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
隨著這句宣告,周圍的一切頓時恢復了正常。
兩人恢復了對坐在沙發(fā)上的狀態(tài)上。
壹原侑子面色平靜,額頭上卻隱隱有著汗水。
她瞇著雙眼,微微品味著那一縷無形的氣息。
“照耀冥土的月……璀璨的光……凈化了整個區(qū)域的冥土……”
半晌后,她睜開了眼睛,輕輕舒口氣。
隨后拿起茶幾上的酒杯,從沙發(fā)里側(cè)不知何處摸出一個酒瓶,滿滿倒上一杯。
儀態(tài)優(yōu)雅地捏著小橋的酒盞,清澈的酒液微微搖晃,倒映著她帶著驚訝的面容。
仰起天鵝般優(yōu)美白皙的脖頸,她抿了一口酒水,隨后放下杯子。
“清秋院,你的前世,到底是在什么樣的世界呢?”
洛清心中驚訝,就要出聲問。
恰在這時,她紅色眸子一轉(zhuǎn),轉(zhuǎn)過了話題:
“想來你也是不知內(nèi)情的,這也罷了,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不清楚世界的真相的。”
“滴答”,“滴答”。
廳內(nèi)似乎安靜了下來。
洛清這才注意到,墻角有個老式的西洋落地鐘,樣式很是古老。
“對于我們而言,有句話說的很好——我思,故我在。”
“至于這世界,是貼圖宇宙,還是一本書,又或者是窗前一個撲街作者的幻想,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千古以來,蕓蕓眾生,朝生暮死,蜉蝣一樣的生命,又有誰能超脫?”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無非這樣而已?!?p> “凡人安心生活過好自己的兩萬天,也不算白來世上一遭?!?p> 壹原侑子的話似有深意,細細品味,似乎是在暗示著什么?
不必深究世界的真實?
我思故我在?
好好生活?
“就沒有超脫的可能嗎?”
這話一出,洛清自己都覺得可笑。
果然,壹原侑子舉起長袖,掩面輕笑。
“哦呀,志氣不小呢!”
“個個都說超脫,可到底超出哪個,脫出什么,連這些都不肯定,又哪來個所謂超脫呢!”
“對只能活一分鐘的蜉蝣來說,活了兩個月,算不算超出同類,脫離了天壽大限?”
“這算不算超脫了壽命極限呢?”
“當然算!”
洛清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如此,你所謂超脫,是比別人都活的長嘍?!?p> “……我想我指的應該是超出世界?!?p>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呢!”
壹原侑子嘆息著搖頭:
“我游走在次元之間,看似超脫,但其實并不曾真正見到超脫之人?!?p> “說實際,超脫世界到底意味著什么,你真的清楚嗎?”
“……愿聞其詳?!?p> 洛清也確實不曾想象過,超脫的定義。
“舉例來說,現(xiàn)在有幅畫,畫里有個世界,世界里有人。”
“他們不知自己在畫中世界,一直正常生活?!?p> “但有一日他們試圖窺探世界本質(zhì),探索到了畫的邊界,從畫卷上走了下來……這就是超脫。”
壹原侑子幽幽地訴說著。
不知為何,洛清總感覺她說的不是故事,而是親身經(jīng)歷。
“……可即便超脫,整個畫中世界加起來,也只有一幅畫的重量。”
“那些畫中人,傾盡全力,也只讓一個意識,撕裂了一層紙面,走了下來而已……風吹一陣就破了。”
“假如是畫中世界,超脫者得從畫上撕裂紙片,才能走入現(xiàn)實?!?p> “以此類推,從別的世界超脫,也得將那個世界本身撕裂,以世界的部分重構(gòu)自己軀體,走入那更高一級?!?p> “聽起來很簡單,但其實要做成這件事,起碼要吞并小半世界?!?p> “這就是,超越的道路?!?p> 真可謂是,簡單直接。
既然要從畫中世界走入現(xiàn)實,那干脆撕裂畫(世界)本身,重構(gòu)軀體。
原來超越者,就是“紙片人成精”啊!
揉了揉臉頰,洛清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被天朝的網(wǎng)文給荼毒了。
仙道貴生,求的是長生,不求超脫?!?p> “相較于虛無縹緲的超脫,長生相對容易易獲得。
普通人能活百年,你修成地仙,至少能活三百年。
轉(zhuǎn)變成大妖怪還能活更久。”
“只可惜,妖怪也會受傷,會生病,會老死?!?p> “普通雜魚妖怪,可能撐不過十幾年也就死了,厲害的能有常人一樣壽命?!?p> “只有活得足夠久,足夠努力以及足夠運氣的雜魚妖怪,才能逐漸擁有足以正常交流的神智?!?p> “極少數(shù)強大妖怪,從生下來就有孩童心智?!?p> “他們可以活三五百載甚至千年,單從這方面看,比人類壽命更久?!?p> “只要妖力不衰竭,妖怪甚至可以不斷延續(xù)壽命。
只不過越往后所耗費的妖力就越龐大,終究還是不能避免老死?!?p> “人類繁衍快,壽命就短;妖怪繁衍艱難,智慧成長慢,壽命相對長,這也算是一種平衡吧……不然這個世界早就被妖怪全部占滿了?!?p> 識海之中,神印震動,催促著。
洛清抱住了盒子,托在手心把玩。
根本毫無重量可言,仿佛虛托著一團空氣。
只有一輪明月法相,時時照耀不息。
“這就是真種,乃是道脈重寶,能使人超脫,成就真靈?!?p> 壹原侑子介紹著:
“唯有地仙才能造出這樣的寶物,可每年也都有數(shù)。
因每一份都要耗損心力,費時又費力,還會折損部分功行……歷來非嫡傳不授?!?p> “你可帶回去,自己揣摩,不宜直接合入?!?p> “這種東西就是給個參照,指個前路……直接合了反倒受制于道脈?!?p> “你又不是道人,沒必要給自己頭上再找個師傅。”
壹原侑子點透了真種暗含的隱患,這里面卻存在弊端。
洛清重重點頭,雙手一合,真種就此消失。
識海之中,紅光彌散,一輪明珠剛剛顯出,就被綿綿密密的紅霞層層包裹,壓制。
石印噴出大片清光,帶著洛清的法力氣息,不斷沖洗著真種。
大片的真文被拓印下來,漸漸混合著紅光,形成了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胎膜,其上隱隱有著光明生出。
“開了作弊器一樣,連這個都能做到?!?p> 洛清心情有些復雜。
無數(shù)奧秘知識不斷被石印解析,流淌在心田上。
幾乎相當于那位已經(jīng)逝世的真君,傾囊相授。
“就算此刻我失了石印,單憑這些知識,也有自信能踏過這關(guān)?!?p> “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p> “多露,全露,送客!”
兩只身形纖細的蘿莉歡快地跑了出來。
多露有著藍色及地雙馬尾,藍色眸子;
全露有著粉色短發(fā),粉色眸子。
她們繞著庭院跑了幾圈,隨后在洛清的身側(cè)開心地望著他。
“啊,是客人!”
她們異口同聲:
“客人再見!”
作為壹原侑子創(chuàng)造出來,支撐次元商店的支柱,這兩個蘿莉并不能離開商店范圍。
因此她們也可以說是有些寂寞,見到客人就會很高興。
“打擾了!”
禮貌地拜別了壹原侑子,走到庭院中,拉開了門。
再轉(zhuǎn)身時,就只見到一片荒地,雜草叢生。
先前的經(jīng)歷,仿佛只是一場夢囈。
“還會……再見嗎?”
盡管只是初次見面,但對于洛清而言,無疑是人生的一次重大轉(zhuǎn)折點。
極東的魔女給了他很深的印象。
無論是那富有哲理的言論,還是那時而孩子氣時而深沉滄桑的表現(xiàn),都是加分項??!
難怪是能與所有人(非人)相處融洽的存在,回想起來,真是溫柔的人??!
“……什么再見?”
身側(cè),宮平提著燈籠,等候著。
他的身側(cè),紅衣女子穿著華麗的振袖,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
“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發(fā)動人手大搜檢了!”
“嗚哇,你,你終于出來了!”
彩香抱著雙臂,靠在邊上的木墻下,喜極而泣。
她當時聽著話走出了庭院,也是跟現(xiàn)在的洛清一樣,轉(zhuǎn)身就不見了店門。
急壞了的小姑娘,到處奔跑找人,找到了自己的劍道老師,又順帶著驚動了宮平。
最后,就是在他消失的地方等候著。
再晚片刻,宮平是真的會發(fā)動人手,對這個市集內(nèi)部進行大搜檢。
只是那樣一來,動靜就有點大了,而且事后影響不小。
“我消失了多久?”
抬眼望天,天色一無既往地深沉黑暗。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你去了哪里?”
宮平好奇了:
“結(jié)界沒有觸動的跡象。
就算你方才出現(xiàn)時,我就親眼看著你踏出空氣,但依然什么也沒察覺到?!?p> “大概是去了另一個次元吧!”
洛清想到了壹原侑子的傳聞。
一個商店就單獨一個次元,沒準是事實也說不定。
“對了,還未請教,這位……”
洛清將目光移向紅衣女子。
這濃郁的妖氣,與人類無差的樣貌,赫然是只大妖怪。
感受到那相較于自己,猶自勝出五六成的力量,洛清就暗暗警惕起來。
“她是紅葉,就是你們一直知道的那位。”
紅葉輕輕頷首,面上微微有些笑容,算是打了個招呼。
除了宮平以外,她對其他陰陽師沒有多少好感。
肯給個笑容,已經(jīng)看在是宮平朋友的份上。
“你已經(jīng)決定了?”
洛清用眼神示意著。
“我沒有辦法,她會宰了我的!”
宮平瘋狂示意著。
“你好自為之?!?p> 洛清的眼神流露出憐憫的意味。
挑戰(zhàn)傳統(tǒng),這條路可不好走。
“宮平,我們一般把不合群的人視為異類?!?p> “挑戰(zhàn)傳統(tǒng),無疑是異類,被排擠,被霸凌,甚至被消滅?!?p> 拍了拍他的肩膀,洛清側(cè)身在他耳畔輕聲感嘆著:
“但假如那個異類足夠強,強到傳統(tǒng)也不得不讓步,那么他反而會成為英雄!”
“宮平君,請一定要成為英雄!”
“我不喜歡在慰靈碑上看到你的名字……啊,不,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叛徒大概沒可能列名慰靈碑了!”
宮平反手就握住他,死死不放,很是用力。
任憑洛清抽了幾次,都不肯松手。
“清桑!就算是死,我也有你這個墊背的!”
“雪女難道就不是妖怪嗎?”
他在洛清的耳畔壓低了聲音,吼著。
“宮平君!松手!”
“清!桑!”
兩人對視著,幾乎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愈演愈烈的怒火!
“很好,宮平君,就是要保持這種斗志!”
洛清忽然笑了起來。
宮平這個人,還是很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