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的睡意很淺,他在黑暗中嗅著葉輕昭的長發(fā),莫名的心安。
他懷中抱著一個人,無形中就有了責任。
“輕舟,你快點長大?!彼袜?p> 翌日早起,金燦燦的驕陽批下,北平沐浴在暖陽之中,熱浪就蓬了起來。
沈長安把葉輕昭送到離她家兩條街之外的銀行門口,放下她之后,他去了趟市政廳。
剛坐下,軍需部諸位校官開會,沈長安耳邊聽著軍情,心中卻盤算著其他事。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軍務上,眼前總是能浮動葉輕昭看他堂妹戒指時的模樣。
她是真喜歡那鉆戒啊。
沈長安不忍心,他不能讓他的女人眼饞別人的東西,又不是買不起!
會議尚未結束,沈長安就站起身,道:“諸位繼續(xù),我失陪片刻?!?p> 他回到了私宅,用尺子將昨晚葉輕昭的那半截頭發(fā)量了尺寸,去了趟珠寶行。
在珠寶行,沈長安遇到了阮致遠。
這間珠寶行,背后有青幫的股份,阮致遠的妹妹下個月初生日,他準備送妹妹一份首飾作為生辰禮,正巧就在珠寶行遇到了沈長安。
阮致遠穿著青灰色的夏布長衫,帶著一頂紳士帽,金絲眼鏡,看上去比教書的先生更儒雅。
哪怕是血濺三尺,阮致遠仍是一副慈善溫潤的表情。
所以,很多人看到他的溫和,心里都發(fā)憷。
“少帥?”阮致遠先看到了沈長安,上前打招呼。
沈長安在看戒指,而且是鉆石戒指,阮致遠眉梢意蘊淡雅:“少帥選戒指,這是要定親了嗎?”
沈長安面容冷峻,此刻深邃的眸子里卻閃過幾分漣漪,情緒莫辯。
“是啊?!鄙蜷L安道。
阮致遠微笑道:“看中哪一款?這是青幫的鋪子,看中了就叫他們去做,選最好的鉆石。”
“怎么,你要白送我?”沈長安揚眉問。
“那豈不是小瞧了少帥?”阮致遠道,“我知道你有錢,工本費不能少給啊,這里的伙計做工不容易!”
沈長安故意冷臉:“感情你是劫財來了?”
阮致遠朗聲大笑。
最終,沈長安挑了只最大最貴的鉆石,拿出尺寸,叫人去做了。
阮致遠看了眼他挑選的樣式,有點保守,同時卻也慎重不花哨,就是求婚用的。
這么大的鉆戒,帶上去只怕手指都要壓彎了,沈長安如此大方,他的心上人肯定非等閑之輩。
“一向獨善其身的家大少都要結婚了,我是不是也該成個家?”阮致遠心想。
比自己年紀小的人都要求婚了,讓阮致遠倏然起了成家的念頭。想到成家,阮致遠就會想起女人。
而心思轉到女人頭上時,他眉頭微蹙了下:他要娶輕昭了嗎?
珠寶行的貴客來來往往,就見北平兩個大人物,站在一旁談笑風生。
一個俊朗挺拔,一個儒雅斯文,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角色。
“阮龍頭和少帥走得挺近的?”有位貴太太,由她先生陪同著選珠寶,低聲議論已經走遠的兩個人。
她先生是市政廳的官員,很清楚內幕,說道:“這兩個人私下里交情深得很,阮龍頭能扳倒洪門,搭上軍界的關系,都是少帥幫他活動?!?p> “真的?”
“可不是嘛!”
“少帥位高權重,干嘛扶持一個流氓頭子?”那太太是留洋仕女,很不屑阮致遠這等角色。
“這你就不懂了,整個北平的經濟,市政府不過拿五成,剩下的五成都在幫派。少帥暗中不知多少生意,都是通過青幫的?!?p> “少帥還要錢啊?”
“當然要錢啊,沒錢去哪里買軍火?沒有軍火和軍需,少帥能那么得軍心嗎?”
兩個人悄悄議論著,沈長安已經走遠了。
阮致遠送他。
難得遇到,兩個人多說了幾句話,阮致遠道:“過幾日一起去打獵?”
“好?!鄙蜷L安道,“好些日子沒殺點活物了?!?p> 想到沈長安的兇殘,以及他酷愛廝殺,阮致遠就蹙眉:“你這見血就瘋的怪癖,是不是某種病癥?”
“胡說八道!”沈長安不悅,“男人見血都興奮!”
“我不啊。”阮致遠道,“我雖然殺人,但是我很不喜見血。這幾年,我仁慈多了,我都是將人活埋或者嗆死。一刀下去跟宰牲口似的,不文雅?!?p> 沈長安一臉嫌棄看著他。
將人活埋或者嗆死,算仁慈嗎?
“再去念點書,問問教員什么是仁慈!”沈長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了自己的汽車,搖下車窗道,“走了。我那只戒指,幫我催著點?!?p> 阮致遠揮揮手。
送走了沈長安,阮致遠回到珠寶行,給他妹妹訂了條鉆石項鏈。
而后,他看到一條新進的鉆石手鏈,躺在柜臺上,幽幽泛出清冷的光,灼目閃耀。
這等昂貴的手鏈,只有名媛才配得起。
阮致遠突然想到,有個女孩子,她的手腕纖瘦,皓腕凝霜雪,若是配上這條手鏈,才是相得益彰的尊貴。
“這條手鏈一起包起來?!比钪逻h對店員道。
拿到了手鏈,阮致遠乘坐汽車回去,他慢慢打開黑絲絨布的匣子,拿出這條手鏈,堅毅清冷中,他能看到葉輕昭的眉眼。
這樣的鏈子,最襯葉輕昭。
葉輕昭是個鎮(zhèn)定自若的少女,她配得鉆石首飾,尊貴奢華,最是適合不過了。
“她治好了我的病,送她一條手鏈,也是應該的?!比钪逻h心想。
他將手鏈收起來,另外放在一邊,等靜初生辰的時候,邀請輕昭來做客,準備送給她。
想到她是沈長安的未婚妻,阮致遠心中仍有幾分失落。
阮致遠有錢有勢,除了沈長安,任何人的媳婦,他都可以周旋出來。
那樣柔婉貞靜、又醫(yī)術高超的女孩子,阮致遠養(yǎng)得起。
可惜了,她是沈長安的。
葉輕昭若是跟他,他肯定比沈長安更疼她些。
他心中仍有幾分遺憾。
從家里回來,葉輕昭立馬換了件干凈的衣裳,重新洗了澡。
想起沈長安有點害怕。
天更加熱了。
下午的時候,廚房做了紅豆湯,三姨太的丫鬟妙兒端上來,給三姨太和葉輕昭一起喝。
“這張沙發(fā)是何時送過來的?”三姨太問。
葉輕昭的房間西南角,多了墨綠色的布沙發(fā),軟軟的,燈光一照,碧幽幽的顏色非常討喜,葉輕昭愛極了。
這是沈長安送過來的。
“前幾日?!比~輕昭笑道。
三姨太和妙兒感情很好,兩人沒大沒小就陷在沙發(fā)里,不想動彈。
沈長安最近也沒有夜探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