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在盡力詮釋著何為“痛”字的阮嬌,在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終于梳洗完畢,她踉蹌地回到軟榻,疼的打了好幾個滾。
完了,白梳頭了。
阮嬌掙扎地看了看墻上的更漏,依照往日她缺勤問安的慣例,不到半柱香的時(shí)間,陳氏便會過來,好好地教育她一番了。
但這次,情況有些不同。
來人的步伐穩(wěn)健有力,皂靴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面,都帶出一股森寒的氣場,令人聞而生畏。
阮嬌蒼白地一笑。
能讓父親大人親自出馬——
看來她昨日闖了不小的禍。
上次阮勁竹踏進(jìn)她的小院時(shí),她被罰在英國公府門前跪了四個時(shí)辰。
現(xiàn)在的阮勁竹,一臉怒氣,眉眼擰在了一塊,胡子因憤怒而撅得老高,他一掄虎頭鞭,抽在了阮嬌的榻上,責(zé)斥道,“你說!你又和那個醉歡樓的龜奴做了什么好事!”
阮嬌剛剛涂了面粉和口脂,叫人看不出她原本的蒼白和無力來。
她彎了彎嘴角,手指緊緊地攥著床單,對阮勁竹擠出一絲笑意來,溫聲道,“爹,你在說什么?”
“夭夭啊,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陳氏站在阮勁竹身邊,臉上是一派溫和的慈母形象,眼含擔(dān)憂,焦急道,“現(xiàn)在外面都說你一直在女扮男裝,包養(yǎng)醉歡樓的龜奴?!?p> “夭夭,”還沒等阮嬌反駁,陳氏便搶先嘆了一口氣,惆悵道,“明年你就及笄了,娘到時(shí)定會給你說門好親事,可…現(xiàn)在,你著什么急?。俊?p> “就她現(xiàn)在這個名聲!誰愿意要她!”阮勁竹順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憤怒道,“你把我這老臉都丟盡了?!?p> “看二老的神態(tài)舉止,心里早就坐實(shí)了傳言吧,”阮嬌看著面前一怒一溫的倆人,嗤笑了一聲,目光落在頭頂?shù)拿蓧m上,輕飄飄道,“還有什么事嗎?”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阮勁竹氣得吹胡子瞪眼,用鞭子對著她,狠厲道,“上次我在醉歡樓已經(jīng)抓你一回了,你怎么不知好歹!”
“爹,我已經(jīng)跟你解釋過了,”阮嬌微微偏過頭,額上沁出細(xì)密的汗滴,虛弱地笑道,“不過您最好別打我,不然,您又得去王府接女兒?!?p> 阮勁竹瞪了她半晌,恨恨地放下舉起的鞭子。
阮嬌緊緊咬著下唇,生怕自己暈過去,她用一雙泫然欲泣的眸子望著他,“爹,這事以后再說吧,我現(xiàn)在渾身難受,我想看大夫。”
?????阮勁竹已經(jīng)被氣得牙根癢癢?,破罐破摔道,“你天天給我丟臉,還不如死了算了!”
阮嬌微微張了張嘴角,終究是什么話也沒說,她笑了笑,慢慢轉(zhuǎn)過了身,眼淚便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老爺,您別動這么大的怒,”陳氏心里暗暗笑著,面上卻無限心疼,痛心疾首道,“她也是您的孩子。“
陳氏又上前給阮嬌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夭夭,你放心,你不過是染了風(fēng)寒,只要你別出門,好好保暖,過些日子便好了?!?p> 阮嬌涼涼地笑了一聲,不再說話,緩緩閉上了眸子。
都快入夏了,得哪門子的風(fēng)寒?
阮勁竹走后,派人將阮嬌的院子里里外外圍了個遍,除了顧嬤嬤一日三餐來送飯,不準(zhǔn)她踏出一步,也不許任何人出入她的院子。
??他先讓阮嬌在臨安城中“消失”幾日,讓事情平息平息再說。
此后的幾日,阮嬌仍然是臨安城內(nèi)茶余飯后的閑談,不過熱度,確實(shí)一點(diǎn)一點(diǎn),減了下去。
阮嬌和二卓被軟禁在自己的小屋里,每日都盼著誰能來救救她。
但阮一卓在高高的皇宮城墻之內(nèi),身邊都是陪太子舞劍讀書之人,對宮外之事一概不知。
王妃和沈慕卿,連連來找了阮嬌好幾次,都被陳氏以“風(fēng)寒兇惡,夭夭不宜見人”而婉拒了。
陳氏所言不假,這幾日,阮嬌體內(nèi)的疼痛感日益減少,甚至微乎其微,她似乎真的得了風(fēng)寒,怕冷怕風(fēng),迷迷糊糊,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
每天顧嬤嬤都會將藥給她送來,她吃了后,反而越來越重,身體遲鈍,更重要的是,她會莫名地產(chǎn)生幻覺,做出一些殘害自己的事。
阮嬌越來越害怕。
就算她以前沒學(xué)醫(yī),也敢咬定自己根本沒得風(fēng)寒,而是中了癥狀與風(fēng)寒越來越像的毒。????
??她記得外科老師曾經(jīng)說過,亂叫喊疼的病人遠(yuǎn)比比面無表情臉色淡漠的病人情況好。
因?yàn)椴唤刑鄣娜耍麄兛赡苓B求生欲都沒了。
她最近好像越來越得過且過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便用簪子在床頭刻了個大大的“生”字,還時(shí)不時(shí)用簪子扎一下胳膊,將自己從越來越頻繁的幻象中拉出來。
她不止一次地去求顧嬤嬤再請個大夫,但嬤嬤都是含糊過去,再來院子的時(shí)候,依舊端著同樣去風(fēng)寒的湯藥。
阮嬌快被她氣瘋了。
后來,阮嬌趁著顧嬤嬤不在,用壓箱底的錢買通了一個丫鬟,讓她去找阮勁竹,結(jié)果,那個小丫鬟還沒找到老爺,就被陳氏抓了包,差點(diǎn)被活活打死。
當(dāng)天,陳氏將她院子內(nèi)的丫鬟都撤了,只留下了院子外的府丁。
而阮嬌,連出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二卓也試著溜出去好多次,都是無疾而終。
它甩著胖乎乎的一身膘,無力地看著主人越發(fā)虛弱低沉。
胖狗絞盡腦汁想了半晌,跑去屋后,用爪子在墻根墊起了木頭,破衣服?,還沒掉下來的樹葉,甚至把它心愛的毯子都拖了出來。
終于有一天,那些東西墊的堪堪與墻齊高,二卓憑借著靈活的身軀,一躍而起,翻出來院子。
它先是去醉歡樓找了一趟蘇遲,但他根本沒在那里,胖狗向周邊的流浪狗一打聽,才知道蘇遲今早被陳氏給抓到英國府了。
二卓顧不上多打聽,撩起爪子就直奔了王府。
于是,當(dāng)天夜里,王爺和王妃,還有急得抓耳撓腮的沈慕卿,火急火燎地趕到了英國公府。
正在喝茶的陳氏被如此大的陣仗嚇了一跳。
陳氏知道他們是為了阮嬌之事而來,捏著帕子,?寒暄道,“誒呦,王爺,王妃,怎么來前也不打聲招呼,我們也好準(zhǔn)備些茶點(diǎn)。。
“不用了,”王妃撥開陳氏的手,不冷不淡道,“我們只是來看看夭夭?!?p> “姐姐,不是跟您說過很多次了嗎?夭夭她現(xiàn)在不便見人…”
“我只在門口看一看,絕不進(jìn)去,”王妃打斷了陳氏的話,眼中是不可抗拒的威嚴(yán),堅(jiān)持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們王府擔(dān)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