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望自然是來道歉的,明明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到事到臨頭了你給人家知縣大人玩里格楞。
你是不是忘記了是誰帶你發(fā)了一大筆財,最重要的是,是不是忘記了那個人是一顆真正的可依靠的大樹了。
“大人,下官臨時收到衛(wèi)所檢查的通知……”
“張百戶不需要和我解釋這些?!?p> “要解釋的,為了應付上官檢查我們百戶所忙碌了整個上午,結果臨了了卻又接到通知說日期另行通知……”
“張百戶,我說了,你真的沒必要和我解釋這些。首先我們不分屬一個系統(tǒng),其次你的官階比我還要大。我們能夠在一起做一些事情,完全是基于我們彼此間的友情和信任。說句心里話,我從京城到安武來,舉目無親,沒有可以依傍的人。和張百戶來往,是誠心要和百戶做朋友的?!?p> 天翊給張若望填滿茶水:“你說,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是信任?!睆埲敉q猶豫豫地說。
天翊拍了一下桌子:“正解,我還是之前那樣想的,也是那樣做的。我們是朋友,在安武這塊地界上,希望我們能夠守望相助,你我兄弟可以在官途上走的更遠一些?!?p> 簡直要感激涕零了要不要,兄弟要找的正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啊。
結果卻遇到一個多少人巴結不到的頂級衙內(nèi)公子來做朋友嗎?這樣的人生際遇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不必多講了吧。祖宗燒香了,給張家鋪了一條金光燦燦的通天大路吶。
天翊大概給張若望介紹了一下上午的事情。
馮家那么大的靠山,說倒便倒了,知縣大人的行動順利到讓人不可思議,只令張若望聽后是后悔不已,只恨那上官弄人。
收下了張若望帶來的土特產(chǎn),讓張若望在近幾天內(nèi)準備好車馬,等自己通知好去黑風山把他們的銀錢取回來。那么大一筆財貨,總是放在別人的手里,總歸是不放心的。
送張若望到門口,對面的秦家兄弟正好出門來:“大人可是要出門去?”
“我送一下百戶所的張大人,兩位秦兄有事兒?”
“大人,我們兄弟想和大人坐一坐,不知道大人方便不方便?!?p> “兩位秦兄看得起兄弟,我自然是有時間的,不過,兩位要談的事情我想應該讓拙荊也聽一下?!?p> 世家子弟從小耳濡目染,有幾個是笨的?
天翊的話說到這里,無須解釋秦家兄弟便知道問題一定在那孩子身上了。
難不成,果真是眼前的這位知縣大人在緊要關頭出現(xiàn),救了自己那可憐的外甥一條小命?
神情動作中再看向天翊,便又多了一份由衷地恭敬。
唐真真回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又腫成了核桃。
看到有陌生人在,和天翊打了聲招呼便欲回屋子里去。
天翊起身說:“夫人,這二位是2號院的住客。”
秦著秦晁也隨著天翊站了起來,都拱了拱手和唐真真問了聲好:“嫂夫人好?!?p> 唐真真襝衽一禮,天翊說:“兩位秦兄從嶺南幾百里路程到安武來,說到底和我們還有著非常特別的關系,夫人不若坐下來一起聽聽。”
唐真真聽天翊這般說,便在天翊身邊的凳子上落了座。
天翊從良嫂懷里把荊棘抱過來,解開薄薄的襁褓,露出荊棘已經(jīng)長開了的圓潤飽滿的小臉:“這是幼子,兩位秦兄是否能從幼子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
話說到這里,其實已經(jīng)是打開天窗了。
不管是秦著秦晁或者是唐真真都明白了天翊話中所指。
從荊棘那張小臉露出來的一霎那,秦著和秦晁兄弟已然看呆了……
那一張粉嫩小臉兒上的眉眉眼眼,以及臉上那兩個深深鐫刻的酒窩,都恍若是幼時秦雪嬌的翻版。
天翊將手上的荊棘遞到了秦著的懷里,嘆息一聲說道:“逝者安息、生者奮發(fā),兩位秦兄不是說有事情要和我們夫妻講嗎?”
“看來,知縣大人已然猜到我們兄弟要說的事情了。”秦著將荊棘遞給了身旁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秦晁,抬頭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秦著有兄弟姐妹五人,秦著為大,二弟秦暉、三妹秦雪嬌、四弟秦晁、五弟秦廣。前些日子三妹往京都去,在雷公嘴遇襲,三妹、五弟以及一眾家兵都遭馬匪所害。我和四弟秦晁一路尋來,一是為了找到仇家的蹤跡,可以為三妹五弟報仇雪恨,二也是希望能夠找到三妹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p> 天翊回頭看了一眼唐真真,見她雖然吃驚,卻并沒有怪自己擅作主張的意思。
天翊收回視線,微微搖頭對秦著說:“看來秦兄還是有所保留吶,不如請兩位先聽聽我們的事情?!?p> 荊棘聞到不熟悉的氣息,開始哭鬧起來。
唐真真便起身將荊棘抱到了自己懷里。
天翊渾不在意地說:“我這個知縣是個贗品吶?!?p> 唐真真異常吃驚地抬眼看過來,他不明白天翊有什么持仗,為什么就敢這么輕易地將自己隱秘的身份透露了出去。
單單因為天翊救了著秦著和秦晁兄弟的親外甥一命嗎?
世家子弟,想來薄情寡義的很,若是這兩位并不領情呢。
那天翊豈不是將自己置于了一個特別危險的處境只中?
秦家兄弟的驚訝比唐真真少不了幾分,甚至于更加地不可思議。天翊忽然透露出來的消息可謂驚天霹靂,瞬間推翻了所有人對已知實物的推斷。
這是一次賭博,只不過天翊用來賭的是自己的前程和命運。
是繼續(xù)做當下的贗品知縣,還是回到黑風山接任大當家那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天翊自顧自地說道:“我叫天翊,是個孤兒,從小便和師傅生活在深山中的道觀里。年初,師傅故去,我便從山中走了出來。那一日走到雷公嘴,恰逢一隊人馬被大批馬匪襲擊,那時情形已經(jīng)臨近尾聲了。我殺了一些人,很不幸也很幸運地在荊棘叢中救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兒?!?p> “我后來帶著那個被我取名叫荊棘的孩子一路前行,住進了古溪驛站。怎料那驛站的馬夫認出了我騎的馬,便告密給了馮家堡子的馮永德老爺。馮老爺?shù)弥G棘的存在后,連夜派人通知了黑風山的馬匪,讓馬匪們務必斬草除根。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呢,為什么連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都不能放過呢?”
“后來我知道了,因為那真正藏在背后的人有指示,要馮永德安排人手務必將那女子特別是肚子里的孩子留下?!?p> “我們接著說古溪驛站的事情。接到馮永德的消息,那些馬匪們便連夜襲擊了古溪驛站。住在古溪驛站里的人們不可避免地被殃及,新赴任的陳觀大人和他的妻女隨從們很不幸,成為了那些慘被殺戮之眾中的一員。在襲擊中,除了陳夫人因我的施手相救幸存外,其余的人都不幸遇難。再后來的事情,即使我不說,想來秦兄也查的差不多了?!?p> 天翊苦笑道:“這種事情,有心人要去查,是決計隱瞞不了的,更何況是秦兄這樣的聰明人。干脆我們便開誠布公地談,我這個知縣是假的,這個孩子便是你們要找的那個遺腹子。”
隨著天翊的話,唐真真早已經(jīng)哭的泣不成聲。
秦著秦晁兄弟雙雙起身,深深地向唐真真鞠了一躬:“是秦家拖累了夫人全家,夫人高義嶺南秦家絕不敢忘,夫人但有所求我們兄弟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為什么要這么說呢,在秦著秦晁的理解中,唐真真被拖累到最親的人全都喪生,依然配合天翊用了一招瞞天過海的計策才能保全了孩子的性命。特別是為了這條瞞天過海,唐真真的夫君和親生兒子還被人為地制造大火,燒到無法辨認真假。這樣近乎于瘋狂的思想行為,是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考量的。
一夜之間,發(fā)生了那般巨大的變故,究竟是什么支持著她做出了當下絕對會驚世駭俗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