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所所有跟著張若望前來的兵士們，一人20貫。
張若望自己分到2000貫，還得到一箱子各種材質(zhì)的珠花首飾。
天翊曾經(jīng)答應(yīng)給張若望這次行動俘獲的兩成，實際上他和他的手下所有人得到的加起來也不過只占到一成。
這還沒有把那十萬兩的生辰綱特意計算在內(nèi)。
張若望有怨言嗎？
沒有，憑什么有怨言，你不就是騎著馬跟著走了差不多五十里地嗎。
沒打沒殺，墻頭都沒讓你們爬，只是跟著搬搬錢，砍砍死人腦袋。
再不知足，小心打雷劈死你。
包括張若望手下的兵士們，大家都滿足極了。
都覺得陳大人言而有信，是個值得追隨和效力的上官。
紅娘子挑出來的人男男女女有二十來個人，還有六七個被選定為苦力身份的。
剩下的那些，便被張若望帶著手下砍了腦袋。
連帶先前馬匪們內(nèi)訌死的，全部加起來，也有將近四十顆人頭了。
這面咔咔咔地砍腦袋，那些被紅娘子挑選出來的人都嚇尿了，同時又慶幸不已，對新的當家人更是感激萬分。
一切塵埃落定。
問題來了。
一貫錢差不多十二三斤，單單是兵士們的20貫他們自己都沒辦法帶走，更別說張若望2萬多斤的銅錢了。
最后，還是天翊乾綱獨斷，給每個人分發(fā)兩貫錢隨坐騎帶回城里去。
剩下的錢，由黑風山的人在十日之內(nèi)送到城里去。
有天翊來擔保，眾人自然是放心的。
張若望的2000貫裝在十幾個布袋里，和已經(jīng)成了天翊私有財產(chǎn)的那些金銀再一次被運進了暗室里。
太多，太重了，慢慢地往城里倒騰吧。
東方見白，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天翊將紅娘子喊到身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刻意牽住了紅娘子的手。
他就是要做樣子給所有人看，讓大家都知道紅娘子現(xiàn)在的背景和靠山是誰，讓那些不老實的人、想做些什么都要掂量清楚。
天翊說：“一定要讓人心安穩(wěn)下來，我留下來的錢你可以動用，忠于你的人每人發(fā)個三五貫錢獎勵一下。記住，黑風山還在，卻不再是匪寨的代名詞了。有錢有糧，想來人心也不難穩(wěn)定。過一段時間我會再到黑風山來，黑風山今后的路該怎么走，這里的人會怎么樣，我到時候?qū)憘€東西給你?！?p> 黑風山的麻子所圖甚大，不只是銀子，就連糧食也零零碎碎地積攢了有幾千石。
紅娘子斂衽萬福：“紅娘子記住了，請大人放心，定然不會有差錯?！?p> 天翊點點頭：“京城里那位古先生的事情，切莫再讓第三者知道?！?p> 紅娘子點點頭：“是?！?p> 天翊拉住紅娘子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手背說了聲走了，便轉(zhuǎn)身率先出了寨門沿著掛壁小徑下山。
等到眾人回到安武縣城，已經(jīng)是辰時。
進城后，天翊便和董彪和張若望等人分頭而行了。
董彪和張若望帶著人馬將黑風山馬匪的首級運送回縣衙，和之前從古溪驛站帶回來的那些人頭一起登記造冊，向上官報備請賞。
不說別的，單單是麻子和他那幾個有名有號的兄弟，人頭懸賞就有兩千多兩。
“大人，您回來了？”
候在門口的善荏露出少年人才有的開心。
“善荏吶，早上好。”
“啊……大人……早上好?！?p> “好，夫人起床了吧？讓人安排早飯吧?！?p> “夫人很早就起了，小人這就去?！?p> 天翊一夜未睡，并不覺得勞累，抱著那一匣金錠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坐在院子里的唐真真聽到了天翊的腳步便站了起來：“大人回來了？”
“是，剛進城，一切順利。”
長出一口氣，唐真真說了聲那就好。
良嫂打了洗漱水過來：“大人擦一把臉吧。”
“好。”
洗了一把臉，剛放下毛巾，祖年便帶著幾個伙計和丫鬟滿面堆笑地送來了早飯。
“麻煩祖掌柜的了。”
“大人您可千萬別跟小人客氣，能夠伺候大人和夫人，是小人祖上的造化啊。”
“良嫂，白日里，你帶著善荏去外面采買一些廚房用的，這院子里有廚灶，我們自己做飯吃。另外，抓緊時間找人把縣衙后面的官宅收拾出來，我們總不能長時間住在客棧里?！?p> “是，大人?！?p> 祖年臉色都變了：“大人，您這是何意啊，莫非是嫌祖年伺候的不周到嗎？小人哪里做的不好，大人您明說，小人保準改正?！?p> “祖掌柜，這和你以及你的伙計丫鬟沒有關(guān)系，你且寬心。我到安武來，是代天子牧民，為百姓謀福利來的。若是被上面的大人們知道，我一到安武便入住了最好的客棧，還頓頓吃喝在酒樓。祖掌柜你覺得上官們會怎么看我這個小小的縣令呢？”
“那，這……我……”
“嗨，祖掌柜大可不必糾結(jié)，本官初到任上，我們以后還是要多方叨擾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
“那么，祖掌柜坐下一起用飯？”
“不不不，小人這就去了。”
等到祖年帶著人都撤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天翊和唐真真兩個人。
“你一夜沒睡？”
“睡了一會兒，荊棘后半夜醒了，我便沒再睡?！?p> “驛站里那人說的都是真的?！?p> “哦。”
“我?guī)笋R到的時候，匪寨里正在內(nèi)訌，殺了不少人。我們很輕易地便突進了匪寨，殺了最厲害的那個，其他人便像鵪鶉一般臣服。”
天翊說著，將手里的匣子推到唐真真面前：“俘獲很多，品相最好的一匣金子我?guī)Щ貋砹恕３院壤隹傄ㄥX，你留著應(yīng)付日常開銷。”
“好?！碧普嬲娌]有打開看一眼，只是推到一邊，說了聲好。
“我的那些金銀飛票，都是荊棘母親的。我不計劃動用，等到哪天找到荊棘的親人好奉還人家。”
“好?！?p> “這粥不錯，你多喝一點兒。一夜里來回奔馳八九十里路，真是餓了?！?p> 天翊邊吃邊說：“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的事情，還有小荊棘的事情，你要是感興趣我就說給你?！?p> “好?！?p> “白日里我補一覺，今兒晚上我讓董縣尉約了縣里的同事們見個面，明天算是就正式上任了。那馮家堡子的馮老爺這么多年來一直勾結(jié)黑風山馬匪，澤州衛(wèi)所奉旨圍剿多次失利，都和他暗中走漏消息有很大的關(guān)系。我上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會一會那馮老爺子，看看這個人是不是長的三頭六臂，竟然敢公開和朝廷作對。”
說到這兒，天翊笑了。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唐真真面前笑不太合適，遂正色解釋說：“從董彪那里得來的消息，說馮老爺?shù)挠H侄子馮元章，是尋王府洗馬。深得尋王信任，下面的人沒有不巴結(jié)的。又說太和六年汝州獻給尋王的十萬兩生辰綱被馬匪給截了，尋王請了圣旨，把境內(nèi)的山賊土匪清了一遍，愣是沒有找到那十萬兩銀子的影子。”
吃了七八個饅頭，喝了兩碗粥，腸胃暖和起來，覺得胃口更好了。
天翊嘗了口腌茭白，說：“我個人推斷，古溪驛站的事情十有八九最終會牽扯到那個馮元章的身上。至于會不會和尋王府有關(guān)系，或者說那些人是為了什么才要這么做，恐怕要等將那馮大老爺或者他的侄子馮元章拿下才有可能找到答案。另外，據(jù)說馮大老爺派人去聯(lián)絡(luò)麻子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京城來的叫古先生的在了?！?p> “古先生？”唐真真毫無印象卻依然皺起了眉頭。
“那古先生也帶了銀子去，可是麻子一開始并沒有答應(yīng)。后來馮大老爺?shù)南⒌搅撕?，那麻子便轉(zhuǎn)變了心思，而那位姓古的人便留下了銀子連夜離開了黑風山。”
沉默……天翊當然無法得知那姓古的代表著哪一方勢力，唐真真自然也猜不到。
只是天翊提到那人是京城來的，很明顯讓唐真真的情緒低落了很多，沉默了很久后，她還是主動轉(zhuǎn)變了話題：“你昨天夜里見到那十萬兩生辰綱了？”
“是，原封未動?！?p> “那馮家既然是尋王的人，怎么會勾結(jié)馬匪劫取屬于尋王的銀子？”
這女子果然聰明，一下就戳中了天翊話里的矛盾中心。
“也許那馮大老爺和馬匪只是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也許他壓根就不知道是黑風山的馬匪劫取了尋王府的生辰綱，也許他從一開始便知道也有可能。但這些對于我們來說，又什么都說明不了。我要的是借機行事，最起碼要在明面兒上不得罪尋王的前提下，將尋王咬人的狗打死，還得讓他對我說一聲感謝。謝謝我?guī)土怂拇竺Γ境鰜黼[藏在他身邊的內(nèi)奸?！?p> 天翊抬頭看了一眼唐真真，說：“我?guī)Я宋灏賰缮骄V的銀子回來，至于說這些銀子是從黑風山搜出來的，還是從馮家搜出來的，暫時還沒想好。有一點是肯定的，不管這些銀子是從哪兒來的，那位馮大老爺都死定了。”
唐真真愣愣地看了天翊很長時間，也許是因為她壓根都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人竟然能想出這么一個堪稱萬全之策的計謀來對付馮家，輕取一個利用尋王府把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的，看起來根本無處下手的對手。
直到天翊說，你不用這么看著我，對付自己的敵人，我一定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可能會有一線生機的機會。唐真真才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有理有據(jù)，不容辯駁。你說的對，那位馮大老爺死定了。”
“你不覺得我卑鄙就好，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開口說，那個……你別只聽我說話，也要多吃一些，我理解你的悲傷，才更希望你能多吃一些飯，別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p> “多謝大人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