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見他舉止自然,心中微松,去了不少拘謹,道:“即是如此,這里定然在‘青兒柳’的活動范圍之內(nèi)。只是現(xiàn)下時間緊迫,守株待兔是否太過被動?”
“小僧也曾試過一些引誘之法,可惜都沒有效果?!庇X明無奈說道。
陳平皺眉不語,只覺如此行事,捉到‘青兒柳’的希望太過渺茫。但他不明其詳,只有依著覺明行事。
兩人蹲了半夜,直到月行當空,也沒見著有何異樣動靜。
陳平又將神識放出,在林間亂石之下仔細梭巡一遍,只見除了偶有幾只小蟲跳飛之外,到處毫無動靜。
正有些百無聊賴,準備將神念收回之際,忽然感應(yīng)到石下陰影晃動,似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只是速度太快,陳平又沒留神,竟沒能感應(yīng)清楚是什么動物,只知道個頭小小,不及巴掌大,似是某種小鼠。
陳平心中一動,疾將神識覆了過去,果然有所發(fā)現(xiàn),模模糊糊的感應(yīng)到有團小小黑影,正飛快的石縫之下穿行,速度雖快,卻聽不見半點聲響。
小小黑影不一會轉(zhuǎn)過石后,竟鉆進了一個極窄小的洞穴之中。
陳平起了興趣,凝了一點神念,也進了小洞之中。
洞中空間狹小,聲響回蕩起來,聽得格外清楚,隱約有一串極輕微的“沙沙”聲飛快的往下遠去。
“吱!”
一路向下追去之后,神識隱隱感應(yīng)到下方不遠處,傳來極其短促的半聲吱叫,緊接著窸窣聲起,似是什么有什么東西正在盤繞扭動。
“有了!”陳平心中興奮暗呼,急將神識探去。
果然見到下方洞穴深處,一團碧綠緊緊盤絞,幾只僵直的小小獸爪和一條長尾從軀縫中露了出來。
竟是一條青碧長蛇,咬住了那只老鼠,正在準備囫圇吞咽。
“這不就是‘青兒柳’?。俊标惼接煮@又喜,萬沒想到自己來此半夜,便發(fā)現(xiàn)這條極可能是‘青兒柳’的長蛇。
他又再看了幾眼,心中驚喜更甚,恨不得立刻就用神識之力將這條長蛇拉出洞外。
又過一會,青碧長蛇吞食完了獵物,緩慢的向洞中蜿蜒爬去,長長的身子便清楚的露了出來。
陳平記清了模樣,將神識退出,向身旁一看,只見覺明也是雙目微垂,用神念往林間尋找。
月光照來,一顆锃亮光頭極是顯眼,似是感覺到陳平動作,睜開朝他看來。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陳平問了一句。
覺明搖了搖頭,泄氣道:“沒見到有什么動靜,看來今夜又要空等了。”
“‘青兒柳’是不是鱗色青碧,頭呈三角,有條黑線一直從頂門延至尾尖?”陳平將神念所見的那條青蛇的特征描述說出。
覺明臉色訝異,睜大了眼,連聲道:“對呀!對呀!仙士找著蹤跡了?”
陳平指向那處亂石,道:“我在那兒看見的,不過是在地下丈許深處。剛吃了只老鼠,現(xiàn)在往洞里深處去了?!?p> 覺明聽了此言,是驚了一會,贊嘆道:“常聽說道教仙士能夠神游物外,頃刻游遍數(shù)千里地。今日一見,果然神通廣大!”
陳平聽他言語夸張,只是搖頭不語。若不是覺明語氣聽著真誠,還以為他是在擠兌自己。心中暗想:“他好像并不擅長使用神念之力。”
口中說道:“怕是只有煉神還虛之境的前輩高人,才能做到神游千里??上ё詮臇|元部洲以元歷計年以來,能修至此境界的修士,再不曾出現(xiàn)過?!?p> 覺明贊了幾句,看著那處亂石,又自犯難,道:“‘青兒柳’即是深蜇地下,這該怎么來捉?若是掘土挖洞,不是將蛇也驚跑了么?!?p> 陳平仰頭看月,仔細想了一會,道:“你之前曾設(shè)法誘捕,是怎么做的?”
覺明道:“我用細枝編了一些篾筐,用木棍撐起,棍上纏著麻繩,延至遠處。又捉了幾只老鼠青蛙拴在下面,打算等‘青兒柳’過來捕食,便將篾筐拉落捉蛇。只是連日來毫無收獲,連條蛇影也沒見著?!?p> 陳平聽他手法拙劣,搖頭道:“鼠蛙被拴住,定然掙扎,動靜聲響過大,‘青兒柳’怎敢過來捕食?”
“當時是小僧淺慮,只是若不用此法,又怎么將深蜇不出的‘青兒柳’抓住?”
覺明又道:“后來又改了法子,小僧曾在一本書上看過,蛇類雖然喜陰,但也會時常出來晾曬陽光,因此白天時也到各處守候。可惜仍無所獲,還把自己弄得疲憊不堪。”
陳平仔細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說道:“蛇類血冷,若是飽食過后,的確是會借著陽光溫暖來消化食物。這條‘青兒柳’剛剛吃飽,我看它明日定然出來。今天晚上在這里肯定是沒收獲了,我們不如到別處瞧瞧,若是也沒收獲,天亮之后便來此處守著?!?p> 覺明見他思慮縝密,喜道:“是了,‘青兒柳’并不喜群,一個地方只有一條,我們再到別處瞧瞧。”
兩人商議已定,先后御器飛起,往下一處可能有青兒柳的地點飛去。
阿呆這會不知跑到那去,往常在太吾山時,它遇到獐鹿等食草小獸便去追咬,虎豹豺狼等兇獸則望風(fēng)奔逃,最是機靈不過。陳平知道它老狗成精,便沒喚它,由著滿山撒野。
陳平和覺明在山中穿梭整夜,每到一處便耐心蹲守,一個時辰內(nèi)若沒發(fā)現(xiàn),便往下一處去。去過四、五處地方后,天色已然微亮。
“看來今夜是要空手而歸了?!庇X明有些歉然的對陳平說道。見他只和自己初見,便如此仗義相幫,心中十分領(lǐng)情。
陳平并不氣餒,道:“還有兩天時間,肯定能抓住此蛇。我們再去第一個地方,看看那條蛇是不是真會出來曬暖消食?!?p> “陳仙士和小僧只是初識,便如此古道熱腸,不辭勞苦,小僧實是感激莫名?!庇X明一邊御器飛行,一邊感動說道。
“覺明法師與那家人萍水相逢,為救人家愛子性命,便不遠萬里來到這深山荒林之中,如此慈悲心腸,真正讓人欽佩?!标惼綖⑷灰恍?,恭維了回去。
半道一僧在山林了尋了一夜,此時天色微亮,仍是不愿休息,不一會便到了第一處地方。
陳平修習(xí)道家功法,研讀道教經(jīng)典,師父鎮(zhèn)陽子更是拋了俗家姓名,出家為道。陳平雖作俗家打扮,未持戒律,但說他是半個道士,亦不為過。
借著初晨陽光看去,林間景象依稀,卻也大不相同。
只見樹影兒在稀疏錯落的石上不停搖晃,鳥啼不時響起,蟲鳴卻幾不可聞。
此時溫度還未升高,山風(fēng)吹來仍顯寒涼,陳平和覺明趁著這會功夫,各自打坐運氣,恢復(fù)體力。
陳平運轉(zhuǎn)《灷煛焚經(jīng)》之時,外顯之像驚人,此時只是簡單運轉(zhuǎn)數(shù)周。轉(zhuǎn)而照著《清靈訣》的法門,開始呼吸吐納,漸漸心靜神寧,進入自然之境。
他記著捉蛇一事,心中存?zhèn)€念想,所以沒過多久,便住了吐納。
遠遠聽得身后草木簌簌作響,不禁面露微笑。果然過不多久,阿呆撒著歡跑了過來,沾了滿身滿頭的草種,四爪黑濕,不知趟了哪處爛泥。
陳平將它斥在一旁,不許到跟前亂蹭,見它老實蹲住,才往身旁看去。
覺明和尚仍在不遠處草地上結(jié)跏趺坐,陳平見他混身絲毫靈力不顯,似乎也和自己一樣,正在用什么特殊法門調(diào)息。
此時陽烏高升,氣溫暖了不少。陳平略活動了會手腳,又再盤膝坐下,眼瞼低垂,放出神念往亂石間探去。
昨夜看見那條‘青兒柳’后,陳平已將位置記牢,很快再次找到那處小小洞穴,神念順穴而下,到處仔細探查一遍,卻不見了那條青蛇的蹤影。
“難道已經(jīng)出來了?”陳平心中暗想,剛將神識抽回,便聽到側(cè)方腳步聲起。
“可有發(fā)現(xiàn)?”覺明和尚此時精神明顯好了許多,目光炯炯的走了過來。
“似乎沒在洞中,不知到了哪去?!?p> “蛇類領(lǐng)地不大,只有數(shù)十、百丈方圓,現(xiàn)在既然確定此處有‘青兒柳’,我們耐心些,肯定能找到它的蹤跡?!庇X明休息了一會,看起來精神滿滿,與昨日大不相同。
陳平見他膚色瑩潤,目含慈悲,心中贊道:“這個和尚有些不凡。”
兩人說了幾句,分別放出神念往林間探查。
陳平有心試探,一縷神念飄飄忽忽,在覺明身前來回晃蕩,數(shù)息后便有所覺,感應(yīng)到他的神念之力茫茫散散,雖然也能遍及林間,但是遠不如自己綿密,若要察微明細,定然勉強吃力。‘青兒柳’行蹤又極其隱秘,絕少露頭,難怪他十余日來收獲寥寥。
陳平即知他所能,便打起精神,耐住心性,逐分逐寸的逡巡過去。他此時要找小物,神念之力只在巖下草間游走,腦海中感應(yīng)所見,有如在高山密林間穿梭一般,倒也挺是有趣。
過了小會功夫,一縷神念翻過數(shù)座“山峰”,穿越幾處“密林”,到了一處光禿禿的“碎石谷”中。
往“谷中”一看,正見到被陽光曬得微微發(fā)燙的“巨巖”之上,一條青翠碧綠的“巨蟒”盤繞其上,腹中高隆,不是昨夜里才飽食一頓那條青兒柳,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