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溱終于找機會溜出來了,平日里她被“關押”在吳老板住處,不是習武就是學禮儀,在兩相對比之下,她忽然愛慘了習武。那些禮儀雜七雜八的,樣樣都要遵守,她每日入睡前,她的耳畔都會響起段姑姑說的話。
“公主,吃飯的時候不可以發(fā)出聲音?!?p> “公主,您要小口小口的吃?!?p> “公主,您走路的時候,要注意步子的幅度。”
……
段姑姑的話,好似魔咒一般,在她的腦子里嗡嗡作響。
她常常覺得自己要精神紊亂了,早晨時,吳公公教她習武,一旦她畏畏縮縮地不敢動時,吳公公就會拽著她,逼著她去干任何事。
他說:“姑娘家,要大氣。這樣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氣,往后怎么做大事?!?p> 而段姑姑則告訴她:“公主,姑娘家應該小家碧玉些?!?p> 溱溱知道自己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做什么事情都是橫沖直撞的,習武回來后,還要端起碗來猛吃一頓,弄得臉上臟兮兮的。雖然此番窘態(tài),讓吳老板看了心生歡喜,但是旁邊的侍女們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這不,上回溱溱去廚房偷吃的時候,就聽到侍女們小聲地議論她:“這咱們家那位娘娘好歹也是南國的嫡公主,怎么半點宮里邊的規(guī)矩也不懂。”
就在這時,溱溱不小心摔碎了一個碟子,碟子掉入在地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溱溱溱的不是要故意嚇唬她們,但是那些侍女見了她,傾地下跪道歉,還自打嘴巴:“奴婢妄議娘娘,請娘娘贖罪?!闭f話時,肩部抖得不行。
溱溱拍拍自己的腦袋,想起這臻臻公主先前說過,她原在宮外的別院休養(yǎng)生息,溱溱借此為契機,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快起來吧,你們說得也沒錯,我身為南國的公主,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小時候體弱多病,那算命先生說,我得靜養(yǎng)在宮外,于是我便沒學到什么規(guī)矩?!变阡跒樽约恨q解道。
“奴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侍女們?nèi)允遣宦爠竦乩^續(xù)跪著,溱溱十分茫然,這些宮女怯生生地,連頭都不敢抬起來,深怕溱溱將怒火撒在她們身上。
溱溱無計可施,只好轉(zhuǎn)變思路,“那本公主罰你們在半個時辰內(nèi),煮一碗好吃的面給我吃!”
這時,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云。溱溱見狀,故作姿態(tài)地說道:“還不快去?!笔膛畟冿w速地“爬”起來,三下兩下就做好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面條香氣撲鼻,溱溱感到十分滿足,她殷切地看著侍女們,請求道:“能給我加點辣椒嗎?”侍女們先是遲疑了一會兒,繼而有條不紊地用清水洗紅辣椒,并很快地端了一碗辣椒醬到溱溱面前。
溱溱覺得讓她們幾個看著自己吃有些不太好意思,又怕她們在背后議論她飯量大,她又解釋道:“姑娘們,是這樣啊,今兒本公主受了些驚嚇,所以肚子有些空落落的,你們應該不會覺得有什么的吧?!?p> 侍女們連忙跪下,“奴婢不敢!”
溱溱比她們還緊張,“噓小點聲,讓段姑姑她老人家知道可不太好!你們快起來,別把氣氛搞那么緊張?!?p> 溱溱就在侍女們瑟瑟發(fā)抖之中吃完了一碗面,她甚至覺得侍女們不去當廚師真是可惜了,溱溱心里想著,等她被皇上拋棄了,她一定要找這幾個侍女合伙開個面館,生意一定火爆。
這會兒,溱溱通過吳老板教自己的輕功,成功地翻墻出去了,但是翻過墻頭之后,便看到了吳老板站在原地,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翻墻后落地無聲,落地無聲,咱家和你強調(diào)多少次了?!?p> 溱溱回他以傻笑,向他撒嬌“師父……”
吳老板擺擺手,隨她去:“早點回來!今晚加雞腿?!变阡谧骺隙ǖ氖謩荨?p> “師父,我愛死你了。”說完,吳老板露出嫌棄的表情,眼神示意溱溱離開他的視線,溱溱跑得比兔子還快。
終于尋到了車前子老先生處,車前子老先生仍是捧著書坐在陽光下看書,一手拿著蒲扇,一手漫不經(jīng)心地翻書。
溱溱在大老遠地便大聲吆喝車老先生,車前子先生放下手中的那一卷書,瞇縫著眼睛看她。
“先生,我早就和您說過,在陽光下看書對眼睛不好,您現(xiàn)在都老眼昏花了,還屢教不改。而且您這老胳膊老腿的,千萬不能受寒的,這太冷天的,您就別出來瞎顯擺您的博學多識了?!?p> “老夫怎么聽著你這話特別不舒服呢?”車前子老先生摸著自己的胡子說道,但是他臉上笑容滿面的,看起來心情大好。
溱溱俏皮地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這道理您總該懂吧?”
車前子老先生無奈,“說不過你。老夫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來找老夫可謂何事???”
“今日我來,確有一事要請教您?!变阡诰桶炎约褐芭鲎驳筋^時的情形一一陳述于車前子,還把自己腦子莫名其妙地浮現(xiàn)老先生的臉告知了他。車前子老先生在傾聽的過程中,神情越來越凝重,陷入沉思。
溱溱以為他聽著走神了,便在他眼前揮手叫他。
車前子先生欲言又止,溱溱更是疑惑不解。
終于,車前子開口問:“啊溱,你十八歲的生辰該到了吧?”
溱溱點點頭,仍是不解:“您怎么知道?!?p> 車前子先生卻是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等到那日,你自然會知道。啊溱,你還記得我見你第一眼時,我說了什么嗎?我說你不是這兒的人,并不是指你不是北齊的人?!?p> 溱溱點點頭,繼續(xù)問道:“那您答應出山也是因為您覺得我和您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不完全是。”
溱溱豎起耳朵,等待著車前子往下說,可他卻說道:“待你生辰那日,你便能想起所有的的事情,到時候,你就會明白,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了?!变阡诘纱笾劬Γ肫鹱约鹤龅呢瑝?,在夢中,漆黑一片,無一點星光,她的身上是濕漉漉的,滲著血腥味,嗆得她一直流眼淚,但是周圍詭異地沒有一點聲響,只有她眼淚滴落的聲音,她甚至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溱溱打了一個哆嗦,“臭老頭,您倚老賣老,總是故作玄虛?!?p> 車前子的臉上又恢復了先前毫無波瀾起伏的神情,她招待溱溱喝茶聊天,他們聊了很多、聊了很久,稀疏的陽光落在溱溱和車前子的額頭上,桌子上的書隨著風的節(jié)奏,發(fā)出輕微“沙沙——”的聲音,空曠的院子里,回蕩著溱溱倆人的嬉笑聲,恍惚間,溱溱覺得此番情景,宛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