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的秦直道上,數(shù)輛馬車,三百多名士卒護衛(wèi),車轔轔馬蕭蕭。整個道路寬達十?dāng)?shù)丈,自旬邑直達草原黃河北岸。道路兩旁雜草叢生,出上郡之后人煙稀少。
“郭校尉帶兵不凡,麾下雖三百人,個個如狼似虎?!睆堈f坐在馬車中,笑著對郭禮道。
“丞相為何不帶左金吾衛(wèi)去平叛,只帶區(qū)區(qū)三百人恐怕力有不逮。”
皇上讓張說帶左金吾衛(wèi)大軍前去平叛,張說拒絕了皇帝的建議,提出只需帶郭禮麾下三百人即可。自古打仗都是兵不嫌多,將嫌不夠,誰知張說僅帶三百人前去平叛。
“郭校尉,如果老夫以此題考校與你,你該如何作答?”張說笑道。久聞張說善妒,姚崇善馭。和張說在一起好幾日,未曾發(fā)現(xiàn)張說言語中妒忌誰。
“如果卑職帶兵,自然兵多心里有數(shù)。俗語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何況軍國大事,寧可萬全不可一失。”
“此言差矣??翟缸犹鞎r地利人和哪一項都沒有,何須出動金吾衛(wèi)?朔州邊關(guān)六萬人馬足矣。”
“論天時,此刻大唐威名素著,草原部落聞風(fēng)喪膽。論地利,康愿子所依仗無非是慶州以及慶州以北原康待賓所轄魯、麗、舍、塞、依、契六州,靈州以南,涼州以北,上郡以西,賀蘭山以東不足千里之地。論人和,大唐自從康待賓歸順納降以來,對六州之地放任自治,雖有康待賓反叛之禍,亦收足民心?!?p> “鐵勒九姓歸附,其中回紇﹑拔野古﹑同羅﹑仆骨﹑阿跌﹑霫為大族,還有庫狄、安戎、寺弋等眾多小族,人雖不多,難以永久解決一勞永逸。此次務(wù)必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六州之地不能再讓他們待下去了,不然下次還有人要造反。”
“回紇族為鐵勒九姓之首,為何要跟著康愿子起來造反?”
“回紇族,又稱回鶻,如今在西域,回鶻大多聚集在天山南北的區(qū)域,六州之地的回紇早已脫離了回鶻。”
“卑職受教了?!惫Y作揖道。
“子儀此言過謙,此行萬不可大意?!睆堈f提醒道。
聽聞張說稱呼自己表字,郭禮惶恐道:“丞相抬愛了,郭禮不敢受之。”
張說哈哈大笑,“子儀乃國之棟梁,今與子儀成忘年交可否?”
郭禮不再推辭道:“恭敬不如從命,卑職前去打探軍務(wù)?!闭f完鉆出馬車,飛騎上馬馳到隊伍最前面。
…
出發(fā)之前,張說聽聞王守真回家,令王守真速速返回涼州,把守門戶,嚴(yán)防康愿子南逃??蓱z郭禮的大舅哥,剛回到家中不過數(shù)日,就被公務(wù)驅(qū)策,返回涼州。
“什么?康愿子造反?何須丞相領(lǐng)兵,只需一聲令下,慶州唾手可得?!睕鲋輰④姷?。
聽完涼州將軍的話,王守真無語。若真這么容易,何須丞相親自出馬?開元三年,東突厥默啜可汗死,境內(nèi)的九姓鐵勒群起暴動,康待賓率部與部分突厥人投歸唐朝。朝中將歸附之人劃在靈州與涼州之間的六州之地,就是為了安撫這些外族人。免去草原禍患。即使出兵將康愿子鎮(zhèn)壓,還會有馬愿子趙愿子李愿子起兵反叛。朝廷想借此一勞永逸,將歸附的族人徹底歸化。
“好好守著涼州比什么都好,萬一康愿子來了,將軍就有了大展身手的時機了。”王守真不想說那么多,有些人一點就透,有些人九頭牛拉不回來。無疑,涼州將軍就屬于后面一種。
……
前院靠墻角的地方,已被挖的稀里嘩啦。碧瑤和春水、夏江三個人香汗淋漓,身邊擺著各種農(nóng)具。
“小姐,挖出這么大一點地方有什么用處?養(yǎng)花都嫌小?!贝核г沟馈W詮墓N境鲩T帶兵平叛,小姐就開始琢磨家中的院子。三個女孩玩了兩天,終于算挖出屁大的一塊地方。
“相公喜歡辣椒,我想辦法弄了一點辣椒種子,明年春種在這里?!北态幧砩洗┑陌咨嗳拐戳藥椎文嗤?。夏江看到說“小姐,衣服臟了?!北态帗u搖頭,“再挖大一些,可以多種一點”。
于是,三個女孩拿著農(nóng)具開始辛勤勞作。
管家茍德勝和雜役去了農(nóng)莊,明日才回來。
碧瑤母親給的嫁妝,竟然是一處上千畝地的農(nóng)莊。眼看秋收快到了,碧瑤派茍德勝去看看什么情況。
…..
靈州城外,靈州將軍孟凱,朔方經(jīng)略將軍譚破敵率領(lǐng)眾多官員迎接朔方節(jié)度使張說。譚破身旁站立一個少年,竟是庫狄朔望。少年和弟弟回到靈州,又費了數(shù)日功夫。譚破知道庫狄朔望的父親庫狄秋是庫狄家族的族長。眼看少年遭遇大難,正好朔方節(jié)度使近日前來巡邊平叛,帶在身邊方便問話。
張說一行黃昏時間才到靈州,路上郭禮已經(jīng)了解整個朔方區(qū)域的武力分布。朔方節(jié)度使節(jié)制慶州以北,太原府以西的所有兵馬。靈州將軍統(tǒng)帥六萬兵馬駐扎靈州城;黃河以東驍騎將軍領(lǐng)藏兵洞八千人。馬匹兩千;安遠(yuǎn)城兵七千人,馬匹三千。西受降城兵七千人,馬兩千匹。安北都護府兵六千人,馬匹二千。東受降城兵七千人,馬兩千匹。振武軍兵九千人,馬匹兩千。算下來,朔方節(jié)度使麾下十幾萬兵馬。即使不算草原北都護府駐扎的兵馬,至少也有十萬人。
難怪張說不帶領(lǐng)左金吾衛(wèi)大軍前來。
“這位少年是?”張說看到少年的異常。
“稟大帥,此次父親為庫狄秋,不愿附逆被康愿子所殺?!泵蟿P答道。
“家中還有什么人?”
“還有一個十歲的弟弟。”
“把孩子交給郭校尉,晚一點老夫還要問話?!?p> “遵命!”
早有士卒將庫狄朔望帶到郭禮身前,郭禮看著庫狄朔望,還是個孩子,父母雙亡。想想自己和他一般境地,遂生出惻隱之心,交給周鵬好生照顧。
進城之后,靈州將軍設(shè)下酒宴。張說問到軍情,孟凱道:“慶州以南四州盡歸降康愿子,只有依、契倆州未曾附逆?!?p> “依、契兩州都是誰在管轄?”
“依、契兩州皆為仆骨族領(lǐng)地。仆骨族族長仆骨瓦勒帶來信說,愿與大唐一起平叛康愿子?!?p> “仆骨?看來鐵勒族中還是有明白人。目前康愿子動向如何?”
“回大帥,康愿子拿下四州之地再無動作,目前被叛逆占據(jù)包括慶州在內(nèi)五州之地?!?p> 郭禮明白了,原來康愿子現(xiàn)在只有五座縣城。以靈州兵馬,發(fā)兵討逆豈非大炮打蚊子?難怪這些大帥、將軍還有心思喝酒吃飯。
“郭禮!”張說喝道。
“卑職在!”郭禮雙手抱拳,躬身道。
“本帥命你為討逆先鋒,率領(lǐng)左金吾衛(wèi)涼山團精兵三百,靈州邊軍五千前去平叛?!?p> “是.”郭禮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