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過年

　　臘月二十八，程芳梅照例帶著兒女去給公婆送年貨。這幾年她和老公都忙，自家的兩個孩子是自己媽媽在照顧，因為大伯家里也有兩個孩子，公婆就常住在大伯家里照顧他們家里的孩子，每次也都是逢年過節(jié)才有時間看看二老。

　　伊伊的大伯家是雙職工家庭，二十八也都放假了，程芳梅三人到時六口人都在家里。大伯和伯母已經(jīng)在廚房準備過年的吃食，伊伊一進門就聞到了油炸的香味。過來給他們開門的大堂姐明華見到他們?nèi)齻€連忙往屋里讓，“二嬸、逸倫、伊伊來了，快進來。”

　　趙奶奶和趙爺爺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看見好久不見的孫子孫女趕緊招呼：“小倫伊伊來了，快快，來奶奶這邊坐，小梅快過來坐?！?p>　　“爸、媽，我先把菜送到廚房，給大嫂幫把手，讓小倫和伊伊先陪你們聊聊。”程芳梅兩個手里拎著滿滿的肉和菜，也不好到處亂放。

　　“怎么帶那么多東西，那你先把東西拿進去找你大嫂?！壁w奶奶嗔怪著，看著孫子孫女手里也拎著大兜小兜的，連忙就要去接：“你們兩個小孩子，你們媽怎么讓你們拿這么多東西？來給奶奶?！?p>　　逸倫避過奶奶的手，把手里的一箱酒放在茶幾前面的地上?！皼]事的，奶奶，不重，我媽給爺爺買了箱酒，爺爺慢慢喝。”

　　伊伊也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在酒箱上，和哥哥一起拉著奶奶回沙發(fā)上去坐。

　　趙奶奶拉著孫子的手不舍得放，“小倫什么時候放假的？也沒來看看我和你爺爺，上次見你們兩個都好幾個月了。看看你們兩個，怎么這么瘦，上學(xué)累嗎？有沒有好好吃飯，可別只顧著學(xué)習(xí)把自己累著了！”

　　“你就會瞎操心，我們老趙家的孩子都是讀書的料，現(xiàn)在那么好的條件不好好讀書怎么行。”趙爺爺在一邊看不下去了，他也會心疼孫子，但是孩子出息了更重要。

　　“你這老頭子，我說什么了我！”趙奶奶看老頭跟自己嗆聲也不愿意了。

　　“爺爺奶奶，我不累，真的。前幾天放假出去玩了幾天，可能沒有吃好?！币輦惱棠痰氖职参?。

　　伊伊坐在旁邊，看著哥哥哄著爺爺奶奶，跟他們講學(xué)校的趣事，逗得兩位老人哈哈大笑，也不去插話。他們這一代四個孩子，只有哥哥一個男孩兒，爺爺奶奶表面上再公平公正的對待，對唯一的孫子還是有更多的期許和關(guān)注的。

　　明華給他們倒了水，就坐在伊伊旁邊陪她，“伊伊最近怎么樣？已經(jīng)高二了，學(xué)習(xí)很累吧？”

　　“還好，明華姐知道我的成績一直還可以，壓力沒有那么大。明麗姐呢？怎么沒見到？”伊伊小聲的跟明華聊著天。

　　“在屋里玩呢，都快高考了，自己一點也不著急?！泵魅A說到妹妹也有些心煩，成績不好不壞，爸媽沒少為她操心，她自己卻不肯努力。

　　伊伊也不好多說什么，不知道為什么，二堂姐明麗和她一向不對付，沒少挑她的刺，就換了個話題聊：“明華姐是不是要準備實習(xí)了？”

　　“是啊，我過完年就要找地方實習(xí)了。不過我們這個專業(yè)很好找工作，找實習(xí)公司沒有什么問題的?！泵魅A說起自己的工作很有信心，她們學(xué)會計的很吃香，一些大公司都是搶著要，現(xiàn)在找實習(xí)公司選擇還是很多的。

　　“真的？明華姐真厲害。”伊伊對這個堂姐是佩服的，和前世一樣做什么事情都是自信滿滿，現(xiàn)在的工作，后面結(jié)婚生子都是自己安排的妥妥當當，從沒有讓大伯和伯母擔(dān)心過，好像哥哥也是這樣，難道每個家里的老大都是這樣能干的嗎？

　　程芳梅把年貨拿進廚房時，趙書平兩口子正在炸丸子，一個人往鍋里下，一個人往外撈，配合的非常有默契?！斑?，你們都已經(jīng)忙上了！看來我是剛好趕上。大哥你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吧，我來幫大嫂的忙?！闭f著把手里的東西都放在了案板上，接過大伯手里的漏勺和筷子。

　　“得嘞，看來今天是用不著我了?！壁w書平洗一下手，去整理那一堆菜。

　　“小梅來的挺早的，家里都忙完了嗎？”孫曉娟見弟妹過來手里的活也沒有停下，一邊忙著往鍋里續(xù)丸子，一邊問。

　　“該買的都買了，你也知道我的手藝，這些蒸的、炸的只能等老趙忙完明天再弄了?！背谭济穼ψ约旱亩烫幰膊浑[瞞。

　　“你啊，是個有福的，每年都擎等著吃吧。二弟公司到現(xiàn)在還沒有忙完嗎？”孫曉娟對這個弟妹是有些羨慕的。

　　“今天收收尾、發(fā)發(fā)年貨就結(jié)束了。”程芳梅拿筷子給鍋里的丸子翻面。

　　“哎，你們忙的都是自己的，不像我們一年忙到頭，都是給別人忙。今年廠里又開始裁人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睂τ诘艿艿苊瞄_公司，做生意孫曉娟早就有些心動，只看他們一家人平時穿的衣服，現(xiàn)在住的房子，就知道沒少掙。只是每次和老公說起來，他都是顧慮這顧慮那的，總是下不定決心，到現(xiàn)在兩人還是在廠里掙那點死工資。

　　“誰都不容易，我們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不也是起早貪黑、沒日沒夜的熬著，連孩子都顧不上，熬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才好了一些?！背谭济氛f到這個話題，也只能訴訴苦，外人都是只能看到自家掙錢，背后的苦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明華明年要找工作了吧？有沒有看好的單位？”

　　“明華的專業(yè)很好找工作，很多大公司搶著要呢！不用我們操心?！闭f起女兒孫曉娟也是滿滿的自豪。

　　“哎，真好，明華這孩子真是學(xué)習(xí)又好又懂事，你們以后要享她的福了?！背谭济穼@個懂事的大侄女也很喜歡。

　　“是啊，我們現(xiàn)在也只為明麗的事情發(fā)愁，這孩子……”

　　兩妯娌在廚房里聊著孩子忙了一上午，丸子、焦葉、糖糕……炸了好幾筐子才結(jié)束。

　　中午吃飯時，明麗才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中間給了伊伊兩個白眼，擠兌了她兩句，伊伊也沒有理會。程芳梅又和公公婆婆聊了一會兒，說好了一起吃年夜飯，才帶著兩個孩子回家去。

　　三人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趙書遠已經(jīng)在家里了，正在收拾帶魚和排骨，橙子臥在廚房門口不舍得離開?！斑?！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程芳梅好奇的問。

　　“也沒有什么事了，讓他們也都提早回家準備準備，過個好年。”趙書遠把魚腌好，又開始剁白菜?！鞍謰屪罱歼€好吧？”

　　“爸媽挺好，跟嫂子說過了，咱們年三十早點去，一起吃飯?！背谭济废聪词忠矞蕚淙兔??！霸蹅兪遣皇且惨ㄐ┩枳邮裁吹?？”

　　“伊伊你們兩個想吃什么？”趙書遠問蹲在廚房門口跟小狗玩的兒子女兒。

　　“我想吃菜角?！币輦愊日f。“藕夾也好吃。”

　　“嗯個，我也想吃?！币烈练现?p>　　“那咱們都做些。伊伊去擇韭菜，小倫過來剁白菜和肉，晚上把餃子給包了。我再去弄兩節(jié)藕?！壁w書遠指揮著，一家人都忙碌起來。

　　伊伊被分了輕松的活，坐在桌邊開始擇菜，看著廚房里忙碌的家人，開始想念姥姥了。在她還小的時候，住在老家的院子里，家家還都有做花糕的習(xí)俗，不僅要準備各種年貨，還要蒸很多的饅頭、菜包、豆包、花糕，這是個非常大的工程，把正月期間吃的饅頭、包子都一次做完，二月之前是不蒸饅頭的。

　　每次年二十四五姥姥都會和鄰居們一起做花糕，幾個要和的鄰居湊在一起，互相幫忙，輪著一家做一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把大案板刷干凈支在院子里，燒火的、和面的、拌餡的已經(jīng)忙碌起來。等伊伊和哥哥起床時，院子里已經(jīng)支起了好幾面夏天使用的涼席，上面晾著蒸好的包子，姥姥會塞給他們一人一個包子打發(fā)他們出去玩。年前這幾天村里基本家家都在蒸饅頭，滿村的孩子就會三五成群湊在一起，在各家之間亂竄，放鞭炮、看電視、玩游戲。一家的饅頭基本上要蒸一天，這幾天專門另外做飯的人家很少，大人們都是吃剛出鍋的包子，一群孩子餓了去隨便一家都能討來幾個包子吃。

　　晾干的饅頭會放在存糧食的斗里，每次做飯時拿出來幾個放在鍋里一熱就可以了。只是哪年如果天熱的比較早，留到最后的饅頭就會壞掉，姥姥會把長毛的饅頭皮揭掉，熱一下再吃。如果壞的比較多的時候也會把饅頭泡碎了炸丸子或者做大醬。搬到城里的居民區(qū)以后，過年時姥姥還是會做些包子饅頭，但是由于場地問題和爸媽的勸阻，不會再做那么多了。伊伊也沒有了吃長毛的饅頭的經(jīng)歷，但是她偶爾還是會記起那個長滿綠毛的饅頭，雖然味道已經(jīng)記不得了。

　　每年姥姥從年二十三就開始忙碌了，炸丸子、炸排骨、炸魚、燉肉……樣樣不落下，還會給他們炸一些小麻花、油果子當零嘴。每當這時，伊伊都會圍在姥姥身邊，聞著香味不舍得離開。姥姥怕她被熱油濺到，就會把她趕到客廳，一有吃的出鍋了就直接擺在餐桌上隨她吃。

　　今年是姥姥離開他們的第一個新年，還好有別的家人陪伴。

　　每年的春節(jié)都差不多，離不開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吃年夜飯、拜年、接待上門的親友、掃墓，賞完十五的花燈，忙碌的春節(jié)就正式結(jié)束了。家里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學(xué)的上學(xué)，漸漸恢復(fù)了常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