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的,向著在前面飛躥逃離的花貍追去。
讓二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只花貍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不怎么樣,跑起來卻是跟一陣兒旋風(fēng)似的,連楊帆在后面全力飛奔也追不上。
“呼呼!”
跟著跑出去沒多遠(yuǎn),孫小東就喘著粗氣漸漸跟不上了。
“帆哥,我不行了,靠你了?!庇殖昂傲艘痪渎暫?,孫小東在后面落得更遠(yuǎn)了,眼看著就只有楊帆還勉強(qiáng)綴在后面。
楊帆追著跑出去半里地后,臉上也慢慢沒了原來的從容。
這只花貍,在超出他一大段的距離之后,并沒有急著慌張?zhí)幼摺?p> 竟然還回過頭在原地慢慢吃著偷搶來的柿子,微瞇著眼睛好像在嘲笑自己跑得比它慢一樣。
“可惡,真以為我抓不著你了?!睏罘_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可等到楊帆吃力的跑到跟前,準(zhǔn)備撲上去的時候,花貍立馬活靈活現(xiàn)的擠出一個似人的笑容,滑不留手的閃身避開,向著遠(yuǎn)方奔去一段距離后,又繼續(xù)重復(fù)著剛剛的樣子。
如此一再反復(fù),便形成了前面楊帆追著花貍,后面孫小東攆著楊帆的隊(duì)形,過了一陣兒,二人追著追著竟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進(jìn)了大荒山的深處。
“吱吱!”
正追著,楊帆看到前面的花貍突然停了下來,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躁動不安的刨動著地上的雜亂落葉,渾身繃緊的猛嗅著附近的氣味。
“胖子,先別過去?!?p> 楊帆見此站在原地不敢繼續(xù)靠近,又一把拉住了后面同樣趕過來的孫小東。
跟著父親在山中見慣了各式各樣的飛禽走獸,楊帆知道花貍做出這個反應(yīng)代表了什么,應(yīng)該是花貍發(fā)現(xiàn)了什么能夠威脅到自身的危險(xiǎn)。
花貍在那里快速的嗅著附近的味道,不料這時候從林中斜著刮來一陣山風(fēng),頓時把周圍的氣味攪做一團(tuán),再難分辨。
“吱吱!”
它人性化的用前肢拍了拍腦袋,轉(zhuǎn)身向身后的楊帆二人看了一眼,見他們沒有靠近,這才慢慢挺直上身,時而伏低腦袋,小心地向前聳動著鼻子,探尋著殘余氣味中可能包含的零碎信息。
“帆哥,怎么了?咋不過去抓???正好趁這畜生現(xiàn)在不逃了?!睂O小東說道。
“附近好像有危險(xiǎn),我們先小心點(diǎn)跟過去看看情況?!睏罘÷暣鸬?。
二人望著花貍嗅著氣味向前行的遠(yuǎn)了,便從后面跟了上去。
花貍?cè)菭畹亩鋭恿藙樱篮竺娴臈罘烁鷣砗?,也沒再做其他異動。
一貍二人撥開擋路的雜枝亂草,向前行了大概十丈距離,就聽見前面隱隱約約傳來嘈雜混亂的呼喊聲和馬匹嘶鳴聲。
接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傳過來,花貍膽怵的卷曲著瑟瑟發(fā)抖的四肢就要忍不住逃離。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乎乎的人狀物體從其身后撲過來,一把將花貍摁在了身下。
“抓住了,胖子,快來幫忙!”楊帆整個身子緊緊貼住地面不敢亂動。
孫小東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聽到楊帆喊他,這才笑嘻嘻的連忙趕過來。
“帆哥,身手了得呀!你可壓住啦!”
他見花貍已經(jīng)掙扎著從楊帆身下把頭拱了出來,眼看就要抽出后面的身體逃跑,趕忙一把掐在脖子處將它提了起來。
“讓你逃?!睂O小東把一個爆栗彈在花貍腦袋上,“讓你搶我柿子,讓你跑這么遠(yuǎn)!”
“梆梆梆……”一連幾個爆栗敲得花貍一陣張嘴嗚咽。
楊帆見花貍被孫小東抓住,這才從地上起來,將自己身上沾的灰塵拍打干凈。
孫小東在花貍身上出完氣,就再也杠不住從身上傳來的疲憊感,首先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楊帆也順勢靠著他坐到了旁邊。
兩人互相倚著對方,正舒服地休息著。
突然————
“嘢,嘢!”
一聲巨大的野獸哀鳴聲嚇了兩人一跳。
“帆哥,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有人在打獵吧!”
“打獵?我還沒見過呢,我們過去看看?!?p> 孫小東好奇心一升起來,心里癢得就跟被貓抓似的,左手拽著楊帆就朝林中傳來聲音的方向靠近過去。
花貍?cè)员粚O小東一只手攥住脖子,嘴里原本叼著的柿子也早已不知慌亂后掉在了哪,還由自不甘心的四肢亂動,企圖掙脫束縛。
“還動,還動!”
在孫小東攥著脖子的手逐漸加大力氣后,總算才安分了下來。
在那認(rèn)命的耷拉著臟兮兮的腦袋,過會兒見兩人只顧看路,不再搭理它,又放松下來,不時伸出舌頭將黏在胡須邊的柿子漿液一舔而過。
二人尋聲來到近前,透過草叢樹木間的縫隙,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樹林中央,數(shù)十個手拿刀劍做馬匪打扮的人,身上各自帶著血跡圍坐在篝火四周,賣力地收拾著一只身形巨大的野豬。
不一會兒,野豬就被開剝干凈架在篝火上烘烤,內(nèi)臟則是挖出來扔到了一旁。
花貍抽動著鼻子,扭頭看到林中地上散亂著一些野豬內(nèi)臟后,黑眼珠滴滴溜溜上下亂轉(zhuǎn),一時間不知道想些什么。
篝火上方,從野豬肉流淌下的油脂不?;溥M(jìn)火堆中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唏律律~”
幾十匹馬也全都拴在旁邊的樹上吃著草料。
“帆哥,咱們過去打個招呼吧,這么大的野豬他們指定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費(fèi),咱去幫幫他們,要塊肉嘗嘗!”
孫小東以前常聽楊帆父親講進(jìn)山打獵的故事,知道碰見山中有人烹食野味的,跟主人打個招呼,一般都會被分上一份。
“胖子,你不要命了,除了看到吃的就沒看出他們都是馬匪嗎?就算不是,那也不會是什么好人。”楊帆指著林中眾人衣服上的刀槍破洞說道。
那根本就是經(jīng)歷跟人廝殺之后留下來的。
孫小東回頭朝他們的衣服仔細(xì)看了看,便嚇得不再吭聲。
林中篝火處。
“刀爺!您先請——”一個模樣瘦弱的馬匪諂笑著一手端著烤肉一手拿著裝有烈酒的水袋殷勤地遞給居中的光頭大漢。
大漢光著上身,肩膀上豎著一顆光溜溜的腦袋,彼自大馬金刀的坐在那里,犀利的眼神從小弟身上一掃而過,輕“嗯”一聲,從其手中接過了吃食。
這等金秋時節(jié),山林間已然多了絲絲寒氣,也只有光頭大漢自付功力深厚,不同常人的光著上身,這般做派多是練出內(nèi)力,入了三流的高手。
三流高手皆是指打通身上十二正經(jīng),煉精化氣達(dá)到小成的武者,他們體內(nèi)生出的內(nèi)力蘊(yùn)養(yǎng)著肉身,已經(jīng)初步具有寒暑不侵、抵御百病的能力。
“刀爺?”楊帆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有深究。
聽父親說,由于大荒山處于魏趙邊界,偶爾有些馬匪出沒也屬正常,但多是打此經(jīng)過,不會多做停留。
其他圍坐一旁的眾馬匪,見光頭大漢已經(jīng)開吃,便逐個拿著手中的刀劍,在烤熟的野豬身上分割其肉,跟著一起吃喝。
“兄弟們,把頭都抬一抬,聽我說一句?!?p> 一個身材瘦小,做文士打扮的男子,舉著裝酒的水袋從馬匪中越眾而出。
“今天多虧刀爺出手相助?!彼钢镜脿€熟的大野豬道,“你們都看看,這么一頭四、五百斤重的野豬,咱們多少好手都在它那受了重傷,到咱刀爺手里就是一掌斃命的事?!?p> 說著看了光頭大漢一眼,見他臉上帶著笑意,便更加賣力的大聲說道:“今天多虧了刀爺相助,要不然還不知道得傷多少兄弟呢?”
“這事誰能想到?大荒山深處竟然會有這么大的野豬。”
“是啊,是啊!我王小二見得最大的野豬,也不過是一頭二百多斤的,就那,聽說還拱死了倆人呢!”
“對,我還聽說…………”
馬匪們指著那頭巨型野豬,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
“兄弟們都有了,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敬刀爺一個???”
文士打扮的那人環(huán)顧了四周一眼,見眾馬匪一個個面帶感激的紛紛站起,這才笑著轉(zhuǎn)身恭敬的端酒看向光頭大漢,帶頭喊道:“多謝刀爺對兄弟們的救命之恩!”
“多謝刀爺救命之恩!”馬匪中的幾個帶傷的頭目也紛紛帶頭大喝。
“多謝刀爺救命之恩!”眾馬匪附和道。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言謝!”
刀爺說著,見狀也站起了身,高舉手中的酒同底下的眾人干了一口。
“胡師爺,勘探的兄弟和守衛(wèi)的兄弟傷亡如何?”刀爺贊許地看著這位讓他極有面子的文士師爺。
“回刀爺,那野豬突然從別處跑來傷人,我們的人共輕傷三人,重傷了四個,勘探的進(jìn)度本來就不太樂觀,現(xiàn)在恐怕又要向后延長期限了…………”胡師爺皺眉道。
“年節(jié)之前能勘探出來嗎?大人可還等著這礦里的…………”說到這里,叫刀爺?shù)墓忸^大漢耳朵突然一動,警覺地向楊帆二人這邊看來。
“噗嗤!”一聲輕響。
原來在兩人正聽的仔細(xì)的時候,孫小東手上的花貍悄悄趁二人不注意抬起尾巴,在兩人間釋放了一個帶有煙霧狀的臭屁。
趁他們被臭的痛苦難忍的時候,掙脫了孫小東的控制,化作一道黃色的殘影飛快的跑了出去。
“嘩啦……”
由于地勢陡峭向下,它又跑的慌張,急促之間混著坡道的石頭泥塊滑向了坡下。
兩人聽到他們私自采礦的消息正害怕間,突然被花貍一個屁臭的手足無措,見到光頭大漢向這邊看來,急忙伏低身形捂緊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不小心發(fā)出聲音被馬匪聽到。
“打哪跑來一只野花貍呀?只可惜皮毛不怎樣?!焙鷰煚旐樦稜?shù)哪抗饪催^去,淡淡的說道。
刀爺?shù)芍鴱臈罘瞬厣硖帩L下來的花貍,身體先是一緊,看清楚以后繼而放松了下來。
“胡師爺,記得差幾個人去給受傷的兄弟買點(diǎn)藥,重傷的人也都安排出去找大夫看看?!?p> 光頭大漢轉(zhuǎn)頭對旁邊的胡師爺說道,“盡量保證我們的人不要死,至于勘探的事你比我在行,記住!為大人的事情多上點(diǎn)心,有你的好處!有事再來找我。”
說完扭頭就進(jìn)了一旁有四五個馬匪護(hù)衛(wèi)的簡易木屋。
“呸,都是為大人做事,在我這裝什么裝,要不是看在你是三流高手,你以為老爺能看得見你!”胡師爺望著光頭大漢遠(yuǎn)去的背影,輕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