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又把眼睛閉上了,打定主意不再搭理柳莞心。
柳莞心也不在意,只繼續(xù)輕聲說道:“秦將軍可還記得十年前的揚(yáng)州刺史柳清源嗎?”
秦忠猛的睜開雙眼,有些意外也有些驚懼的看著柳莞心。
柳莞心冷笑一聲,繼續(xù)道:“當(dāng)年秦將軍瞞天過海,栽贓嫁禍,雇兇殺人,一夜間滅了柳氏滿門,可謂只手遮天?。】稍脒^會有今日?人在做,天在看,終于報應(yīng)來了!”
秦忠忍不住的微微顫抖,驚恐之色爬上眼角,顫聲問道:“你……是誰?”
柳莞心扶了扶鬢邊的碎發(fā),繼續(xù)云淡風(fēng)輕的說道:“哦,對了,陛下查抄了秦府,秦勝平與朝廷官員的密信往來可是不少??!也許是受不了牢獄之刑,也許是心中有鬼吧,秦勝平已經(jīng)畏罪自盡,死在獄中了?!闭f完,柳莞心看著秦忠,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秦忠抖得更厲害了,嘴唇都泛了白,繼續(xù)問道:“你是誰?”
柳莞心笑著沖秦忠優(yōu)雅的行了一禮,說道:“今夜就算雪姬來為秦將軍送行了,您一路好走!”說完便戴上兜帽,轉(zhuǎn)身離去了。
秦忠從床板上爬起來,踉蹌的撲向牢獄的欄桿,不停的吼道:“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一直看著柳莞心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依然在不停的喊著,聲聲怒吼回蕩在冰冷的牢獄中,充斥著絕望與不甘。
從刑部大獄出來,柳莞心沒有直接回洛神坊,而是讓云峙駕車帶她去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個離北辰山不遠(yuǎn)的小山丘,山坡不是很陡,還算易行,但甚少有人來。
云峙沒有來過這里,有點好奇。跟著柳莞心步行走了一段便到了山頂,看到兩座墓碑,他才恍然原來柳莞心將南琴和清音葬在了這里。
柳莞心走到墓碑前,屈膝跪地,虔誠的叩拜,而后輕輕的說道:“清音姐姐,雪姬來看你了,我已為你報了仇,你可以安息了?!闭f完又叩了一頭。而后摸著南琴的墓碑,有些許傷感的說道:“南琴姐姐,莫急,終有一日……”
柳莞心跪了許久才慢慢起身,遙望著不遠(yuǎn)處的城樓,站在高處好似整個九洲城都在腳下。月亮出來了,照亮了陰暗的天際,柳莞心心頭一動,便沖著遠(yuǎn)方大聲的呼喊道:“爹,娘,女兒盡孝了!”風(fēng)帶著聲聲呼喚飄向遠(yuǎn)方,也許真的能飄到天堂。
她站在風(fēng)中,裙角長發(fā)隨風(fēng)飄搖,好像要隨風(fēng)而去一般,她回頭望向云峙,眼中閃著淚花,臉上卻帶著笑容,好似斂盡星辰般燦爛,這一刻,云峙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好幾下,真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秦式一族一夜間覆滅,震動了整個九洲城,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稍稍知道些許內(nèi)情的人對洛神坊便更加忌憚了。
柳莞心安心的待在洛神坊內(nèi)休養(yǎng)生息,秋風(fēng)漸涼,洛十娘特意為她在庭院中的茶座上鋪了羊毛的毯子,好讓她在院中喝茶賞花時不至于受涼。
正喝著新沏好的茉莉花茶,便見云敖大步流星的向她走來。自清音出事后,兩人每次相見總是心有隔閡,隔著疏離,很不舒服。今日再見面,有些許不自然。
云敖走近柳莞心,蹲在她的搖椅邊,伸手捂住她柔軟卻微涼的手,眼神中浸滿了溫柔,輕聲問道:“你的傷可好些了?”
柳莞心笑了笑說道:“今日是秦忠處斬的日子,你怎地有空跑來?”
“昨夜,秦忠在獄中暴斃了,獄卒發(fā)現(xiàn)時,他兩眼睜得老大,直勾勾的盯著天,死不瞑目?!?p> 柳莞心舒了口氣,望向遠(yuǎn)處的天,今日的陽光真好,暖暖的照耀著大地,讓人的心情都跟著好起來。
“此事算是了結(jié)了,你可舒暢了一點?”云敖關(guān)切的問道。
柳莞心低頭看向他,笑著點了點頭。
“你可還記得那日在北辰山我們溫泉沐浴時,你曾說過什么?”
想起溫泉沐浴那夜,柳莞心不禁嬌羞的低下頭,呢喃著說道:“待大仇得報后,余下的人生便只有一件事就是愛你。你有你的家國天下,我沒有家世,沒有背景,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樣守著你,陪著你,看著你!”
“可還作數(shù)?”
柳莞心看著云敖,沒有言語。
云敖嘆了口氣,撫摸了一下柳莞心嬌俏卻仍蒼白的小臉,無奈的說道:“莞心,我承諾過你的從不曾忘記,你要相信我!我也有我的目標(biāo)和志向,但這條路注定艱難坎坷,我只想你陪我走過。清音的事,我很抱歉也很遺憾,但當(dāng)時我沒有別的選擇,如若不那樣做,就不會有今天的成果,你明白嗎?你能理解我嗎?”
看著云敖期盼的眼神,柳莞心的胸口有些悶痛,她依然愛著他,即便曾經(jīng)惱火過,怨恨過,但她依然愛著他。柳莞心伸出雙臂環(huán)住云敖,靜靜的抱住了他,頭乖巧的倚靠在他寬厚堅實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的流下了淚水。云敖,我是理解你的,可卻始終無法原諒,這代價是清音的一條性命,該如何去釋懷呢?如若有一天,又面臨同樣的抉擇,你是否會選擇犧牲掉我呢?柳莞心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問,她害怕得到答案。緊緊的閉上雙眼,任淚自流……
云敖從洛神坊回府時便看到上官沛柔已在前廳等他多時。云敖已有些時日沒有見過上官沛柔了,有些意外,不禁問道:“沛柔怎么來了?找我有事?”
上官沛柔梨花帶雨的撲到了云敖的懷中,抽泣著說:“殿下回來了,沛柔沒事,只是甚是思念殿下?!?p> 云敖有些尷尬的輕輕推開上官沛柔,笑著說道:“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嗎?”
上官沛柔擦拭著眼角的淚痕,說道:“自祭天大典回京后,殿下一直都很忙,沛柔不敢隨意叨擾,太子謀反叛亂,沛柔日日擔(dān)憂殿下的安危,只恨自己不能時刻陪伴著殿下,只能兀自擔(dān)憂,寢食難安?!闭f著淚又涌了出來。
云敖笑著安慰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近日確實是事多了些?!?p> 上官沛柔伸手撫上云敖的臉頰,心疼的說道:“殿下都瘦了,可是太過勞累了?”
云敖不露痕跡的躲開了上官沛柔的手,說道:“還好還好?!?p> 上官沛柔尷尬的縮回手,稍稍正色道:“沛柔今日來是有要事與殿下商談的。”
云敖招呼下人上了茶,說道:“來,坐下說吧?!?p> 上官沛柔喝了口茶,理了理思緒說道:“太子已廢,殿下今后有何打算?”
云敖微微一怔,問道:“此話何意?”
上官沛柔笑了笑說道:“記得當(dāng)日也是在這間前廳內(nèi),沛柔說過要助殿下完成宏圖大業(yè),當(dāng)日的話沛柔從不曾忘,殿下可還記得?”
云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未置可否。
上官沛柔接著說道:“如今的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要陛下立您為太子,待有朝一日殿下便可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tǒng)。雖然這段日子以來,殿下平亂黨,剿秦式,功績斐然,但要讓陛下立您為太子,還要有一劑‘猛藥’,讓陛下別無選擇?!?p> “什么‘猛藥’?”
上官沛柔喝了口茶,不緊不慢的說道:“娶我為妻,與上官家聯(lián)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