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曾經把他……寸心心中涌起愧疚。
她干的那些事,的確是太太太過分!
也真是難為楊戩了,竟忍了她整整一千年。
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寸心彎身,把哮天犬扶了起來。
“三公主……”
哮天犬被他扶著起身,眼中盡是詫異。
不止哮天犬,楊戩也奇怪她的這一舉動,不知她究竟想要干嘛。
無視兩人看怪物的眼神,寸心對哮天犬安慰輕笑,“你放心,不會再有人把你拴起來,我和楊戩都不會再讓你受人欺負?!?p> 這句話,完全出自真心,不是為了討楊戩歡心。
額……好吧。如果能讓楊戩對她有所改觀那就更好了,兩全其美嘛。
“三……三公主你……”哮天犬的目光更像看怪物了。
他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確定不是在做夢。
三公主,怎么會忽然對他怎么好?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我今天很奇怪嗎,干嘛一副見到鬼的樣子!”
寸心做出兇惡狀,隨即伸手拍了下哮天犬的腦門兒,力度卻是極其得小。
“不是不是……”
哮天犬哪里還能說什么,只要她不隨便發(fā)脾氣摔東西他和主人就謝天謝地了。
“一看就知道你們是打獵回來的,”寸心轉頭對身邊的楊戩笑了笑。
走近他幾步,看到他俊臉中的“風塵仆仆。”
沒有理會楊戩疑惑的目光,她拿出袖中的絹布,抬手替他擦去臉上的幾處灰塵,動作輕柔。
行事冷靜謹慎,遇事不慌不亂的楊二郎直接被她這一連串反常舉動給弄懵了,由著她替自己擦拭,一直全無任何反應。
他的目光一直呆呆的,眼神微滯,倒是比平常那張冷臉好看多了。
收起嘴角笑意,寸心將手中絹布放下,抬頭看了眼夜色沉沉,對著二人道,“天色不早了,你們早些歇息吧。”
循序漸進,她要是再“溫柔”些,怕把他們兩個給嚇壞。
說完,某人便已經抬步走進西廂,任由一呆一滯的主仆二人在風中自我凌亂。
這時候,寸心與楊戩已經是分房而睡,一個西廂,一個東廂。
“主人,”看著寸心走進房后,哮天犬對身邊的楊戩說出自己的想法,“三公主……她,沒事吧?”
詢問的語氣中竟帶了幾分焦慮。
三公主,她該不會被主人那日的話給刺激傻了吧?
可是,她與主人都吵了幾百年了,要說刺激應該早都被刺激了,不該會這么脆弱啊。
沒有回應哮天犬的話,楊戩一直停留在原地,目光直直落在寸心剛剛進去的地方,久久沉思……
……………………………………
月影西斜,夜色朦朧
寸心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披了件薄衣在院內溜轉,不曾想,卻看到了楊戩。
他倚著涼亭,款款而立,此刻正在望月沉思。
他這望月的毛病,一時還真是改不過來……
寸心無奈搖了搖頭,苦澀一笑。
邁步緩緩走近,許是因為他的思緒太重,又許是因為他對月執(zhí)念過深,竟連她走到身邊都未曾察覺。
寸心勾唇,卻不知該如何笑。
她站在楊戩身側,與他一同看向皎皎明月,“在想什么呢?”
聽到她的聲音,楊戩立刻轉身,驚訝之后很快恢復正常。
半晌緩緩道,“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寸心對這問題莞爾一笑。
“向來警惕敏銳的楊家二郎,竟連我這一弱女子何時過來都會不知?”
明明告誡自己不能隨意發(fā)脾氣,可寸心還是難以忍耐以至于語中帶刺。
論忍耐力,她確實比不得這人。
知道她是在故意諷刺,楊戩并沒有說什么。
久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寸心也沒有感到意外。
不言不語,不反駁也不解釋,他就是這樣的。
他對著她,永遠是平靜,還有背影……
沒有厲聲質問,也沒有歇斯底里,寸心干脆在旁邊亭內坐下,倚靠著后柱,她將兩手環(huán)住屈膝,小腦袋抵在膝蓋。
“還記得我們的新婚之夜嗎?”
長時的平靜被低弱的音線打斷。
楊戩眸光微閃,站立望月的姿勢還是未變,可目光,已經無法聚集在那道月光之上……
沒有在意他回答與否,寸心垂頭望著地上男人的影子,繼續(xù)回憶那個糟糕的夜晚。
“那晚,我為嫦娥送的一塊月餅與你吵了一晚,第二日,你便依天尊法旨前去討紂,我趕忙跑出,也沒時間對你說一聲告別。”
楊戩目光沉了幾分,似是也想到了。
那晚,她穿著大紅嫁衣,淚水連連,一直在重復問他同一個問題。
“嫦娥對你說的話,我也對你說過啊,為什么我叫你回來你不回來,嫦娥讓你回來你就回來了?”
是啊,為什么……
“你走后,三妹對我說了許多……”
兩人背對,均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寸心繼續(xù)喃喃,像是自語。
“她說,你與他們自幼就聽母親講嫦娥奔月的故事,在你們心中,對嫦娥有一種母親般的依賴。
她說的話,總有一種引導作用,讓你不自覺去聽從……”
高大的身影不覺輕輕一晃,楊戩側著的手攥了起來。
他想到了嫦娥,初次相見時的月宮仙子,白衣漫舞,翩若驚鴻。
那支舞,讓他想到自己美麗溫柔的母親,也讓他找到了互訴衷腸的感覺。
他對嫦娥,是男女之情嗎?
在大婚前,寸心哭聲質問前,他從未想過這個,也從未把自己和嫦娥想到一處。
每每妻子逼問,嫦娥和她究竟哪個重要,他真的無奈生氣。
可也想不通,自己這生氣,是從何而來。
今日再想,是因為寸心把他與嫦娥想到一起,才會生氣……是嗎?
或許三妹說得對,因為將那個人當做長輩般敬重,所以覺得寸心那些話對他是種褻瀆……
“我曾經也這樣認為了,”寸心替他做出了回答。
“但后來,我發(fā)現自己錯了?!?p> 發(fā)現自己錯了……
楊戩眉頭不由一皺,身子已經轉了過去,他面對寸心,想聽她的下文。
她還是覺得,他對嫦娥……
楊戩一直不懂,寸心為何要一直把他和嫦娥拉到一起,她又憑什么認為,他對嫦娥就是男女之愛?
對上丈夫的質疑目光,寸心輕輕一笑,充滿蒼涼與無奈。
“如果不是心存愛慕,你怎會遇事便望月排愁?”
怎會將她的耳環(huán)珍藏多年未曾歸還?
又怎會有震撼三界的月光宣言?
寸心蜷縮在亭內,緊緊抱住雙膝,眼淚沒出息滑出。
她吐出的聲音越來越低,語中的嬌弱和無助,像極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孩童。
不說不代表不傷,不提也不代表不介懷。
那些風度永遠屬于不愛的人。只要愛他,就不可能……在聽到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表白后還能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