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這個客?,F(xiàn)在待不了了?!?p> 仔細(xì)檢查過地上的尸體過后,霍九兒沉著臉收起了手中還泛著血色的長劍。等抬頭看到臉色泛白的月戟,才想起詢問他的傷勢。
“你還好吧,月戟?!?p> “不過是點(diǎn)小傷,不礙事的。”月戟一手捂著手臂,嘴唇輕抿著,他看了眼坐在角落早已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的林晉,輕聲問道:“霍姐姐,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dú)⒘质澹俊?p> 霍九兒看了眼崔默,見他還在那里研究刺客的尸體,回頭輕輕拍了拍月戟的肩膀,說道:“坐下。先讓我給你把血止住,剩下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p> “可是……”月戟順著霍九兒的力氣乖乖坐下,眉毛卻一直擰著,“發(fā)生了這么嚴(yán)重的事,我們難道不去告訴店家一聲嗎?”
“是啊。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樓下居然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我看那掌柜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p> 霍九兒的每個音節(jié)都咬得極輕,極慢。
“此地的確不宜久留,不過就是不知道霍姑娘所說的安穩(wěn)之地,究竟在何處?!?p> 崔默似乎是檢查完了,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多恐怖,但是卻像是蒙了一層陰影一般,讓人看不出喜怒。
“既然千里迢迢到了柳都,不見一見老朋友,有些說不過去吧?”
說著,霍九兒臉上流露出些許放松神情。等把月戟的手臂簡單包扎后再一抬頭,見在場幾人都一臉茫然不知所云,不耐煩地?fù)]了揮手,“算了算了,說那么多有什么用?等到了地方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因著霍九兒的堅(jiān)決,幾個人一刻也沒在客棧多待,在夜色最濃之時悄然離去。因?yàn)榭紤]到那些殺手說不定還有同伙,在逃離客棧的途中,就連被嚇破膽的林晉都忍著沒讓自己發(fā)出一丁點(diǎn)聲音。
出了客棧后從十字街西去,經(jīng)過兩三家還點(diǎn)著燈籠的茶館右拐,穿過長長的東華門街就到了柳都城的五南區(qū)。
霍九兒站在黑暗中左右張望著,最后伸出手朝右邊一指,一行人再次統(tǒng)一了方向,朝街北胡同口的歪脖子樹走去。
溫府。
看著牌匾上秀麗疏朗、張弛有度的兩個大字,崔默明顯感覺到,這跟柳都城門上的字用的是兩種字體。
不過要說到跟永樂郡主是舊友,又在柳都安置府宅的溫姓人家,他倒還真能想到一位,而且,是只那么一位。
“溫理還真沒想到郡主會在這個時間上門拜訪,半夢半醒間準(zhǔn)備得有些倉促,還望郡主見諒。”
嘴上這般說著,前來接待的人卻是一絲困頓之意都沒讓人看見。
他手上拿著折扇,墨發(fā)高挽;繡著櫻花紋樣的袖口平整柔順地搭垂在手腕上兩公分;就連用來系腰的束帶都一絲不茍地圍在腰間。
見到霍九兒身后幾人——尤其是看到手臂上纏著布料的月戟之后,才稍稍收攏了唇角淺淡的笑意,后撤一步:
“夜露寒涼,幾位快快請進(jìn)?!?p> 主客廳的燈光很快被點(diǎn)亮,幾根一寸多長的蠟燭被盛在銅制的燭臺上均勻分布在各張客桌上,發(fā)出溫柔昏黃的光。
府內(nèi)的侍女端來冒著裊裊熱氣的茶盞一一放在眾人桌上,霍九兒見其他幾人緊抿著唇模樣頗為拘謹(jǐn),只好率先發(fā)聲:
“我們遇刺了。”
“咔”
茶盞碰到托盤發(fā)出一聲輕響,溫理抬眼看了看霍九兒,泛著柔光的桃花眼在三人身上細(xì)細(xì)轉(zhuǎn)過,這才輕輕把手中的茶盞放下。眉眼柔和,不驚不懼。
“溫理不過是被下放到柳都的小小知府,郡主這樣直接帶了個棘手人物過來,怕是有些不妥吧?”
“溫大哥,你就不要在這里跟我繞圈子了。出發(fā)來柳都之前皇上都告訴我了,說是已經(jīng)跟你提過此事,如今我們在客棧遇刺,你可不能坐視不管啊?!?p> “我知道了?!?p> 霍九兒這一連串話說下來,溫理是想插嘴都找不到地方。等她終于停下來,這才輕輕嘆了口氣,從坐席上站起身來單手負(fù)在身后,溫聲說道:“你先隨我到書房?!?p> “子寂,好久未見?!?p> 經(jīng)過崔默身旁時,溫理特意停了一下。在他開口之后,崔默也跟著起身拱了拱手,說道:“溫大人,別來無恙?!?p> “現(xiàn)在又不在宮里,無需這般多禮。像往常一樣,叫我瑾容師兄便好?!?p> “禮不可廢。”
崔默還維持著拱手鞠躬的姿勢,溫理見狀也只能無奈一笑,對著面露好奇的霍九兒頷首說道:“郡主,請吧。”
“這又不是在宮里,哪有那么多講究。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叫我曣姝吧,瑾容哥哥?”
察覺到霍九兒言語中的調(diào)侃之意,溫理表情不變,笑著改了口:“是我疏忽了。曣姝,隨我到書房一敘如何?”
“如此甚好?!被艟艃簼M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見狀,溫理也稍稍松了口氣。他又對著崔默和林晉點(diǎn)點(diǎn)頭,告訴他們等月戟上好藥回來就會有人安排他們休息后,便和霍九兒兩人離開了主客廳,前往書房“敘舊”。
“我說,崔小少爺,沒想到你跟這柳都的知府老爺還是舊識。那溫大人居然還讓你叫他師兄,怎么?以前在京城的時候一起上過課?”
從霍九兒那里知道了崔默應(yīng)該是朝廷的人后,林晉倒也不再那么怕他了,至少現(xiàn)在不用擔(dān)心他突然掏出匕首對自己怎么樣。
月戟被帶去包扎上藥了,現(xiàn)在這整個主客廳就他們兩個人,林晉閑不住,便試探著跟旁邊的崔默搭話。
“不過我倒是真沒想到,這小九姑娘居然是四年前被冊封的永樂郡主!你說這郡主大人背后靠著將軍府有吃有喝的,怎么會想到要去當(dāng)個鏢客呢?”
“我不知道?!?p> 過了一會兒,崔默才開口說道。他轉(zhuǎn)頭看了眼林晉,實(shí)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終于開口問道:“聽霍姑娘說,林大哥的包裹里有比布防圖更重要的東西。如今大家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林大哥若是方便的話,不妨與崔某講講如何?”
崔默說完,見林晉還是有些猶豫,便長嘆一聲,邊搖頭邊用林晉能聽見的聲音嘀咕著:“要是不能確定林大哥的身份,我怎么好說服自己全力保護(hù)他呢?那些殺手早有預(yù)謀,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