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Goodbye, traitor
十一月八日
「將來有天，我會再次帶你去看海，是夏天的?！?p> 夢里的夏末，我看著藍(lán)光粼粼的大海，寄托于大海深處的愿望被我埋藏在夢中。
——我如此渴望與她的記憶能夠編織成夏。
只不過，這是我在夢里的謊言。
黎明時強烈的日光灑落于空氣下，將周圍的光景渲染成朦朧的白色。學(xué)校坡道前大樹的繁花零落飄下，視線的前方突然出現(xiàn)模糊的光暈，之后視線中的幻影逐漸清晰——
「太陽又升起來了呢，早安，由離」
當(dāng)我還沉浸在這片朦朧的景色時，聽見了白夜汐溫柔且知性的聲音，少女黑色的短發(fā)隨著樹枝和繁花搖曳，心的地平線突然延長于遙遠(yuǎn)的彼方。
「夜汐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是證明哦，我把過去的一切都切斷的證明」
黑色的短發(fā)蓋住了干凈白皙的脖頸，恍惚中有著溫柔的黑暗撲滿我的視線，蕩漾的聲音拂過我記憶的深海中。
吹來的風(fēng)宛若昨日的雪融化后的刺骨，好冷。
「僅僅只是因為這樣就把長發(fā)剪掉了嗎？」
「為了迎來救贖，就算是折斷翅膀也很有必要」
于單色灰暗的天空之下，繁花紛落的小道，踩著細(xì)碎的花瓣如列車疾馳般的速度，跑向佇立在原地的白夜汐，抱住她纖細(xì)且嬌弱的身子。
短發(fā)的香味透過縫隙撲入我的鼻尖，片刻間我仿佛迷失在了花海里，澄澈藍(lán)色的雙瞳里混雜著淚水。
「笨蛋，某些東西也是無法斬斷的」
「唔，由離是長發(fā)控呢」
我溫柔地?fù)肀е滓瓜纳碜?，然后瞬息萬變的光影映入眼眸，與她的記憶如海面上跳動的浮光閃爍著。
——這是為了邂逅命運之人哦。
——我一點也不在乎的，自己的事。
——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阿離，你不會救我的吧？
——為什么阿離你，從來都不去努力呢？
——我會永遠(yuǎn)喜歡的，謝謝。
——我只是個想要追尋死亡的騙子哦。
心的深處不斷閃現(xiàn)色彩斑斕的愛戀，那是無可言語的美麗之物且混雜著灰色。腦海里喧鬧的聲音不斷持續(xù)著，薔薇色的記憶片段渲染得很美好——最后的灰色記憶也逐漸的……
我喜歡白夜汐，比起冬日絢爛的煙火，夏日藍(lán)光粼粼的大海，我更喜歡白夜汐，這份愛戀是不可比擬的。
「才不是，我只是……說實話，我大概是夜汐控」
「會被大家看見的，會很糟糕吧」
「無所謂，現(xiàn)在我只想抱你」
對她傳達(dá)了真實的愛戀后，我的整個世界都搖搖晃晃的，只有抱住白夜汐我才能夠，才能夠繼續(xù)前進(jìn)。
「這是你最后一次擁抱我了，由離……很溫暖」
光線透過樹葉的間隙射入地面，東邊白色的天空正漸漸染成藍(lán)色。白夜汐污穢、溫柔地笑著說——
沒有在那一天死去，我會后悔的。
窗外伸向遠(yuǎn)方的樹枝上的花朵，孤獨地在風(fēng)中搖曳，幾朵花相連彼此相連一起，唯有那花仿若無法觸及到的、僅孤身一人地盛開，卻又仿佛即將要凋零。
「夜汐，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沒事了嗎？」
少女憂郁透明的聲音于寂靜中響起，清風(fēng)徐來不經(jīng)意間總能聞到花的香味。擦拭玻璃窗子的冷林墨停下手來，緊捏著藍(lán)色的污穢斑斕的抹布，看著窗上映著的透明虛無的少女。
她坐在冷林墨的座位上，看著黯淡的藍(lán)色天空。
「這個呀，我沒有什么悲傷的理由……人不可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只有一直前進(jìn)才行，所以我已經(jīng)不再停下來了」
白夜汐春風(fēng)般溫暖的聲音，讓冷林墨灰暗的心逐漸變得明亮。清風(fēng)吹散少女的暗黑色短發(fā)，纖細(xì)白皙的后頸如融化后的雪。
「謝謝你，林墨」
聽到少女溫柔的聲音后，冷林墨眼眸中的色彩變得絢爛光芒，腦海中的相簿一頁一頁地翻向過去，不知不覺間視線灰暗無光。
「那時候，你在想什么呢夜汐」
「可是我當(dāng)時哭了，因為由離他拯救了我」
冷林墨仿佛身處在霧靄之中，看到她的身影漸漸延伸到世界盡頭，無法觸碰的盡頭，于未來的距離也漸行漸遠(yuǎn)。
她抬起頭看著天空，細(xì)數(shù)著飄落于地平線的繁花，五、六、七那瞬間冷林墨想到了什么——
白夜汐佇立在水色碧透的海灘，水藍(lán)色夏天般的笑容。然后，周由離的出現(xiàn)，少女被染上了色彩，那是很特別的顏色，像是溫和的琥珀色，悲哀凄苦的雪白色，透明澄澈的玻璃色。
那特別的顏色是什么？是神明賜予白夜汐的顏色。
——只是周由離的出現(xiàn)而已
「夜汐……你，為什么變了呢？」
桌上的書頁和著微風(fēng)翻過，黑色的眼鏡如夏日陽光般，閃閃發(fā)出琥珀色的光芒。幾張信紙從冷林墨的抽屜飄出來，藍(lán)色的底色印著草莓的圖案和漂亮的字。
白夜汐拾起那可愛的情書，指尖從青澀的第一封滑到最后，情書大概有五六張，每張上映著的名字都是周由離，還有那羞澀的署名——冷林墨。
「這是什么——好惡心」
少女驀然回首雙眸里映著那景象，白夜汐坐在冷林墨的桌子上，將情書聚過頭仰望著漂亮青澀的字。
剎那間，鮮紅色的痛覺炙熱地刻在少女臉頰上，白夜汐的白雪澄澈的臉頰被打了巴掌。
「太過分了！我不明白啊」
「我不懂夜汐你，為什么要做這么過分的事情？在遇見由離同學(xué)之前你不是這樣的！」
玻璃窗的白色窗簾被風(fēng)掀起，她輕柔的聲音一瞬間——是憤怒、悔恨與絕望，冷林墨的眼淚仿佛悄悄地從心底滑落。
力度像夏日烈風(fēng)般的熾熱掠過，搶走了白夜汐手上的情書，手抓著的紙角被拉扯的力度猛力撕下，情書紙角的碎片從指尖滑下零零碎碎地
「什么啊……真的是好奇怪呀，我們之間的交情可沒有多長久——林墨你并不了解我」
「夜汐，以前……你的聲音、笑容、動作總是那樣很溫暖，可是現(xiàn)在卻悲哀痛苦地微笑，像是帶著面具的小丑，悄悄地在面具下哭泣，為什么你變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那是什么樣的感情呢？抑制在心底的熾熱之物就快要滿溢，嫉妒、憎恨、憤怒、悲痛都已經(jīng)漫過我的心臟了，我不懂。
我只能朝白夜汐吶喊，對最了解我的人，對曾經(jīng)向我立過永恒的誓言的人，對嫉妒且深愛的人，說出了過分的話——
「好討厭……夜汐，我一點都不懂你」
少女從桌子上輕輕跳下來，她藍(lán)方格子的裙擺如藍(lán)玫瑰花搖曳。白夜汐卸下了悲哀的微笑，冷漠孤獨的表情映在她的眼眸里。
溫柔的聲音里沒有憎惡和憤怒，也沒有悲傷、痛苦，只是她背后卻背負(fù)著罪惡的傷痛，沒有救贖的罪與罰。
「林墨，過去、現(xiàn)在，就算是未來你一定都不懂。你說的沒錯，我已經(jīng)不能再微笑了，這是神的懲罰，只要我繼續(xù)下去罪惡就會漸漸變深，只有在他面前我才可以舍棄面具，悲哀且真實地哭泣。但是，我根本就不需要活得那么痛苦」
冷林墨彷徨地佇立在陰暗的天空下，看著少女模樣逐漸被光扭曲成團(tuán)，再也看不見她的臉了。澄澈的空氣變得污濁、惡心，喉嚨里呼吸的感覺都被麻痹了，扭曲的恐懼感緊緊揪住心臟。
但她只能拼命地呼吸，眼淚不斷從臉頰上滑落。
「你在說什么……夜汐，能不能再去尋找微笑的理由呢？」
少女黑色的發(fā)絲隨清風(fēng)搖曳，瞳孔里映著熾熱血腥的鮮紅色，那是喜悅悲哀病態(tài)寂寞痛苦快樂罪惡憎恨憤怒。
扭曲苦澀的笑于鮮紅的光中，是白夜汐真實的愛戀。
「……由離他——是絕對不會喜歡你的，他才不會喜歡干凈的人……無論深陷在地獄里，還是被世界拋棄了，就算已經(jīng)不再擁有未來，心早就被腐爛了，由離也只能是屬于我的」
「——夜汐你也不會懂我的」
崩壞破裂的世界只剩下了少女的身影，曾經(jīng)的摯友離開了白夜汐的世界，未來也不會再出現(xiàn)了，因為夢早就腐爛殆盡了。
「白夜汐同學(xué)，抱歉打擾了」
色彩絢爛的身影在陽光下發(fā)著光，少女凝視著沉淪于痛苦的白夜汐。蘇梓木將黑白色的悲傷撕成碎片，她嘆口氣，抬頭看向窗外虹光色的天空，那已不再是灰色了，現(xiàn)在她從門外走向了那片亮光處。
她的發(fā)絲隨清風(fēng)如浪花起伏飄蕩，于朝陽下的一抹亮色，變得比以往更加的澄澈閃耀。
「有什么事情嗎？」
「這樣做真的好么，她難道不是你的摯友嗎！」
蘇梓木的手指尖流淌在溫暖的空氣中，然后緊緊攥住充滿憤怒且嫉妒的拳頭，鮮紅色被她走近的腳步悄悄抹淡了。
——門內(nèi)黑白色的風(fēng)景也漸漸被她染上彩色。
「跟你沒有關(guān)系」
「笨蛋！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被很好的朋友過分對待，可是非常痛苦的事情……還是說你想拋棄她呢」
吶喊的聲音沒有彷徨，仿佛與看不見的敵人在戰(zhàn)斗，可少女如海風(fēng)般透徹的聲音無法傳遞到，那籠子里的白夜汐。
我曾因為想要被愛而哭泣，那家伙卻能輕易地拋棄愛著自己的人，我怎么可能會原諒白夜汐！
——被愛著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你還想說什么？」
寒風(fēng)突然從窗子溜進(jìn)來，白夜汐冷漠的聲音如利刃，干脆利落地斬斷了重新系好的紅繩。沒能傳達(dá)到的感情，被她空虛和冷漠阻隔了。果然，我啊，真的很討厭白夜汐，討厭可以被愛的人。
可是——并非有什么片刻的原因，只因為想要拯救被愛卻悲哀，無法感受溫暖的人。
「我已經(jīng)放棄喜歡周由離了，但是請你不要放棄」
「這樣哦……」
白夜汐像是為了掩蓋她真實的表情，而戴上了冷漠且面無表情的面具。毫無意義，傳遞給白夜汐的感情毫無意義。
我總是在想，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想起周由離說的話，就覺得自己好悲哀。
——看到她一個人走在狹窄黑暗的路上，我就會覺得很害怕，但是只要能夠理解白夜汐，你就會慢慢想要去了解她路上看過的風(fēng)景……我也想要去了解白夜汐，我想要感受她的痛苦。
不僅是因為周由離，我只是，只是和他一樣——想要成為某人的救贖，我會拼命地吶喊、傳達(dá)，去拯救白夜汐的！
「為什么你們還不交往呢，明明都是兩情相悅的吧」
「喜歡并不能意味著什么的」
「既然深愛著對方，那就把你的喜歡，你對他的思念，還有那不可訴說的愛戀！全部——全部都給我傳達(dá)到啊!」
我只是看著如童話里的洞穴，白夜汐的深不見底的內(nèi)心洞穴，卻已經(jīng)無法壓抑住吶喊，我對著她的洞穴喊出來——
想要將她從牢籠中救出來，給我傳達(dá)到吧！
蘇梓木拉住少女纖細(xì)的胳膊，白色的長袖襯衫蓋住了白皙的手臂，隨著洞穴外吹過的明朗的微風(fēng)，白色的衣袖露出干凈純潔的手腕，那抹傷痛偶然地被浸沒在陽光下。
貪婪瘋狂的傷痛輕刻在她的手腕上，那瞬間蘇梓木虛弱到無法觸碰白夜汐的身體，可她卻沒能離開童話般的洞穴，狠狠地拉開她襯衫的衣袖，病魔般的傷痕纏滿她的手臂。
深紅色的痕跡刺痛地劃在她的手臂上，深痛地刻在那洞穴外的少女的心臟上，刺痛刺痛刺痛刺痛刺痛刺痛。
睜開雙眸那便是憤怒和恐懼的眼神，蘇梓木抓住她的手背看著手腕上的傷痕，那都是白夜汐自殺的痕跡。
——她一遍又一遍地殺掉自己，在痛苦的死亡中徘徊。
「這是什么？！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要去死嗎？」
「曾經(jīng)我想要一了百了，因為我已經(jīng)喪失了活下去的資格……死掉真的是好痛苦的吧，可是如果再繼續(xù)活下去，我背后的罪會越來越深，不想再痛苦下去了——我只能放棄未來，殺掉自己了」
——白夜汐，就像彷徨的天使墮入于地獄，在那地獄里渴求著死亡的救贖，沉陷于沒有未來的人間，向神明祈禱著贖罪。
我只有死亡才能得到救贖，白夜汐這么說。
如果有人對我說，我想要活下去，那么我覺得會拯救她的?？墒侨绻腥藢ξ艺f，對不起我想去死，我該怎么做呢？好沉重，想要死掉的她，就沒有拯救的必要了吧。
「你要是死掉了——不會放過你的！你會因為死而下地獄的」
「那也沒事的吧……我渴望的只是死亡的救贖」
少女仿佛佇立在神圣的教堂，似懷有渴望救贖、解脫、懺悔的修女，于彩色斑斕的玻璃窗的粼光下，少女的脖頸上系著鎖的項鏈，像三棱鏡般折射耀眼的光，她荒謬且溫柔地笑著——
「只要能死掉，下地獄也沒有關(guān)系」
少女握起拳頭走進(jìn)陰暗的舊校舍，像墜落在無邊的黑暗深淵里，彳亍的步伐被沉陷在扭曲漩渦中，后腳被拖入了地獄的波濤中，身體和心臟都在痛苦地掙扎，停在了那門口——夢里金黃色的花瓣被燃盡成紅色，熾熱的火焰于那個瞬間蔓延至她的全身。
白夜汐推開了門，從回憶的火海里走出來，纖細(xì)的輪廓漸進(jìn)于光亮中的室內(nèi)，身影還沉浸在剛才的陰暗里，她半遮住眼擋著耀眼的光輝。
對面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溫柔地道聲，貴安。
白夜汐慢慢適應(yīng)了光亮，放下手來看清少女的臉，她的輪廓在清晰的視野里映得很漂亮，陳薰翹著腿坐在椅子上，臉上顯露著高傲與自信的表情。
末端微卷的發(fā)絲在明亮的陽光下，淺棕色如光斑映在樹皮上般，白色的長襯衫掩蓋住了她平平的身子。
「真是罕見，你竟然還會來這里」
「我是來懺悔的——你曾說過的吧，只要懷有罪惡，就來找我懺悔吧」
「沒想到你還記得——那么請說」
掩藏在她心頭的萬種思緒涌出來，曾經(jīng)的映像如電影的斷片突然閃現(xiàn)于腦海里，陳薰想到了——
在那個過去，白夜汐朝向她露出可愛的笑容，長發(fā)飄飄然地在她的眼前，然后驕傲地拿出那個發(fā)著光的藍(lán)皮繪本。她也想起了，她們曾經(jīng)牽著彼此的手，白夜汐痛哭地依偎在她的懷里，之后她們的距離漸行漸遠(yuǎn)，白夜汐消逝在兩人曾經(jīng)色彩斑斕的世界。
過去的記憶相簿被漂亮的火焰全部燃盡。
「坐在這里可以的吧」
白夜汐走近她的身旁，看向了窗戶邊的椅子。清冷的聲音似迷離的蝴蝶飛向她，就連簡單的語言都變得那么冷漠。從窗外照進(jìn)的明朗的光，喚起了那段朦朦朧朧的回憶。
記憶的碎片像飄浮的羽毛，匯聚成潔白且污穢的記憶。
陳薰向她點點頭，然后傾聽少女吐出的冰冷的聲音。聽清了她的支離破碎的言語被拼湊起來，藍(lán)色深邃的瞳孔愕然地放大了——
「一直以來，我、我都——我喜歡周由離」
「可我無法觸碰他，我已經(jīng)背負(fù)了罪惡，我現(xiàn)在只有能到救贖才能夠解脫，所以……我們不可以在一起」
沉寂的心被墜落在了黑海的波濤里，聽著她的聲音只有幾秒鐘，可是卻像是在漩渦里，不斷地?zé)o盡輪回著那份痛楚。
陳薰很迷惘地雙手抱環(huán)，想要踏出一步卻又縮了回去。白色的窗簾被陳薰拉上了，兩人的身影現(xiàn)在都處在陰影之下。
「你還是在意過去的事嗎？」
深藍(lán)色的瞳孔澄澈得仿佛含著淚，而在白夜汐的視線前方，眼眸里卻蒙上迷離恍惚的陰霾。
陳薰伸出手抓住她纖細(xì)的手，從手心里傳來的是白夜汐的恐懼感，少女顫抖的身體像雪一樣冰冷，眼淚也如雪花般孤寂地飄零。陳薰的手心觸碰著少女的手臂，那瞬間她有想要擁抱白夜汐的沖動。
白夜汐的眼淚從臉頰滑落，少女的胃袋仿佛被絞了起來，啜泣的聲音被切割得四分五裂，言語的利刃貫穿了她的心臟。
「他把我忘掉了——忘掉了我們曾經(jīng)的約定，已經(jīng)再也記不得我了……明明我是那樣渴望與他再次相遇，可是，好害怕、好討厭……看見了周由依的死亡，以特別的方式和他相遇了，可是我們都已經(jīng)無法回到那個時候了」
「去告訴他吧，不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會知道的」
她的聲音是悲哀絕望且飄忽的，低垂的眼眸帶著淚水痛苦地哭泣。哀愁白皙的臉頰是懺悔真實的表情，只有在陳薰的面前她才能夠這么哭著。
——在黑夜里徘徊的幽靈，也總會有想去見白晝里的人。
「可是我已經(jīng)犯下了罪……我殺了人，我把過去的自己殺掉了，把周由離的救贖給殺掉了……所以、所以由離他才會認(rèn)不出我……我們才會無法憶起痛苦的過去，沒有勇氣回頭去擁抱曾經(jīng)的彼此，已經(jīng)不再是彼此救贖的天使了……未來、我們也不會相遇了……」
切碎，束縛了少女與少女的距離，在天堂般的世界兩人都只是彼此的翅膀，都無法成為那個另一半的救贖。只有表親的血緣關(guān)系，卻能讀懂那遙遠(yuǎn)的心之彼岸。
相差輪回白晝一年多的少女，卻像深綠色的瑪瑙石的串珠，她們彼此相連得那么近，可以相互觸碰彼此，卻不能擁抱，只因為她們的世界已經(jīng)不再聯(lián)系。
深秋的冷風(fēng)掠過簾子劃進(jìn)來，順著簾子的飄蕩她站了起來，淺色的發(fā)絲飄拂在白夜汐的眼前，有那么一瞬間，陰霾的深藍(lán)色瞳孔被明亮的清泉洗凈——她吶喊出，透徹和溫和的覺悟！
「我……去贖罪吧！只要能夠得到解脫，那就去做你想要的事情吧。在我的面前你不再需要偽裝自己，把所有強烈的感情都釋放了吧，不需要那么痛苦地戴著面具……未來不與周由離相遇也沒有關(guān)系的，只是——不要忘記在過去與他的相遇」
——我想要成為你的救贖。
在黑暗中注視著少女的視線變得明亮，溫和的聲音像在黑夜里旅途的歌曲，那真實純白且悲愴的心愿卻被埋藏了，埋藏在陳薰的很深很黑卻流有余光的洞穴里。
白夜汐，我摯愛的妹妹，那是我的初戀。
在她哀愁地痛苦的時候，我伸出手抱住了顫抖的她。是我，殺死了少年與少女，今后我也會把我一點點地殺掉——
我并不渴求贖罪，只是現(xiàn)在我會溫柔地抱著她，在她已經(jīng)消失了的世界里，永無止息的罪惡里被無盡地殺死。
「謝、謝……謝謝，真的……我真的謝謝你，能夠卸下虛偽的面具……真實地懺悔，那真是太好了……姐姐」
白夜汐的臉頰貼著陳薰的胸口，淚水從眼眸里滑落到她的長襯衫，少女溫?zé)岬暮粑锿赋隽算皭澟c悲哀。
因為白夜汐當(dāng)時逃離了她的世界，少女與少年牽著彼此的手，在那片金黃色的花海里詠唱，詠唱他們的絕對的誓言。在此之后，白夜汐的消失使她沉入了黑泥。
冰冷污穢的黑泥中積淤了她的罪，無盡的輪回沉浸在那里，零碎的言語就像一束光亮，灑在了少女沉暗黑色的心。
——白夜汐，你就是我此生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