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古從房間出來,已經(jīng)是夜半時分,一樓的舞臺還是熱鬧不停,臺下的人卻是稀稀落落,大腦絲毫沒有睡意,但是身體已經(jīng)是疲憊,回到房間看著熟睡的眾人,臉上都是寧靜安詳之態(tài),除了他自己別人都是局外人,沒有人能夠真正感同身受,想到這心中那股久違的孤獨感再度升起。
看著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的青魚,余古心里頓生憐憫之情,兩個人的婚事,其中一個人怎么可能免受其害?
余古看著青魚瘦小的身軀只占了床一隅,自己躺在地上也實在是睡不著,也不能浪費這么一大塊風(fēng)水寶地啊,再說了,將來也會同床共枕,提前一點也沒關(guān)系吧。
這么想,就心安理得地躺了下來。這一系列的動作都被藍塵看在眼里,有些事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千般阻撓也無法改變,那就只能順其自然了。
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躺在一起,看著呼吸均勻的青魚在自己旁邊睡著,就很心安,困意不一會就找上門來了,迷迷糊糊之中,就感覺自己脖子上涼涼的,像是有人用利器在頂著自己的脖子一樣。
但能排除不是刺客,因為脖子上受力的感覺忽遠忽近,行刺的手法過于生疏,而且受力的方向應(yīng)該是來自自己的左手邊,就是青魚沒錯了。
余古沒有睜開眼睛,繼續(xù)裝睡,過了一會還是沒動靜,余古干脆伸出一只腳把床簾放了下來“動手吧,這下應(yīng)該不會有人看見了?!?p> 青魚沒有想到余古會是這種反應(yīng),自己心里一直舉棋不定,吃飯的時候余古說得沒有錯,這些年來,她也能隱隱約約感覺什么,母后和哥哥之間那種微妙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算是公開的秘密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罷了,而這次自己的親事一定會加劇兩人之間的隔閡。但要是沒有余古的話,他們兩人應(yīng)該會像之前一樣,就算不和但也只是暗中較勁,也不會斗得不可開交吧。
“就算沒有我,你們南都的政治局面也不會改變的。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是想殺了我,然后讓你母后和皇帝哥哥之間重歸于好吧?!?p> 余古好像知道青魚的心事一樣,字字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如果你覺得殺了我真的能解決問題的話,那我愿意為了你而死。但是如果你只是自欺欺人的話,到了現(xiàn)在這個局面,面對現(xiàn)實比逃避要好得多?!庇喙判÷曊f著,像是怕打擾了夜的寧靜,更是怕驚擾了青魚心里那只受了驚嚇的兔子。
和親這一招險局,余古知道自己只需要面對的是來自于陌生人的不懷好意,對付這些人不會有情感上的痛苦;而青魚要面對的更加殘酷,沒有什么比來自親人之間的自相殘殺更讓人難以接受。
想到這,余古微微睜開了眼,眼前之人果然是青魚,但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糟的是,青魚的額頭上滿是大汗,細密的汗珠還從頭發(fā)上一點點滲出。
看見余古睜開了眼睛,青魚連忙羞愧地把匕首收了起來,背對著余古躺了下去。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是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啊。”余古說這句話并不是單純?yōu)榱讼氚参壳圄~,而是自己的真心話。從知道自己要娶一個陌生的女人,心里百感交集,到第一眼看見青魚,一見鐘情,雖然這中間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是從沒有像現(xiàn)在清醒。
“面對什么,和你一起看著我母后和皇帝哥哥之間鬧得不可開交嗎?”青魚已經(jīng)凝咽了,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一夜之間,自己原本清晰的計劃被打亂,事情變得一團糟。
看著小聲抽泣,為了強忍住自己的悲傷,全身都在顫抖的青魚,余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光是口頭承諾根本不可能消除青魚心中的顧慮,有些事情是需要一點一點消化和接受的,時間就是最好的答案。
余古從后邊一把抱住了青魚,青魚的身體比剛才抖動得更厲害了,像是傷心的情緒找到了自己的慰藉之地,青魚哭得更厲害了。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我不想讓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受到傷害,怎么就那么難?”青魚的善良讓余古無話可說,對啊,有情之人總是會被無情所傷害。
在外邊睡覺的幾個人也沒有睡得很安生,畢竟是在虎口求生,敏感的神經(jīng)始終沒有放松過。
聽著床上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哭泣聲,藍塵以為是余古欺負青魚了。但是想起公主之前和自己說的話,沒有命令不要妄動。躺在床上又是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實在是放心不下,躡手躡腳跑到床邊開始偷聽了。
“你別碰我,給我起開,不用你安慰,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能回宮了。”青魚用了很大力氣也沒能將余古的手掰開,反倒被余古牢牢抓住,不能動彈。
聽出青魚的話里有話,余古說道“你是為了我留下來的嗎?”
余古沒有想到,剛才吃飯時一口一個天要下雨,原來并不是青魚留下來的真正原因,自己真的是不了解女人,連青魚的話都分不清真假,還怎么好意思說喜歡她?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你要是想走的話,我也不攔你。我堂堂一個大男人,也不能光想著你來保護我,那我不就是懦夫了嗎?”余古心里雖然不舍,但是尊重對方的心意和選擇還是想為青魚做的。
青魚轉(zhuǎn)過身用手捂住了余古的嘴,她還是愛著余古的“你別說了,我知道你為我好,既然今生我要注定嫁給你,為你做的事我就不后悔?!?p> “干嘛呢?”藍塵聽得入迷,根本沒有注意到歌洛和喻離已經(jīng)在自己身后了。
“你想嚇?biāo)牢野。↑c聲。”藍塵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甚是滑稽。
“咣當(dāng)咣當(dāng)”窗戶被風(fēng)吹得來回關(guān)合,余古說得沒錯,開始起風(fēng)下雨了。
三人站在原地看著窗外風(fēng)云突變,就像當(dāng)下局勢一樣,變化多端,來勢洶洶。一陣風(fēng)吹過,三人面前的床簾輕飄飄地飛舞了起來。喻離的手伸出去一頓亂抓,還是沒能改變床簾被徹底刮飛,剛好看見余古和青魚在親熱,三人立馬捂著眼睛四下亂竄。
“啊,殺人了?!?p> 就像是從天外傳來的聲音一樣,幾人的心緒立馬被抽離出了剛才的尷尬。
“快,四樓?!庇喙艣]有猶豫立馬從床上跳了下來。
“歌洛留下,喻離,藍塵跟我走?!庇喙趴磶兹诉€愣在原地,一聲呵斥之后,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了。
四樓的景觀和其他樓層大不相同,裝修豪華不說,空氣中彌漫的胭脂水粉味道直沖口鼻,從樓梯口上來,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光鮮妖艷的女人,余古腦中立馬明白了,這是個妓院。
沖破重重人流,終于看見打斗現(xiàn)場了,但是打斗的人卻不是顧白和那伙黑刺客。
幾個彪壯大漢,穿扮相同,上半身赤條條,肌肉發(fā)達,下半身粗布麻衣,滿臉橫肉,邊打嘴里還罵罵咧咧,從只言片語中能得出點微薄信息:他們是為了一個姑娘。
“白來了吧,人家是為了姑娘,跟咱沒啥關(guān)系?!彼{塵捂著嘴打著哈欠,說著就要下樓去了。
“沒有那么簡單,先找找顧白?!庇喙胚€沒有放下執(zhí)念,憑他的直覺,黑刺客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趁亂而為,是一個刺客的修養(yǎng),這是這么多年來,他被作為刺客培養(yǎng)所積攢出來的經(jīng)驗。
幾個人快速把四樓搜了一遍,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顧白和那些人就像是神秘消失了一樣。
“是在找他嗎?”不知什么時候,幾個黑刺客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們后邊了。
“顧白?”喻離看見顧白被人打得滿臉是血,就要不顧一切沖上去,被余古一把攔下“他們要的是我,你就別去送死了?!?p> “還挺明白嘛,快,把魚眼交出來,你兄弟今日可免一死?!闭f話之人眼神兇神惡煞,令人不寒而栗,十分兇殘地把刀狠狠插進了顧白的肩膀。
魚眼?難道是青魚嗎?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就被立馬就被否定了,以他們的實力,找到青魚輕而易舉,沒必要這么拐彎抹角。
“什么魚眼?你們找錯人了,快把你手里的人放了,要不然今天你們就別想活著出去了?!庇麟x已經(jīng)氣昏了頭,原本現(xiàn)在受折磨的應(yīng)該是自己,要不是自己的噬魂癥,看見這些人就犯怵,而顧白只不過是在替自己受過,想到這,喻離嘴里牙關(guān)咬得直響,握緊拳頭時刻準備著拼命。
拿不到東西,這幫人是不會罷休的,照目前來看,他們應(yīng)該也不知道什么是魚眼,余古這么想著,心里已經(jīng)有計劃了。
“東西我可以給你,但是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遵守江湖規(guī)矩?!庇喙艑τ谶@幫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實在是放心不下。
“哈哈哈哈,你有選擇嗎?”笑聲中的那種陰森恐怖響徹整個空樓,那人刀插得更深了,空洞的眼睛里只有無盡的黑暗。
“好,你等著?!?p> 余古招了招手示意藍塵過去,兩個人嘀咕了半天,眉頭緊縮,神情凝重,商量了一會,藍塵一個縱身從四樓一躍而下,余古看了看對面的幾人,想用緩兵之計拖住幾人“你們是青帝還是葉太后派來的?”
聽到青帝和葉太后這兩個人的名字,對方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遲疑,但旋即消失恢復(fù)了冷漠。人的眼神是很難騙人的,要是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人,根本不會有這種反應(yīng),余古對自己的猜測更加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