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云姨何人
沈子唯微微而笑,有些凄涼:“你真的覺得我會坐上我家老頭兒的位置么?”
蘇語凝執(zhí)筆的手頓?。骸俺悄悴幌??!?p> 沈子唯這下釋然地笑了:“我的確不想……蘇姑娘,我記得我問過你,如果我不是太子……”
蘇語凝握住他的手:“那我也跟你走,天涯海角都隨你去?!?p> 沈子唯猶豫了:“真的么?”
蘇語凝吻他:“當(dāng)真?!?p> 沈子唯起身來,卻無意將一角露出梳妝臺的木梳子給撞在地上,他忙拾起來放在梳妝臺上,卻驚愕地看到,在蘇語凝的梳妝臺上,那個不顯眼的角落,放著那半塊玉。
他怔然拾起來,開始扒自己的衣服。
蘇語凝被他這莫名其妙的激動嚇到了:“沈六,你怎么了?”
直到他胸膛袒露,而被他藏在胸口的那半塊兒玉佩才露出來……
很顯然,這兩個半塊,本來,應(yīng)該是一塊。
只不過,沈子唯將那半塊保存得幾乎完好,而蘇語凝這半塊,可能是因為經(jīng)常摩挲的緣故,那本應(yīng)該有棱有角的碎處,已然圓潤。
“你怎么會……?”
蘇語凝握住他的手:“你別激動,這是一次偶然,一個眼盲的老婦送給我的,我并不知道……”
“她在哪兒?”
蘇語凝感覺沈子唯此刻全身都緊繃著,怕是再繃下去,會斷掉:“在北街,我?guī)闳?,?yīng)該能問出她住在哪里?!?p> 沈子唯反握住蘇語凝的手,眼睛里只有感激之情。
向韓玥請了安和辭,叫家丁備了馬車,蘇語凝才和沈子唯相攜而出。
她知道身后定然都是些難聽刻毒的言語,但是她根本不會在意。
馬車?yán)铮蜃游ňo緊握著那兩塊兒半殘的玉佩,不發(fā)一語。
蘇語凝實在想不通沈子唯為什么會激動成這樣,只是有一個女人的直覺,那就是,對沈子唯來說,這個玉佩的主人很重要,十分重要。
甚至,比命都重要……
不知道為什么,她此刻明確有一種被忽略、在吃醋的感受。
但是她最不缺的本事就是裝作乖巧聽話。
到了北街,蘇語凝還記得那頭驢闖出來的地方,那小巷子旁邊是一戶賣豆腐的人家,蘇語凝走過去,沈子唯緊跟在她身后:“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住著一個眼盲的老婆婆……和一頭驢?”
那新婦用白如豆腐的手點了點鼻尖,眼神迷離,思索的樣子:“養(yǎng)驢的農(nóng)戶多了,眼盲的……好像只有,云姨。她住兩清街,順著這巷子往里走,那里冷清,住得人少,很好找?!?p> 蘇語凝謝她,沈子唯早已邁開步子往小巷子里走去。
蘇語凝跟在他身后,看他挨家挨戶去敲那可能是荒蕪的門,又是心疼,又那般不明所以。
一扇門被推開,那本是虛掩著的。兩人走進(jìn)去,里面有聲響。
蘇語凝順著聲音望過去,先看到的,卻是那驢子的尾巴。
“有人么?”
回應(yīng)蘇語凝這一聲的,不是那老婦的相迎,而是隱在草垛子里出來的黑衣刺客。
蘇語凝幾乎是條件反射,伸手護住身后的沈子唯,脫袖而出的柳葉刃比尖刀,在五個黑衣刺客涌過來時,全部封喉。
手段利落,利落地讓人膽顫心驚。
蘇語凝走過去,扯下中間那人的面紗:“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瞠大了眸子,在驚懼中,嘴角一點點滲出黑血,一命嗚呼。
沈子唯走過來,將五個人一攬:“死士?”
“是,恐怕在等云姨回來?!?p> 沈子唯蹲下來,拾起其中一人的手腕,掀開衣袖:“應(yīng)該不是,如果是為了云姨,不會按捺不住對我們動手?!?p> 蘇語凝:“這么說來,云姨豈不是已經(jīng)有危險了?”
沈子唯放下那死士的手,站起身來,垂著眸子:“他們?yōu)槭裁匆ピ埔獭埔贪延衽褰o你的時候,說過什么?”
蘇語凝搖頭:“她什么也沒說,只說,和我有緣?”
蘇語凝又將那晚的事情原委,一字不漏地說給沈子唯聽,他撐著下顎聽得認(rèn)真,全部的精力都在云姨身上,就連蘇語凝添油加醋地將自己和沈子離在一起的事情也忽略不管了……
蘇語凝忍著一肚子的火氣,靜靜地陪著他等:“也許,可以去雪歡谷試試?!?p> 沈子唯驚詫地抬眸,蘇語凝攤開他的掌心,叫他看那半塊玉佩里的刻字:“如果云姨找到我,是為了給你留下線索,那就只能是這里了……也許只是我想多了?!?p> 沈子唯緊緊攥著她的手:“有可能,很有可能!”
蘇語凝望著他:“那你知道雪歡谷在哪里?”
沈子唯搖頭:“從未聽說過?!?p> 但他的眸子忽然又亮了:“但是我想一定有人知道?!?p> 沈子唯說的,是鬼市里的奇人異士。
但是很掃興,別提百算子千算子了,就是真的卜算子,也是干脆搖頭。
也許這地方真的偏僻,也許根本沒有這個地方。
蘇語凝走得腳發(fā)酸發(fā)痛,奈何沈子唯的精神還是高漲,她終于沉不住氣了:“你到底在找什么?這個玉佩對你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你能不能告訴我,再讓我陪著你這么無休無止地找下去?”
沈子唯愣住了,他澀澀回眸,看蘇語凝的眼圈也快紅了,忽然抱住她,無聲地開始哭。
蘇語凝感到那些滾燙的眼淚都滴在她的脖頸,心疼之余,更要命的是,她在吃那個讓沈子唯難過成這副樣子的女人的醋!
也許,也許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如果你喜歡的人,早先已經(jīng)深深地愛過別人,不是生離,而是死別將他們分開。
那他明目張膽的懷念和背叛就顯得那么理直氣壯。
“那個人,是我娘。”
等……等。什么?!
“你、你在找你娘……她不是……”
沈子唯的聲音還哽咽著:“是,所有人都說她死了,關(guān)于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我爹連同我娘狠狠的埋葬了……只有這塊玉佩,我從來就只剩這半塊兒玉佩……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人,從來沒有任何人愿意和我提起我的娘,哪怕是她喜歡吃什么,喜歡戴什么顏色的玉簪。從來沒有……我想找到她,我想問清楚,問清楚當(dāng)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