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總管,你能不能有點兒耐心,聽我們主薄把事情講完?”
天翊拍著桌子說。
娘哎,典型的衙內(nèi)作風(fēng)。
換了是誰,都沒膽子對著尋王府侍監(jiān)副總管太監(jiān)這般說話吧。
天翊才不管弘泰一副吃了屎的神情,對主薄馮慧喜說:“你繼續(xù)說?!?p> 馮慧喜心里感嘆啊,為嘛咱就沒那命,投胎到左相家里當(dāng)衙內(nèi)呢?
“搜到那五百兩銀子后,馮永德勾結(jié)馬匪,劫取生辰綱的罪名便是鐵證如山了??h尊大人讓下面的人掘地三尺,希望能夠找到那剩下的九萬九千五百兩銀子?!?p> “結(jié)果呢?找到?jīng)]有,你倒是直接說結(jié)果?!焙胩┘辈豢赡停滞藙偙蝗藨坏臒o可奈何。
天翊一瞪眼珠子:“弘總管,本官保證,你再打斷一次我們主薄的工作匯報,本官便直接給尋王爺遞折子了?!?p> 這個狠,直接捏住了弘泰的七寸。
直接給尋王府遞折子說明什么?說明身在安武的侍監(jiān)副總管失職,無能啊。
更有可能,那位在王府的正印總管說不定給弘泰按一個什么莫須有的罪名,就給他咔嚓了呢。
為嘛那安武知縣要遞折子匯報?
因為你弘泰到了安武胡搞亂搞,大肆索賄,搞的官憤民怨。
你說說,不砍你腦袋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啊。
畢竟,你爹不是尋王吶。
嗝兒……弘泰像是吞了一個杏核,愣是把一張面白無須的臉憋成了醬色兒。
旁邊的四位護(hù)衛(wèi)也是第一次看弘泰吃這么大、這么明顯的啞巴虧,心中難免有些幸災(zāi)樂禍。
該,讓你一路上耀武揚威,吆五喝六的。
縣丞祖康和主薄馮慧喜反而覺得心中平靜和很多,你看看,連王府總管太監(jiān)這樣的人在人家陳衙內(nèi)這兒都碰的一鼻子灰。咱這樣沒背景沒關(guān)系的小人物,還有啥覺得委屈的。
回頭就要說服老婆孩子,明兒一早送孩子來拜這位混江龍做師傅。
“主薄,你繼續(xù)說。”
“是,大人?!笨纯茨巧袂閯幼鳎犅犨@說話語氣,是不是恭敬了很多。
“倒是從馮家抄出來一萬九千兩現(xiàn)銀,可這些銀子上都沒有印記,也不是太和六年汝州府特意鑄造的制式。大人便想要提了那馮永德細(xì)加審訊,三木之下求何不得?”
“有道理……”弘泰忍不住說了三個字,可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觸犯了天翊剛剛定下來的規(guī)矩,馬上緊緊地把嘴巴閉了起來。
天翊冷哼一聲,點點頭示意馮慧喜繼續(xù)說下去。
“結(jié)果,那馮永德知道自己欺瞞王爺,劫取生辰綱是殺頭之罪,便一根繩子把自己掛到窗戶上吊死了。縣尊大人自然無比生氣,立刻讓衙役們對馮永德的妻子,兒子女兒,甚至于孫子孫女兒大刑伺候……”
“這一場刑訊一直進(jìn)行了兩個時辰,那衙役把馮永德六歲孫女的指甲都拔掉了,也沒問出來和生辰綱相關(guān)的一字一句?!?p> 弘泰在心中大罵,這個爛屁股的死變態(tài),你審訊那些大人便罷了,為何要對一個小孩子大刑伺候?
你家里難道就沒有小孩子嗎?
你還有沒有人性?
想到自己年紀(jì)小小地就成了太監(jiān),被人送進(jìn)宮里的凄慘經(jīng)歷,弘泰氣憤填膺恨不能尋一把菜刀跟眼前的王八蛋玩兒命去。
“我們大人一心為了查清楚尋王府的舊案,怎么可能無疾而終。于是,大人便安排衙役將馮永德兒子的手指一節(jié)一節(jié)斬下來,讓馮永德的老婆交代問題。后來又把小女孩兒的手指一節(jié)一節(jié)斬下來,讓馮永德的大媳婦交代真相?!?p> 馮慧喜的手都開始不由自己的顫抖,若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事情真的和紙上寫的這般,他寧愿不當(dāng)這勞什子主薄了,一定會逃離這個變態(tài)知縣越遠(yuǎn)越好。
“最后,馮家全都被折騰死了,只拿到一條消息。他們只知道,老爺做的事情侄兒少爺都知道?!?p> “那馮家一天時間里,都死光光了。到了夜里,村子里的人都能聽到那大宅院兒里有男女老少凄慘的求饒聲,吶喊聲,喊冤枉的聲音。”
“所以,大人,生辰綱只剩下那五百兩銀子了。不過,我們大人說,那馮家極有可能是把那剩下的九萬九千五百兩銀子給溶成了私銀。”
“我們縣尊從馮家抄出來的一萬九千兩銀子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部分?!?p> 咳咳,天翊打斷了馮慧喜的工作匯報。
伸手將祖康手里文書拿過來,然后便打發(fā)祖康和馮慧喜先一步離開了。
天翊用手里的文書輕輕地拍打著桌面:“好了,弘總管,關(guān)于發(fā)現(xiàn)生辰綱的事情便是如此了。這里是關(guān)于整件事情的文字記錄,保證和我們縣丞和主薄匯報的分毫不差?!?p> 天翊將文書推到桌子邊兒上,便過來一個護(hù)衛(wèi)取了遞到弘泰手里。
“至于那一萬九千兩銀子,我們是計劃要派人押解到尋王府里去的?!?p> 弘泰有點兒急不可耐地?fù)尨穑骸安槐貏跓?,我們回程便可以自行押解?!?p> “弘總管就不怕路上遇到馬匪歹人給你搶了去?”
“怎么押解,會不會丟失就不干知縣大人的事情了?!?p> 你妹啊。雖然沒有找到那九萬九千五百兩銀子,可我弘泰畢竟找回了一萬九千五百兩銀子吶。
尋王爺為了和京城里的大人們建立攻守同盟,這些日子是花錢如流水啊。
用王府長史的話來說,整座王府窮的都要典當(dāng)遮襠布了。
如果自己能夠?qū)⑦@一批銀子押解回去,怕不得要魚躍龍門,升上好幾級。
成為王府的頭一號的總管大太監(jiān)恐怕也不是沒有可能。
哈哈哈哈,弘泰興奮的都想要高歌一曲了。
這就完了?天翊不可思議。
他本來還設(shè)想這一次王府里來的人會特別難纏,都準(zhǔn)備好在雙手奉上一萬九千五百兩銀子外,再把縣丞祖康、主薄馮慧喜、縣尉董彪“主動”上交的那部分銀子也附上呢。
雖然不是很多,也是兩千大幾百兩銀子吶。
對于太監(jiān)們來說,蚊子大腿都是肉,何況這么多白花花的銀子。
結(jié)果倒好,輕而易舉地便糊弄了過去。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弘泰想要功勞都要想瘋了。
“銀子可以交給弘總管親自押解,本官需要弘總管寫一份保證書,確保那銀子一旦交付到你們手里便再好我安武縣無關(guān)?!?p> “放心,不管會不會遇到馬匪,有沒有丟失銀子,都不再和安武縣有丁點兒的關(guān)系?!?p> 天大的功勞,觸手可及。
弘泰此刻的心情簡直妙不可言。
就算是天翊要讓他簽賣身契,估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按上自己的手印。
“既然一切事情,都已經(jīng)和上差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本官便不再奉陪了。明日一早,我們在縣衙銀庫向弘總管轉(zhuǎn)交那一批從馮家抄出來的銀子。”
“鐵牛,你替師傅送弘總管住到喜迎客去,讓祖年替我們安武縣衙好好招待上差?!?p> “是,師傅?!?p> 鐵牛帶著弘泰一行五人往外走,跟在弘泰身后的一名護(hù)衛(wèi)問道:“這位兄弟,你叫鐵牛,莫非你就是那個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鐵牛?”
鐵牛面紅耳赤,什么三百回合,那人剛一露頭就被俺們給抓住了好不好。
不過,師傅說的故事可不能說破。
點點頭:“正是?!?p> 總算見到演義中活的英雄好漢了,這些人也是比較激動的。
一時間七嘴八舌,大家都想要再聽一遍縣尊大人率領(lǐng)衙役幫閑,攻打馮家堡子的神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