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淺的遮掩
鬼羅剎留在了現(xiàn)場查看情況,將周圍駐守的侍衛(wèi)遣散,確定周圍只留下凌子風與他二人之后,便從酒壺里喚出來一只鬼魂。
他如此小心翼翼,想必這只鬼魂便是他師父傳于他的小鬼。
小鬼出來之后凌子風驚詫了一下,倒不是它有多鬼厲恐怖,而是這只小鬼居然是一個襁褓嬰兒的模樣,四肢在地上像動物一般靈活爬動,行動自如。
“師……師父,這就是您那只小鬼?”
鬼羅剎點了點頭,“沒錯。”
“他怎么……”
“他出生便死了?!惫砹_剎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事,但是緊蹙的眉頭和憂郁的神色看得出來觸及到了他心底的痛處。
凌子風問道:“那他的父母?”
“都死了。”
轉(zhuǎn)眸看向凌子風,“子風,你是除為師與師祖之外看到它的第三個人,你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它,更不能讓任何人去窺探它的身世?!?p> “師父,你為什么要說這些?”
鬼羅剎低頭溫柔的看著那只小鬼咧嘴笑著扒拉他的褲腳,語氣中不掩寵溺,“它是個可憐的孩子,我?guī)煾竿得痪认滤@一縷殘魂,如果讓其他人知道,這孩子怕就沒有機會再輪回轉(zhuǎn)世了?!?p> “所以,師父才不愿將它交給鬼糜剎,師父想將它放在我這兒,這樣鬼糜剎對付您,您也沒有后顧之憂,是這樣嗎?”
鬼羅剎半闔著眼點了點頭,“沒錯,你身體弱,手無縛雞之力,他是不會想到會在你這兒的。”
末了,伸手在小鬼面前畫一道符,小鬼收到命令之后爬到朱厭殘留血液的地面上,嗅了幾許,抽搐身子猛的打了一個噴嚏,遁入地下。
頃刻,拽著數(shù)十只鬼魂探了出來,凌子風被嚇得倒退了幾步。
鬼羅剎看清被拽出的鬼魂模樣也愣了一瞬,“遭了!”
賢王府,大堂內(nèi)。
眾人皆不發(fā)一言,安靜得都能聽見繡花針落地的聲音。
圖靈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藏著掖著的,那老頭是不是有鬼呀?”
“他的確有鬼?!避奋哕苹貞?yīng)道,“小鬼?!?p> 門外傳來慌亂無章的腳步聲,梁淺倏然站起身看過去,忙問道:“道長,可查到了?”
鬼羅剎喘了幾口氣,話到嘴邊咽了下去,余光瞄向周圍的其他人。
“道長,有什么是我們不能聽的嗎?”段繁縷挑眉盯著他。
“這……”鬼羅剎猶豫了一下。
梁淺似乎明白鬼羅剎要說什么,心中頓感無力,扶著座椅坐下來穩(wěn)定心神,調(diào)整情緒開口說道:“帝都不安全,諸位即刻離開吧?!?p> 梁芷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哥,你讓他們走了誰幫你解決帝都的隱患,你能對付朱厭嗎?!”
“本王為什么不能?本王傳承狐脈,況且有母妃的內(nèi)丹在手,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剛出世的朱厭!”
梁淺情緒似乎有些波動,說著說著聲音便提高了幾度,凝眉頓感嚴肅。
芊苓芷蹙起眉頭,感覺有些不對勁,盯著梁淺思索著什么,低頭與青豆兒私語:“我要知道梁淺的所有信息?!?p> 青豆兒探起觸角嘗試用微波掃描他,須臾后,耷拉下眼瞼有些沮喪,“還是那些信息,后面的系統(tǒng)不讓我看?!?p> 芊苓芷冷著臉朝鬼羅剎問道:“道長,你說吧,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來人!護送他們離開帝都?!绷簻\下令吩咐道。
芊苓芷并沒有移眼看他,自顧自的繼續(xù)問道:“道長,淺央宮的那口枯井有什么?”
“愣著干什么!”梁淺朝門外的侍衛(wèi)吼道,下顎緊繃,聲嚴厲色沒了從前的溫文爾雅和矜貴。
“梁淺!”芊苓芷怒了,“你想隱瞞什么?!這么急著趕我們走!”
梁淺眼中露出些許血絲,血管突起,脖頸被憋得通紅,攥緊修長的手指,低垂下眼瞼遮掩自己的情緒,嘴角哆嗦久久不語。
梁芷媛心疼的看著他,溫聲喊道:“哥……”
見眾人噤聲,凌子風提步上前,沙啞陰郁的聲音說道:“從地下抓出來十幾只鬼魂,師父說朱厭能在眾人眼皮底下不翼而飛,是被這些鬼魂從地下帶走的?!?p> “鬼能攜物遁地?倒是聞所未聞。”公皙蔚湛百思不得其解,朝鬼羅剎問道,“這是道長師門之法?”
鬼羅剎嘆了口氣,無奈的闔上眼,“沒錯,師父將捉鬼捉妖的法術(shù)練至偏門,這一生也就收了我與鬼糜剎二人為徒,那些鬼魂該是他操控的?!?p> 公皙蔚湛繼續(xù)問道:“鬼魂并非俗物,不是那么好操控的,更何況讓他們主動放棄輪回流蕩人間,似乎不是那么容易,道長師弟的鬼魂會是從何而來呢?”
“沒錯?!倍畏笨|附和道,“我也同屬道門,這些事再了解不過,讓鬼魂臣服的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放不下至情至信之人留戀人間,二是含恨而死想要報仇血恨?!?p> 說罷挑眉看向梁淺,“鬼糜剎這種人應(yīng)該不會有人死后還留戀他吧,那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他們相互利用,想要報仇。”
聞言,梁淺手背骨骼緊繃,眼瞼遮擋的瞳孔暗潮洶涌,忽的皺眉拍案而起!
“那又如何?!這是皇室的事情,難道還要向你們匯報嗎?!”
“邦彥呢?”芊苓芷冷不丁的朝梁芷媛問道。
梁芷媛愣了一瞬,慌忙撇開視線。
芊苓芷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邦彥不是太子吧?!?p> 平地一聲雷驚得眾人面面相覷。
“他不是太子?!”夾骨明咋咋呼呼的站了出來,“那誰是?”
“我?!绷簻\陰沉著聲線吐出一個字。
忽的悶聲慘笑起來,“你們還想知道什么?嗯?”
抬眸一雙瞳孔帶著痛處看向芊苓芷,收起凄苦艾艾的笑容,一向溫柔矜貴的他這會兒變得有些狼狽,想要掩藏的秘密被人一點一點撕開。
他想將最美好的一面展現(xiàn)在她面前,想要她記住他的溫柔,想要她記住他的好,可是為什么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造的美好要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被弄得分崩離析!
吞咽干澀的喉嚨,吐出的聲音雖然陰沉沙啞,但是還是不掩清雅,“阿芷,我不想你知道,為什么要一直問呢?我真的不想……”
芊苓芷緩緩提步朝他走去,牽起他攥緊的拳頭,露出溫和的笑容,“不管你做過什么,在我眼里,你還是那個溫柔美好,愛民憂民的賢王。我不去問別人了,那你告訴我好嗎?我聽你說你的難處?!?p> 從初次見他,她便知道這個男人不一般,城府極深是她摸不透的,她也曾這樣被迷惑認為他就是一個溫柔善良的王爺,今日,她還是相信這就是他本來的模樣。
梁淺聞言神色平緩不少,胸口憋著的那口氣沉下去一半,伸手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眾人神色一頓,除了公皙蔚湛,段繁縷,凌子風三人,其他人都尷尬的撇開了視線。
梁淺緊緊的摟著芊苓芷,著急的說道:“那我說了你不能討厭我,不能躲著我?!?p> 芊苓芷輕輕的拍撫著他的背,柔聲回應(yīng):“好。”
待梁淺冷靜下來,他將故事從很久之前開始講起……
先帝十七即位,少年當屬意氣風發(fā)的年紀,在一場狩獵中射中一只白狐,先帝不忍宰殺,便將這只白狐豢養(yǎng)起來。
整整五載,這只白狐陪伴著這個年少孤獨的王從少年成長為男人,白狐心中瀲滟的情愫也在這段時間慢慢發(fā)酵。
直到有一天,先帝帶著白狐南游,這只白狐悄然失蹤,遍尋不到蹤跡,然而在尋找的途中卻巧遇到一個美若謫仙般的少女,兩人墜入愛河。
先帝將這個女子帶進皇宮,安頓在淺央宮,三年的時間一直寵愛她,女子也為他前后誕下一兒一女。
先帝大喜,大赦天下。
但是,這三年的時間他也沒有停下尋找白狐的腳步,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枕邊人便是他苦苦尋覓的白狐,她也不知道他的愛人也一直在尋找她。
白狐擔心真身泄露,便將自己的千年修行結(jié)成封印植入女兒體內(nèi),將體內(nèi)的內(nèi)丹藏匿于兒子體內(nèi),可以保證孩子在十六歲之前都會如同普通人一樣生活,身無法力的她也不用擔心顯露狐身。
可是好景不長,先帝在一場出征中帶回來一個女子,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師妹。
先帝不顧眾臣反對,執(zhí)意要將帶回來的女子封為皇后。
從此人間便流傳開來,帝都的皇后是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