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草頭神吃飽喝足擦了一下滿嘴流油的嘴巴,這才斜晲了一眼天將,剔著參差不齊牙齒中夾的肉屑,心不在焉說道:
“看你們的表情是不歡迎我這個山野中的草頭神了?我不請自來是不是讓你們心中不悅呢?”
“哈哈,這是哪里的話?草頭神是何等人物?平時想請怕都請不來,怕您嫌棄此處寒酸,辱了您的大駕。您能屈尊親臨,那是我等的榮幸。怎么會有不歡迎之理呢?兩位皆是人中翹楚,能與兩位能齊聚一堂煮酒論英雄,何等快哉?群英薈萃,群賢畢至,不外乎此?!?p> 天將立刻換一張滿臉堆笑表情,仿佛剛才那黑著臉的是別人。
“可我怎么看怎么感覺我來喝酒兩位并不歡迎我!哎,這該歡迎的你們不歡迎,不該歡迎的你們偏偏歡迎,你們是不是有眼無珠呢?”
挑釁!這是在挑釁!這話里話外充滿濃郁的挑釁味道!
“啪—”的一聲,哮天犬振衣而起,怒視著草頭神,大聲怒喝道:
“你是什么意思?看你剛才那一副狼吞虎咽的饕餮嘴臉,跟一個餓死鬼有什么兩樣?一點都不顧及灌江口的臉面,灌江口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喝人酒兩手空空也就罷了,還拿著一根破竹竿,這身打扮與乞丐何異?”
“哎,這吃飽喝足才有力氣收拾狗呀!看見我這個破竹竿了吧?這是打狗棒!專打那些性情野蠻粗暴的狗的!”
“你是不是存心來找茬的?你左一個狗,右一個狗,你罵誰是狗?”
“指桑罵槐,這不是明知故問嘛,誰是狗誰心里沒數(shù)!這人貴有自知之明嘛!誒,不對,狗怎么會有自知之明呢?”
“你找死!”哮天犬齜牙哦咧嘴,兇相畢露。
“兩位息怒息怒呀,這這難得聚在一起喝酒,怎么這般大動肝火?咱們多喝少說,多和少說,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嘛!”
天將見勢不妙,兩者劍拔弩張,隨時都會有出手的情況。從哮天犬看著那草頭神的吃相眸中所含的厭棄和敵意,不難看出,這兩個家伙有嫌隙!天將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平息這場干戈。要知道,他置辦的那一桌子的酒席,可是所費不貲花了血本的呀!
“一條瘋狗,你咆哮個什么勁?一條狗還囂張跋扈什么?你有什么本事囂張?露出點犬牙就想讓人怕你?你是靠的搖尾乞憐上位的,裝什么大尾巴狼?別人以為你哮天犬是條乖乖聽話忠心不二的狗,我可知道你的齷齪心理,你是覬覦楊戩的媳婦!你個恬不知恥的狗東西!實在不要臉!我辛辛苦苦從凡間抓來的凡間女子做我的壓寨夫人,你他媽的敢占她便宜?一條狗也配占人的便宜,那是我的壓寨夫人!一個讓狗舔過的壓寨夫人,老子是要還是不要?你他媽的拆了一對姻緣。你這狗日的,敢對我的壓寨夫人動手動腳!明說了吧,老子就是來修理你這條狗的!非把你做成閹狗不成!”
草頭神言語更加不堪入耳!但是隱隱約約也透露出他為什么要尋哮天犬麻煩的原因。
仔細想想也對,這哮天犬的本質就是一條狗,還指望他能辦人事?草頭神明顯就是來找茬的,都是灌江口的同僚,這哮天犬太不是個玩意了,朋友妻不可欺,這人世間的倫理道德行為法則它一條狗又怎么能知道呢?同室操戈,一場血殺在所難免的。
草頭神和哮天犬瞬間動起手來,互不相讓,出的都是狠招!桌上的杯碗瓢勺噼里啪啦碎落一地,掀桌子摔凳子,能用的都用了,能打的都打了,當真打得天昏地暗不分彼此!一個張牙舞爪,一個兇神惡煞。你給我一拳,踹你一腳;你咬我一口,我啃你一塊。不一會兒,哮天犬狗血噴頭,草頭神被咬的遍體鱗傷,估計狂犬病的免不了了!這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何時能終止消盡呢?一個嘴角流血不止,一個奄奄一息。
等他們緩過勁后,又開始新一輪的拳腳相向刀光劍影,嘴里還各自互罵著。
“狗終究是狗,我怎么忘了你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與狗為伍,真是太掉身價了!”
“狗怎么了?至少我現(xiàn)在活得比你體面!你還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呢!我灌江口有自己的洞穴幾處,你呢?連一個屁都沒有,怪不得你媳婦那么好上當受騙!”
“老子就是習慣四海為家,當初我抓壓寨夫人時就許諾過她,絕對不居于一處,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四處走走看看的,這么好的愿望如今讓你給我攪得一塌糊涂”
“你為了一個凡間女子就要跟我翻臉無情兵戎相見?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呀!你難道忘記了咱們的袍澤之情?”
“我呸,你還有臉跟我談袍澤之情?你這條貨真價實狼心狗肺的東西,從你覬覦我壓寨夫人美色開始,我就已經和你一刀兩斷!你說你有多無恥?你居然還敢當著我的面想要讓她跟你外出廝混,或者到我山頭也行。你讓老子戴綠帽子,老子就讓你家集體戴孝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我與天將為了躲避那池魚之災,只能蜷著身子躲在酒桌之下。一五一十評判眼前這場禍事。
“這是何苦呢?很多朋友,不是因為金錢就是因為權利,或者因為紅顏,化友為敵,反目成仇,兵戎相見。這世間到底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呢?也許等真正失去了,才意識自己顧此失彼舉重若輕的錯誤,終究卻追悔莫及。所以,該讓時就讓三分,該退一步就退一步,該收緊腰帶時就收緊,像哮天犬這種禽獸之舉不可為呀!”
“‘籬牢而犬不入’,說不定草頭神的壓寨夫人是個水性楊花不安分的主,哮天犬雖說是狗,但這楊戩身邊的狗和小權小勢家的狗可也有天壤之別??!這哮天犬往深了說,那可跟玉帝還有點沾親帶故,也算權貴之下的爪牙!攀親附貴,嫌貧愛富不是很多女子共同所追求的嗎?哪怕明知道對方是條狗!土狗和天狗還是不可相提并論的!寧愿和暴戾金貴的天狗茍且,也不和呆板落魄的土狗湊活。這是自古通理!”
“嗯,這哮天犬是當之無愧的天狗了,這草頭神便是那土狗無疑,他的壓寨夫人無論是情出自愿,還是被迫無奈,都算毀在哮天犬的手里了!哮天犬這畜牲真該被千刀萬剮了”
“噓—,咱們說話小心點!可別讓哮天犬聽到了,咱們現(xiàn)在可是有求于他,千萬別對他說三道四,要不然他在楊戩那在說幾句咱們的壞話,咱們的日子可不好過,畢竟狗的心性咱們還是捉摸不定的”
“沒事吧?現(xiàn)在草頭神跟他都打得難解難分,他還會分心聽咱們說什么壞話?再說,咱們說的也是事實,咱們請哮天犬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和楊戩搭上關系,他只是一個牽線搭橋的角色。等咱們和楊戩關系融洽后,咱們自然也不會把哮天犬當回事。畢竟隨意狗和咱們不是一路的嘛”
我與天將躲在桌子之下,各自品評各自的看法,談的吐沫橫飛不亦樂乎。桌子之下是個飛短流長的是非之地,桌子之上是一個反目成仇血雨腥風之地,無形的刀劍,有形的刀劍在桌上桌下來回交織相映成輝,兩者的威力皆不容忽視!區(qū)別在于一個殺人不見血,一個是觸目驚心的血淋淋。
“哎,真不知道我們這是在擺酒席呢,還是在擺擂臺呢?灌江口的內部矛盾看來早就白熱化了!他們這場廝殺,可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咱們一手無心造成的,這草頭神和哮天犬是楊戩的左膀右臂,如今一傷一殘,這筆賬,楊戩會不會算到咱們頭上?若讓楊戩知道這場內斗和咱們有關,以他暴力的性格,一定會拿我們是問的!我看我們還是溜之大吉吧!畢竟無論富貴貧窮,高貴卑賤,顯達和微弱活著才是最基本最重要的,沒命了,一切都是空氣和談資。”
“嗯,英雄所見略同,我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才是明智之舉!本以為他們是英雄,原來鬧了半天咱們才是英雄!”
“我本想與之修好,誰知道適得其反弄巧成拙。真的是白白瞎了我那一桌子美味呀!”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早晚咱們會撈回來這些的。灌江口的大腿咱們抱不住了就不抱了,天大地大,終究有咱們的容身之地”
“怎么聽不見他們拳腳打斗的聲音了,是不是他們雙雙斃命了?這萬一他們重傷在身,咱們是選擇見死不救呢,還是一走了之了?”
“你傻呀,他們死活又與我們何干?又不是我們殺的。你若是好心去搭救,萬一被訛上了呢?你沒看,有多少好心人被訛得傾家蕩產后悔不已?這就是當好人的下場!與其讓人指指點點,說咱們是冷血動物,也千萬別當這有口難言的冤大頭。再說灌江口是個龍?zhí)痘⒀ǎ蹅兣率沁M得去出不了,有去無回是極有可能的!何必為了一份不值錢的好心以身犯險?要知道咱們不是九尾狐,咱們的命就一條!他們死了也都好,狗的歸宿就是荒野。草頭神就更不用說了,四海為家,也四海為墓,死哪就算哪。也算是命中注定,他們都屬于天地為棺的類型。不用為他們牽掛后事?!?p> 這話聽得脊背發(fā)涼,背后只冒冷汗,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上好人并不少,只是壞人越多,讓好人不敢再輕易出手,只能用行動證明自己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