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彪點了一支記時用的香,等到香燒到紅線位置便是一刻鐘的時間。
這也太不嚴(yán)謹(jǐn)了吧。
天翊撇了撇嘴,瞅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開門還是不開門,就連高慶幾人都起了爭執(zhí)。
外面那位大人完全不像是一個文化人吶,粗俗,野蠻,不講道理。
跟這樣的人你要是講道理,那完全是去貔貅身上找屁眼門子,根本沒門兒啊。
你要是不開門,他一會兒指定會讓人強(qiáng)攻進(jìn)來。到那時候,你抵抗或者不抵抗都不占理兒了就。
抗命不遵,在這個年月里可是一項大罪。
就算是把官司打到皇帝爺爺那里去,都得支持站在墻外的那位大人。
為嘛,皇帝爺爺管的是全天下的人,他要是今兒不維護(hù)自己小弟的利益,明兒別人可能就會不奉皇帝爺爺?shù)氖ブ剂恕]p到砍腦殼,重到誅滅門九族,嚴(yán)不嚴(yán)重你自己個兒掂量掂量。
最主要的問題是,人家這么氣勢洶洶而來,一言不合便開干的精神頭怎么可能是沒有證據(jù)的樣子。
一定是拿到了重要的、足夠的人證物證,所以才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么。
“開門?!备邞c最后做出了決斷。
其他兩個持反對意見的人便保持意見,下了墻頭去開門。
“不能開門,老爺說過不能讓外面的人進(jìn)來?!?p> 說話的這位姓馮,是和馮老爺有些親戚關(guān)系的。一看高慶他們不但不堅守院門,反而要開門放外面的捕快衙役們進(jìn)來,那怎么得了,立刻站出來反對。
滾一邊去吧。
你算什么東西,輪得著你說話。
高慶一巴掌就將那人扇到了一邊兒去,其他人一看這些家伙連自己人都他么打,一個個便都偃旗息鼓了,任由他們操弄。
大門吱呀一聲往里打開。
天翊揮了揮手:“進(jìn)去先抓人,只要喘氣兒的一律捆起來。”
衙役們嘩啦啦都抽出來腰刀,爭相闖了進(jìn)去。
聽說那高慶直接獻(xiàn)了門,馮老爺手里的茶盞直接掉到地上摔成了渣。
身邊的老太太杵著拐杖大罵奸臣。
身邊的丫鬟都沒來得及收拾地上的碎渣,如狼一樣的衙役們已經(jīng)沖了進(jìn)來。
“你們給我滾出去……”
話都沒說完,第一個進(jìn)門的衙役伸手就是一拳砸在馮老爺?shù)哪樕稀?p> 后面的人撲上來將老頭按倒在地上,綁了個結(jié)實。
老太太舉著拐杖要打人,被人奪了去丟到一旁:“老太太別給臉不要臉,你再鬧俺們兄弟就把你也捆起來?!?p> 老太太伸手便要抓那說話衙役的臉,被一巴掌甩在臉上,轉(zhuǎn)身摔倒在地上。
本來嘴里就沒幾顆的牙齒,徹底掉了個光光。
動手的是一個幫閑,那被救了一抓的衙役后怕不已,真要給抓到了,最輕也是毀容啊。
扭頭對那幫閑說:“二小,你他娘的連老太太都打?。俊?p> 二小說:“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東西平日里橫行慣了,怎么可能跟人講道理?!?p> 馮家是兩座三進(jìn)的大院兒聯(lián)通在一起的超級豪宅,里面住著的人上百個,有些家伙耍小聰明藏了起來,結(jié)果還是被最擅長找人的捕快們給搜了出來。
馮老爺子一妻三妾,四個兒子,六個孫子一個不落全都給捆在一根繩上,這時候,就算是讓他們跑都跑不了。
不管有罪沒罪,所有藏身的拉出來先打二十大板。
一時間院子里全是光屁股被打的噼里啪啦的聲響,剛開始還有人慘叫,過了第十下便都暈過去了,杖擊的聲音格外瘆人。把那些敕令圍觀的,沒挨板子的人全都嚇的面無血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打完了板子,天翊才比較滿意地點了點頭:“縣尉,開始搜集罪證吧,讓下面的人精心點兒,看到老鼠洞都要給本官掘地三尺。”
“縣尊大人放心,屬下這便安排下去。”
說完,董彪拎著那裝著五百兩生辰綱的包袱帶著兩個衙役往里走了。
天翊回頭對站在身后的高岑說:“把馮老爺關(guān)在哪兒了?帶我去看看?!?p> 走到一個偏院兒里,那馮老爺和一眾家眷都在院子里蹲著呢。
旁邊四位手持鋼刀的衙役帶著幾個胳膊上描龍畫鳳的幫閑看著,有哪個亂動了,便張嘴罵上兩聲。
馮老爺臉上腫了雞蛋大小的包,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爛了,還滾的全是土。
接著,天翊便看到一個熟人。
“你抬起頭來?”
“縣尊大人讓你把狗頭抬起來,你聾了嗎?”一個衙役從后面踹了管家劉能一腳。
劉能這才扭頭憤怒地瞪著那衙役。
“果然是你,知道為什么被抓起來嗎?”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你別忘了自己只是一個七品知縣,你上面還有很多大人都是我們家老爺?shù)挠H朋故舊。你就不擔(dān)心,這件事情弄到最后反而丟了自己的頭上的帽子嗎?”
“呵呵,你倒是嘴硬?!碧祚磳Ω哚f:“用鞋底子抽他十個嘴巴子?!?p> “人可殺不可辱……”
高岑脫下來自己的靴子,軟木底子看起來便嚇人的緊。
“啪……”
“你不能……”
“啪啪……”
“嗚嗚嗚……”
“大人,這家伙不經(jīng)打,屬下都沒怎么用力氣,牙都掉光了?!?p> 被收拾了一頓后,劉能雙手將灑落一地的牙齒撿起來,顧不得腮幫子腫了好幾圈兒,嚎啕大哭。
活了五十來年,今兒算是徹底把臉丟光了。
天翊看向異常倔強(qiáng)地望著自己的馮老爺:“勾結(jié)黑風(fēng)山馬匪,危害鄉(xiāng)鄰,馮老爺你是不是以為本官不敢辦你?”
“我侄子是尋王府洗馬?!?p> 馮老爺顯得很冷靜嘛,誰知道是不是強(qiáng)作鎮(zhèn)靜呢。
天翊搖了搖頭:“那又如何?忘記告訴你了,你們派出去的那人剛露頭就給本官的人抓起來了。所以啊,你們別指望了,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你那侄子收不到家里的消息。”
“你卑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這句話你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有更深刻的領(lǐng)悟才對?!?p> 董彪把那五百兩生辰綱換成了馮家的一個竹編的箱子,直接拎了過來:“縣尊大人,卑職在馮家搜到了這個?!?p> 辦事效率很高效啊。
心里給董彪打了一個五星好評,天翊裝模作樣地蹲下來從里面摸了一個銀錠拿在手里細(xì)細(xì)地欣賞著。
“汝州錢監(jiān)太和六年五十兩雪花銀?!碧祚茨钪y錠上面的印記,抬頭看向一頭霧水的馮老爺:“馮老爺收藏頗豐嘛。”
馮老爺總覺得哪兒不對,可他確實是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
附近百里地不少官商都和他有交往,禮來禮往地銀子也收了不少,可他絕對沒有要核驗每一錠銀子印記的喜好。
汝州錢監(jiān)本來就是造錢的官所,錢監(jiān)造出來的銀錠,這能有什么問題?
那劉能倒是一副驚恐不安的神情,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去了,渾身哆嗦著,沒了牙的嘴跑風(fēng)漏氣地驚叫著:“老姨,賴和漏你,無周虛妄生繩剛……”(老爺,太和六年,汝州尋王生辰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