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婉兒上了樓,靜軒便喚來丫鬟為小姑娘打扮一番,畢竟是去見雨萱公主,不能失了禮數(shù)。見婉兒安靜地坐在梳妝臺上,任由青青梳理有些亂的頭發(fā),靜軒便回了自己房間。
站在銅鏡前,稍微打量下自己。
原本病態(tài)的臉色有了紅潤,有些佝僂的背也終于挺直。因?yàn)槊咳罩笫乘幹喽燥@單薄的身形,在來雪落城的三月時間里也漸漸壯碩。那個面黃肌瘦的獨(dú)院小孩終于遠(yuǎn)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氣質(zhì)淡雅的儒家公子。
靜軒原本想換上一套士子服就去赴宴,但想到婉兒所說的血腥味,便打了熱水稍微洗漱一番,換上淡白色士子下了樓。
在中庭稍等了片刻,便看見被丫鬟牽著地走下樓梯。
靜軒看著婉兒的臉上的腮紅,突然有些好笑。
小姑娘穿了一身火紅色的絨衣,脖頸上圍著雪白色的織錦,烏黑色的短發(fā)扎成自己喜歡的啾啾辮。但臉上胭脂過于濃厚,且兩腮都涂上了腮紅。這本是大齊仕女的妝容,涂在婉兒臉上卻顯得有些突兀,原本粉嫩嫩的小女孩變成了呆滯的瓷器娃娃。
“靜軒哥哥!”,婉兒生氣地望著憋笑的靜軒,繼而晶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擺出央求的姿勢,“靜軒哥哥,快跟青青姐說說,這胭脂好難看呀?!?p> 靜軒原本還想逗弄下婉兒,卻看見婉兒扭捏的姿態(tài),強(qiáng)行忍住笑意,對青青擺了擺手,“還是幫她擦了吧,確實(shí)不好看。”
又稍等了半刻鐘,靜軒便牽著婉兒去中廳赴宴。
兩人一路穿過長廊,靜軒被婉兒追問著雨萱公主好不好看,靜軒從沒見過雨萱公主,便說了幾句好聽的話搪塞,終于走進(jìn)了中廳。卻是來得早了些。
中廳上,將軍府管家正在安排丫鬟仆人精心準(zhǔn)備著,各種精致的瓷器碗碟擺上餐桌,檀紅的木椅被擦的發(fā)亮。早已到來的子羽正在跟旁邊的家仆交代著,細(xì)聲細(xì)語,聽不清切。
“子羽哥哥!”,婉兒熱切地向子羽揮了揮手。
“哎,靜軒,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婉兒想來看看雨萱公主,咱們來早了?”
“不早,母親陪著兩位在后庭談事呢,一會就過來。對了,今天這一套行裝怎么樣?”,子羽說完,便在靜軒面前轉(zhuǎn)了一圈,這是他今日特意挑選的衣服,想聽聽別人的意見。
靜軒微微打量一下,卻不知如何評價。
子羽今日并沒有穿紋著云紋的白色長衫,卻難得地?fù)Q上一套紋著金色絲邊的黑色長袍,內(nèi)里穿著淡黃色馬甲。子羽本來便是一個氣宇軒昂、風(fēng)流倜儻的翩翩公子,只是那套素色云杉與淡雅的儒氣般配,黑色長袍卻更顯容顏瑰麗。
靜軒沒有關(guān)注過這些,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說了一句,“都挺好的,”子羽狐疑看著靜軒,似乎不太相信。
“子羽哥哥,雨萱公主好看嗎?”,一旁的婉兒迫不及待地問出了在路上問靜軒的問題。
“我闖進(jìn)車輦瞧了一眼,戴著帷??床灰娔??!保佑鹦÷暤鼗亓艘痪?。
“對了,今日沒出什么問題吧?”,今日在雪落城的雪族被紅雁探查的差不多了,有十幾個雪族奸細(xì)已被上官玲瓏確認(rèn)。這么多的雪族人刺殺公主,將軍府的安排難免會出現(xiàn)缺漏。
“算是有驚無險吧,母親和張先生一直以為他們會在落日峽谷布置,卻沒想到他們就在一處小林中動手了。我們趕過去時雨萱公主和棋詔士岌岌可危,幸好東門守將反應(yīng)及時,不然將軍府要承受圣后的怒火了”,子羽有些心有余悸地聊起當(dāng)時險峻的場面。
“你說我要不要去換一套衣服?”
“晚了!”
靜軒向左邊指了指,卻見夫人和一位戴著帷幔的姑娘率先從后庭的屏風(fēng)中走出,后面跟著張先生和棋詔士,兩人好像爭論著一些問題。
靜軒望著與張先生爭論的那位老者,突然地想起了自己在軒書閣碰到的兩人,有些驚訝,原來那位少女便是雨萱公主。
見雨萱公主到了中廳,靜軒便帶著婉兒與子羽一道上前拜見。
“拜見雨萱公主,見過棋詔士。”
一旁的夫人便給萱兒介紹上前拜見的兩人,“這是我家犬子子羽,公主想必是剛才見過了。這位是靜軒,原本一直生活在軒轅城,這段時間被家尊安排在雪落城行事?!?p> 萱兒望著右邊相貌普通卻氣質(zhì)淡雅的少年,想來這便是自己一直想見到的人了。望著已經(jīng)儒意初生的靜軒,萱兒突然有些生氣,在半個多月的時間里,自己很認(rèn)真的查閱他抄寫的書籍,就是記著王后跟她說的那些話,想讓這位身世可憐的少年能盡快掌握儒家真意,卻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無用功。
萱兒突然覺得自己就是某個民間話本里的可憐人。竟忘卻自己的身份,說了一句夫人不理解的話,“你怎么能這樣?”
剛行完禮的靜軒正準(zhǔn)備與子羽一起退下,卻聽見雨萱公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而且他總覺得雨萱公主帷幔里的眼光在看著自己,一時不知從何處退下,停在了中間。
棋詔士望著前方耍孩子氣的萱兒,覺得有些好笑,這位在京都受到萬千崇愛于一身的小公主,竟然對著一個陌生少年耍小脾氣,要是被京都那幾位公子爺知道,怕是要在春香閣醉生夢死好幾日。壓抑著笑意干咳了幾聲。
萱兒才知自己失了態(tài),努力平復(fù)下心境,對著靜軒說了一句,“你在王爺府摘抄的書藏被我看到了,發(fā)現(xiàn)你是在模仿我家老師的墨跡,便帶回了雪落城。若有空,找個時間來拿吧?!?p> 靜軒聽到雨萱公主說起王爺府,確認(rèn)了是在對自己說話,硬著頭皮回了一句,“公主若是喜歡,便留下吧?!?p> “我不喜歡”
“哦”
家宴在一種尷尬的氣氛開始了。
夫人和雨萱公主坐在上首。本來應(yīng)該也一起坐在上首的棋詔士與張先生一道坐在右首。原本想和靜軒坐在一起的婉兒也被夫人叫到自己旁邊坐下。而坐在靜軒的子羽用一種奇怪地盯著著靜軒。
待到丫鬟上菜時,終于忍不住的子羽小聲地問了靜軒一句,“你們早就認(rèn)識?”
“不認(rèn)識,我只在軒書閣見過一眼,但當(dāng)時不知道她是公主,怎么了?”
“那她怎么去了你住的小院?”
“我也不知道,想來是我離開后進(jìn)去的?!?p> “那還差不多,記住,咱倆公平競爭?!?p> “咳咳......啊?”
正在安靜享用晚膳的靜軒,突然被子羽一句話嗆到,向著看來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燙了”
轉(zhuǎn)過頭看著子羽一副并驅(qū)爭先的模樣,難得地翻了幾個白眼,靜軒有些佩服這位思維跳脫的公子爺。
但子羽很滿意自己想出的法子,對著靜軒在桌子下面舞了舞拳頭,表達(dá)著自己必勝的信念。
一刻鐘后,家宴結(jié)束,棋詔士站起來說了一個消息:“明日,我和張老頭下一盤棋,你們幾位一定要來看看,免得某人耍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