快,眾人籌劃的局終于要有一個結(jié)果。這一次若未能逃走,此生基本不會再有機會讓蘇祁和雪下自由了。
“今日我會在廷獄司,與卿夏、葉彌繼續(xù)守著靖陵城的消息,”淳于衍擇出門前對藺菀沉說,那丫頭躺在床上不想起床,便低下頭輕輕一吻,“下次再不把衣服穿好睡,就不是這么簡單了。”
雪下穿上了侍衛(wèi)的衣服,跟著淳于衍擇偷偷在后門上了馬車,她在車轎中有些慌忙,終究要做常人不敢想之事——和當(dāng)今太子遠走高飛:“大哥,我希望二哥會原諒我自私離去,這一次,可能再也不回來了?!?p> 她身邊的男子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并不特別難過和痛苦,:“雪下,你放心,欽云給你們安排的地方是一片難得的大草原,它雖地處荒漠,卻靠近南部蒼勁山。那里是個不受姜洲影響的小鎮(zhèn),安樂寧靜,或許日后,我可以帶著你嫂子和你二哥去看望你。”
淳于衍擇有賭一把的心態(tài),若是自己的姥爺能看到雪下,或許就會收了他二人入蒼勁山,從此再不用考慮人間紛爭。
秋來風(fēng)起多一點,藺菀沉的郡主府,終于因雪下改名為淳于府。她看著那牌匾掛上,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些無法言語的責(zé)任,今日起,她不能完全是地球穿越過來的精致利己主義者,得開始認真打理她和淳于衍擇的家。
“早知道成親那日不沖動了……”她對自己小聲呢喃,嘆了口氣,人腦子的欲望,誰能抗拒,“好好生活?!碧A菀沉進入房間里,把門帶上,給蓋著紅蓋頭的人遞了盤點心過去,偷偷說:“我已吩咐她們不會靠近這屋子,只在外面遠遠看著,東西都放在桌上,我守著你,應(yīng)當(dāng)妥當(dāng)。”
董氏點點頭,這是她最安靜的一次了,不愧是自己母親看中的人,雖日常破皮耍賴,正事毫不含糊,藺菀沉在院子里走著,又吃點小食,站在門口守住,一切安然無恙。
聽聞深洲公主的車馬隊到了城外金佛寺沐浴更衣,換姜洲的輕紗嫁衣。蘇欽云頂著皇室接親的牌子,在寺中大殿等了好久,鐘綢有些不耐煩,坐在佛祖腳下說:“蘇欽云,你算個什么皇室成員,官家最近吃錯了什么藥,對你們一黨格外寬容?”
“鐘將軍向來是個嘴皮子不饒人的,這事我哪兒知道,您今夜自個兒問官家不是!”蘇欽云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顯然心不在焉,想著今晚的事,“一會兒進了城,我就不去了,免得鐘將軍嫌棄。官家非要封我個皇親的使者,不過是做給深洲那邊看的,這最后一截,我還是天礁山下找個清靜的客棧喝酒去,醉它個十天半月的。”
鐘綢看他還是老樣子,扶不起的私生子,隨他去,放他喝酒也行,自己可不想與他一同進入城內(nèi),被百姓看到自己和私生子共事:“現(xiàn)在你就可離開了,但也是你我都樂意的事。”
“那我可就喝酒去了??!”蘇欽云再三詢問鐘綢,看著他嫌棄的眼神,心中有幾分喜悅,“再見,鐘將軍?!?p> 他一人從金佛寺出來,抄近路到達城北守衛(wèi)相對稀疏的城門。樓老提前五日出城在外住了三日,現(xiàn)已然在城門外等蘇欽云歸來,蘇欽云跳上了他老人家的車,經(jīng)過城門時,守衛(wèi)認得這車,連招呼都不敢打,便放行過去了。
樓老身體并不是太好,樓南亭隨行而來,他望著欽云兄長,說:“卿夏哥只讓我們送你過城門,然后在沒有人,已經(jīng)廢棄的北城放你下來。義父身體不適,我先送他回去了?!碧K欽云點點頭,竄進城里往禮部去,樓卿夏做得周到,并未告訴樓老和南亭,倘若日后官家查起來,也不連累。
禮部留下的人并不多,三位太子嬪妃同時出嫁,基本都安排在了太子府。蘇欽云繞開留守的嘍啰,打開機關(guān),進了地道里?!疤拥钕?,我來晚了,雪下姑娘到了嗎?”見蘇祁一個人坐在地道里,蘇欽云問道,“想必,她正趕過來?!?p> “叫我蘇祁就好,欽云叔叔?!碧哟┖昧艘簧硭厣奚溃@是深洲與姜洲交界的穿著,他們?yōu)榱嘶煜飞峡蜅5娜巳f一透露了消息,“若我離開,我希望叔叔爭一爭那大統(tǒng)之位。我二弟雖在外名聲強硬跋扈,實際身子骨弱,是父皇的謊言,欺瞞了眾臣。這姜洲看似百姓安居樂業(yè),皇城里已經(jīng)亂了,叔叔,請你救救無辜的百姓們?!?p> 雪下來時,與蘇祁相擁在一起,他二人從小到大,可望不可得太久了。蘇祁看著她的黑發(fā)和褐瞳,知道她為了自己,掩蓋了神的容顏:“雪下,我們會好的。”小姑娘轉(zhuǎn)身抱緊了自己的大哥,時間緊迫,準備出發(fā)了:“大哥,代我向嫂子和二哥,還有藺叔說聲謝謝?!?p> 地道通向北城的荒村,那里原來是上任禮部尚書趙國芳的故鄉(xiāng),他在很多年前一場風(fēng)雨中去世,唯有藺臣儒和樓老知道其中事。從北城出來,貴生駕著林婕妤的馬車接他們,蘇欽云從貴生手中接過馬車,揚長而去。
夜色降臨,長京城眾人期待的太子府納妃終于走到了關(guān)鍵時候。藺臣儒到淳于府中與藺菀沉接上了,他們平靜地守著新房,看院子里的仆人忙來忙去?!伴|女,還好你婚禮那日沒出什么差錯?!碧A臣儒靠著女兒的頭,“這下,林攜被坑慘了?!?p> “大公子,探子發(fā)消息了,果然靖陵城那邊有動作,林攜的人似乎在城東混進來一批殺手,像是要對官家或太子動手。”葉彌進入廷獄司大堂時,淳于衍擇已經(jīng)穿好禮服,準備回府里以娘家人露面,葉彌說著,“樓卿夏抓了其中一個,他們漏了底,說皇城那邊潛伏得多。官家會出宮入太子府,所以今日林攜的目標實際是,林婕妤?!?p> 淳于衍擇起身來,昨日微喬來了密信:深洲老皇帝與林攜見了一面,東陽公主到達長京城,林婕妤處必然冷落,因此,或許能劫走女兒;于林攜,老皇帝要靖陵城交換,條件是從此庇護他父女于深城。
“我廷獄司這次怕是要立頭功,微喬是時候回來了。”淳于衍擇興奮從廷獄司走,回到自家院子,一進門和老丈人藺臣儒、妻子藺菀沉對了眼色,三人安靜守著屋子,仆人來來往往盯得松了些。董氏換下那新衣,不經(jīng)意間站到三人身后,又假裝走過來與藺臣儒罵罵咧咧。府里的人嫌棄董氏得緊,聽她潑婦樣,都遠遠地走著,并未在意她何時出現(xiàn)了。
樓卿夏將北城的貴生悄染送回蘇莼宮中,因公主近來在禁足,于是引起了宮人的注意:“貴生公公,您怎么偷偷帶人進宮來?”貴生呵斥著,讓那小姑娘退下,樓卿夏害怕因他二人壞了大局,忙假意離開,又偷偷翻回來那屋頂,掀開了宮殿的琉璃瓦從天而降,站到了蘇莼面前。
“卿夏公子,您不是送貴生回來,就走了嗎!”蘇莼看著他以這種方式闖入,有些害怕,“難道外面來人了?”被一個小宮女看到了,太子不見了,查到咱們這里,該怎么說,樓卿夏問。
蘇莼將貴生傳進來,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讓貴生刻意守著殿門……蘇莼說:“委屈卿夏公子今夜在此處哪兒也別去,若明日查到我們這里,就說你我在這里待了一夜。今日是大哥的好日子,沒有人會注意本公主這里,你我二人挑今天也是說得過去的。”
“那豈不是……”樓卿夏遲疑了,“壞了公主名聲?!碧K莼搖搖頭,這次參與和付出的人太多了,不能在這里出岔子,林攜與深洲勾結(jié)來宮里偷林婕妤,是這局上天的眷顧,過了今夜,都好了。
林攜的人終于在官家出動時闖進來,林婕妤看著摘下面罩的父親,忍不住淚流滿面。官家對她從未溫柔和尊重,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父親,等我們回去,就殺了我肚子里的孽種。”
“好一個孽種。”官家拍手稱贊入內(nèi),他竟沒有去太子府上,“我的探子昨日便告訴我,林攜計劃,要怪,就怪那深洲老皇帝將你們隨意告知別人。”林攜自知這次愚蠢跳進了虎口,便放下刀劍,閉上眼認了。
恰好鐘綢進來報太子一整日不見,怕是出了什么事。官家抓起林攜的衣領(lǐng),問道:“是不是你將太子劫走了!”林攜故意氣他也好,就是要添亂也罷,竟然一口承認下來。
“不對,若是你,你一定會拿蘇祁和我做交易。”官家看著他,狠狠盯著他一雙看不透的笑眼,“鐘綢,把那和親公主和這老東西打入地牢!至于林婕妤,就把她禁足于此,等候發(fā)落!給我查,長京城究竟還有什么不對勁的!”
鐘綢見官家怒紅了眼,瑟瑟發(fā)抖提了句:“淳于府也在急著找人,說三小姐不見了?!碧A臣儒那個老匹夫,難道是他……不對,朕同意了那女娃進太子府,他們沒有理由,對,也沒有這么強大的能力在朕眼皮底下弄走兩個大活人。
“藺菀沉呢,”官家呢喃自語,“難道是她,請了天礁山的神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