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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疾

第八十八章 合戰(zhàn)二嚴

北風疾 咪尤 3040 2020-09-01 09:28:41

  白方朔自儻駱道風林火山般的兵出黑水峪,當他馬踏嶺北平原的那一刻……

  他就不急了。

  他頓時心如止水。

  這便是白方朔,雖為人孤傲,卻遇大事而不焦,逢險境而不燥,是為名將也。

  因為他此刻一眼望去,在嶺北平原的極遠處,等著他的正是嚴守制的秦軍。

  嚴守制到了。

  嚴峻杰的蜀兵此時也已然出谷,明知白方朔的邊騎就在西面,然則有嚴守制的秦兵在北面彈壓,蜀兵便就不慌不忙的集結(jié)整隊,一副準備就在谷口之處扎住陣腳的架勢。

  嚴峻杰很清楚,既然已失先機,那么智如白方朔便決計不會在此時倉促動手。

  他盼著白方朔趕緊舉兵攻過來。

  是以他刻意要麾下兵馬顯得凌亂些,遲緩些,他倒要看看在如此機會面前白方朔到底忍不忍得住。只要他的邊騎敢放馬過來……那么他的蜀兵與嚴守制的秦兵兩相夾擊之下,此一役即便不能全殲邊騎,也能讓白方朔元氣大傷。

  ……

  這也正在白方朔的意料之中。

  按照他之前的謀劃,此刻便就是他誘敵深入之時。

  他欲就此退兵至隴右,甚至退回懷化關(guān),他便是要利用騎軍的機動之勢,引著二嚴的兵馬隨他西去。他早就定計仔細,于何處走,往哪里退,在何處設(shè)伏,又在何地殺一個回馬槍。他便要在這一路之上,以七萬騎軍之力,將二嚴二十余萬兵馬蠶食干凈。

  他一定能做到,因為他是白方朔。

  “金鷹為信?”白方朔側(cè)問身旁的李子楓,“蘇赫著人帶來就這四個字?”

  李子楓遲疑著點點頭,他始終未參透這四個字究竟何意,“故弄玄虛,這般不清不楚的又要咱們?nèi)绾闻c他合戰(zhàn)于此?!?p>  白方朔卻呵呵一笑,“原來蘇赫已經(jīng)講的很明白清楚了。”

  “將軍?”

  李子楓順著白方朔的視線望向天際間。

  有一只體型巨大的金鷹正在閑云之下展翅盤旋。

  “鷹?”李子楓驚道,“金鷹為信,就是這只鷹?”

  “沒錯。近衛(wèi)軍到了?!?p>  “將軍!這也未免太過兒戲!”李子楓斷然道,“這軍陣之事,怎么能只憑一只鷹便就做下決斷。”

  白方朔的視線依舊在隨著那只鷹翱翔在云端的身影,“當日在蘇赫軍營的后山石亭,我看見過這只鷹。”他隨即向李子楓問道,“可還記得,你我曾經(jīng)聊起過,北狄部落祭司有一種秘術(shù)?”

  “鷹眼罩子?”李子楓當即便回道,“不會吧……蘇赫軍中果然有如此奇人?!”身在軍中多年,李子楓不由得驚詫道,“若如傳聞中可用鷹眼視物……有這等奇人在,這近衛(wèi)軍可還了得!”

  白方朔頓時收回視線,他猛的舉起了手臂。

  軍中眾將,當即便拍馬聚到了他的近前。

  白方朔的手臂緩緩的落在南邊子午谷的谷口處,“一炷香之后,以我大旗為號,全軍向蜀兵出擊!”

  未有絲毫的遲疑,只聞聽一派甲胄響動之聲,眾將沖白方朔雙手抱拳山呼道,“是!”

  言罷紛紛掉轉(zhuǎn)馬頭,傳令本陣。

  李子楓提馬踏前一步,“將軍,秦兵在側(cè)……也未知近衛(wèi)軍是否會領(lǐng)會將軍的意思……”

  白方朔的聲量依舊很輕,“他若連這點意思也領(lǐng)悟不了,也就不會帶領(lǐng)近衛(wèi)軍一路戰(zhàn)到此地了。”

  ……

  接到嚴峻杰的來報,嚴守制便急匆匆自西都發(fā)兵而至。

  他本欲進軍黑水峪,準備在那險山谷地間截殺白方朔的邊騎,終就是晚了一步。

  于是他的十數(shù)萬秦兵在嶺北靠近西都一側(cè)穩(wěn)穩(wěn)扎住陣腳,只待嚴峻杰的蜀軍出谷。

  嚴守制對白方朔其人,已然恨之入骨!

  他竟未料到,相識多年的白方朔是如此反復(fù)小人。竟欲趁其不備,往他的后背脊梁處深深的扎上一刀。當日雖未似那些俗人般歃血為盟,卻也一同在數(shù)次密議之下?lián)粽茷槭墓才e大事。

  他待白方朔可謂不薄,咸平年間同科取士之誼他從未輕忘。也正是他,為白方朔上下打點四處奔走,終就借力嚴守臣之勢為其謀得征西大將軍一職。從此白方朔坐鎮(zhèn)西北懷化關(guān),位列大夏五鎮(zhèn)之一,乃是實打?qū)嶆?zhèn)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便就是此刻,他白方朔的七萬邊騎一應(yīng)嚼用之資也皆是由他治下的甘陜兩地供給……嚴守制一念至此就險險壓不住噴出一口老血,如此無恥之徒欺他若三歲孩童不成!

  恨不能即刻揮兵絞殺白方朔的邊騎,唯有生啖其肉方可平復(fù)自己那滔天恨意,然而嚴守制知道尚不能這么做。

  隱忍了這么些年,他絕非輕浮狂躁之輩,他等得。

  他便赫然發(fā)現(xiàn),白方朔的軍陣動了!

  突然之間,白方朔毫無預(yù)兆的便起兵南下。

  前方頓時泛起滔天的煙塵,七萬邊騎出馬地動山搖。

  白方朔瘋了!這是嚴守制的第一反應(yīng)。

  在他十數(shù)萬重兵圍獵之下,白方朔竟然對他的存在熟視無睹,不分兵?!

  然而他深知白方朔其人,他頓時領(lǐng)悟到,白方朔這是要傾盡全力全軍突襲突襲重創(chuàng)蜀兵……難不成他還妄圖這一擊之下,再殺個回馬槍迎敵自己的秦軍?!

  何其狂也!

  嚴守制不由得暗自冷笑,太過狂妄!白方朔怕是根本就不了解蜀步的戰(zhàn)力,他也太過輕視自己的秦兵了!

  催動本陣,嚴守制的大軍便就向南壓了過去。

  ……

  縱橫關(guān)中千里的秦山一側(cè),偌大的嶺北平原上,一場大戰(zhàn)就此開啟。

  匯聚了大夏五鎮(zhèn)之中,兩位位高權(quán)重掌御一方的大將軍。

  征西大將軍白方朔的七萬邊騎。

  原撫遠大將軍嚴峻杰的十萬蜀步。

  加之原甘陜總督嚴守制的十數(shù)萬秦軍兵馬。

  近三十萬大軍,便就在寶順二十一年,初冬的十月中,展開了一場大夏自開國兩百年以來罕見的血戰(zhàn)。

  ……

  白方朔果然好膽!

  “來得好!”嚴峻杰一抖身上那件已經(jīng)鮮血染就的素白征袍斷聲大喝道。

  白羽盔纓,素白戰(zhàn)袍,額際扎一條月白的飄帶。嚴峻杰如此裝扮并不是因為他本就被稱為蜀中白袍將。

  一身素,便為孝。

  他這便是在為老父披麻戴孝。

  驚聞父親在京中病逝……病逝,他如何能信!

  他已接到密報,他的家,京中嚴府上下被滿門抄斬,甚至家丁婢女一個不留!

  昏君!

  他如何敢這么做。

  他怎么能這么做!

  曠古罕見的十數(shù)年拒不臨朝,景帝蕭鴻辰的昏庸無道簡直磬竹難書,若不是他老父這么些年嘔心瀝血的操持朝政,這大夏早就無以為繼……

  悲憤之下,嚴峻杰在府中數(shù)次昏厥倒地……

  這么些年他素有抱負在身,卻就是老父從來苦勸他要一心一意保得蜀地平安,莫要動那不忠不孝的心思……最后的一封家書筆墨未干,父親對京中之變?nèi)匀恢蛔治刺?,只一味要他隱忍下去,精忠報國……

  可恨吶!

  可惱也!

  嚴家遭此滅頂之災(zāi),覆于昏君之手,他亦為了這個大夏失去一目,卻叫他如何忍!如此亦能忍,他尚能為人子乎!

  他面目上的那一只獨目,激蕩之下已近赤紅。

  根本無需他的將令,麾下各員猛將當即就列陣完畢準備迎敵。

  弓弩手彎弓搭箭只待將令,便有一將率先仰天而射,隨即又有數(shù)位強弓手將手中的赤紅箭羽遙射了出去。這便已定死了一箭之地。

  前陣的刀盾手已將各自身后的那面大盾翻至身前,整齊劃一的重重插在地上,以膝頂之,以肩扛之,一面面巨盾便就在陣前拍出一道數(shù)里長的盾墻。

  在他們身后站立著的,便是一個個長矛手。

  那一柄柄丈八長矛,一端杵地,矛尖搭在盾牌之上斜斜刺向遠端的天際。

  嚴峻杰環(huán)顧之下,豪氣頓生,便就要白方朔這廝見識蜀步之強!他今日,便是來得去不得!

  “給我死死咬住,將他的邊騎陷在陣中!只要能拖到秦兵趕到,白方朔的死期到了!”

  十萬步卒,對陣已然馳到急速的七萬鐵騎……

  安有勝算!

  然而這便是獨目將軍嚴峻杰!

  蜀人身材矮小些,比不得秦人那般高大的身量。但蜀兵之強,便就強在蜀人那極為堅硬的意志力。他們可謂韌勁十足,百折不撓。

  嚴峻杰治軍極嚴,他的蜀步多是他麾下這么些年往來征戰(zhàn)的老兵。

  蜀步老兵,從來跑不死,打不垮,擊不碎。

  尤善戰(zhàn)陣防御,他們便就是一坨滋泥,散不掉,掰不開,粘上就甩不脫。

  山巒倒覆般襲來的西北邊騎,兵分三路奔騰而來。

  大地震撼。

  蜀步前陣巋然不動,靜寂無聲。

  蜀兵弓弩手,已陣列完畢,只待下一刻,敵騎馳入一箭之地便就要將弓弩拉個滿懷……

  便就在此時。

  嚴峻杰身在馬上,猛然回首!

  他的身后……

  不知何時,一支赳赳騎軍竟似從天而降!

  這支騎軍出現(xiàn)的時機、方位居然拿捏的如此精準,嚴峻杰不由得大赫!

  這究竟是誰人之軍,出現(xiàn)之際正是蜀步面臨強軍來襲欲發(fā)力未發(fā)力之時,自身后乍然出現(xiàn)便有如巧合一般,這難道天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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