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下突襲
而到了此刻,殷九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過了。
因?yàn)樘煜ぶ卦路辶?,不知不覺地多走了路,她的房間在下面,再往上去她可能就會見到言濯了。
但現(xiàn)在不是去思考這件事的時候。眼前重月峰的寒木林里,怎么會有魔氣?
殷九當(dāng)下有了不好的猜想,頓時轉(zhuǎn)頭看去。
夜下無聲,星光當(dāng)寂。
那人著玄沉細(xì)綢華服,衣袖滾邊上纏著赤線繡朱雀浴火。青絲若柔光水緞一瀉散落,眉目懶散,眸中卻彷墨玉深深,遺落星子。腰間系著的彎月玉勾輕輕被風(fēng)搖晃,他正倚在樹干看起來極為閑適的模樣。
假象罷了。
殷九再沒那么了解他了,若她還不快點(diǎn)反應(yīng)……
“你是何人?來我滄瑯什么目的?!?p> 殷九飛快在腦子里為自己裝人設(shè),要表現(xiàn)成極為正義不屈不撓的仙門弟子,厭惡魔界……不比在言濯面前,路重簫心思如鬼魅,這里她只要稍稍表現(xiàn)不對,就能被抓出異常從而被認(rèn)出來。
“我?”仿佛是淺淺的一聲嘆息,只不過眨眼間他已欺身近她,唇邊含笑,卻難及幽澤詭譎的黑瞳:“你猜?”
殷九避開對視,這家伙學(xué)過瞳術(shù),眼睛極攝心魂,一不留神就可能會落入誘人的沼澤地,難以掙脫。
她后退半步,目光堅定,儼然正派之色:“魔界之人來我滄瑯,你就不怕我通知掌門派人來抓你嗎?”
他敢一個人孤身潛入滄瑯,就定有法子脫身。殷九猜是為了尋什么東西,如果她暴露了路重簫,滄瑯肯定會嚴(yán)加管控,下次進(jìn)來就難了。
路重簫全然不在意,只是細(xì)細(xì)打量她,倏然莞爾,嗓音飄乎幾近低啞:“你是滄瑯新入門的弟子?長得不錯,性子也有趣……”
殷九有些無言,她很不明白路重簫為什么要冒著被滄瑯圍攻的風(fēng)險費(fèi)時間和一個陌生弟子涮兩句瞎撩的話?這張臉好看沒錯,但路重簫也絕不是沉迷美色的人,說這話,大概率有什么目的。
果然,他又道:“我要帶你回魔界。正巧,我有個極為聽話的傀儡,生前的愿望便是有一副空前絕色的皮囊。”他看起來很溫和,除卻眸中閃著惡意又興奮的光:“可惜只有成為傀儡我才愿意幫忙。你要是聽話,我也可以考慮你的愿望?!?p> 神經(jīng)。她知道路重簫有些惡趣味,之前她懶得問,現(xiàn)在居然能輪到自己身上?
殘歌劍鳴一起,險些灼燒到距離之近的路重簫,橫擋在殷九身前:“你最好趕緊離開……”
但是,在看到殘歌的那一刻,他的笑容驀地消失殆盡,周身開始不動聲色釋出極為恐怖的威壓,殷九險些穩(wěn)不住——威壓這種東西只有修為懸殊才能起作用,她都忘記了現(xiàn)在她還是個連金丹都沒結(jié)的筑基后。
看著面前的女子死死地咬住唇被迫硬抵,路重簫頗有些意外,只不過并不能讓他停止,反而故意繼續(xù)施壓。
殷九在心底也顧不得罵這個狗東西,她現(xiàn)在唯一的脫身辦法就是讓言濯出來,這樣路重簫決計不會再招惹她,可是重月峰出現(xiàn)魔氣到現(xiàn)在如果言濯在的話不可能不知曉,可是他會去哪里?
殷九不由得有些惱,總是不該出現(xiàn)時出現(xiàn),該出現(xiàn)時卻沒人了。
那就只有驚動重月峰上的區(qū)域了,言濯必定有所感應(yīng)。
“喂喂喂,殷九,你不會死吧?!眻F(tuán)子害怕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看你有多希望我死了?!逼疵赜部缸屢缶怕曇粢矌Я松栽S沙啞疲憊。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死了我不就落到這個人手里了,他看起來好可怕啊,會不會把我撕了嗚嗚嗚……”
路重簫語調(diào)平平卻飽含殺意:“為什么殘歌劍在你手里?”
其他都能裝,唯獨(dú)殘歌瞞不住,可她若不招出殘歌劍,依路重簫的個性,真會像他剛說的把自己帶走:“自然是……從劍冢取的。”
“是嗎?”殷九這邊已然汗如雨下,殘歌劍插入地中才能使她沒有跪倒。他看起來閑閑的像是要好好回憶一番的樣子:“嗯,聽說言濯又收了位新弟子,天賦極好,看來就是你了?果然待遇不錯,連殘歌都交予你。不過——”
他又惡劣一笑:“你說,我要是在這里殺了你,言濯會怎么辦?”
殷九知道他絕不是開玩笑。他動了殺心。
她凝神片刻,咬牙起身。挑起劍指向他——混合著烈風(fēng)與白焰的力量宛若閃電迅速噴涌炸開??上分睾嶉W避了下躲開,只是轟掉了重月峰頂上一小片崖壁。
然后殷九再也沒力氣支撐,直接倒靠在石壁旁,“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本來在路重簫的威壓下半點(diǎn)靈力也使不出來,她非要強(qiáng)行運(yùn)力很容易就損了經(jīng)脈。不過這樣也就夠了。
“殘歌劍用的不錯。不過很可惜……”路重簫的目光似有緬懷,不過很快再次陰冷起來,手指逐漸撫上她的脖頸:“你不適合這把劍。”
其實(shí)只要殷九說出他的名字,路重簫立刻就會知道是她然后松手。但是現(xiàn)在還不能,先不說蓬萊島,連書卷殷蘇蘇和未出現(xiàn)的天道之子還沒弄清楚,離開了滄瑯,這些都無法解開。
并且,這些秘密在無實(shí)證的情況下都很難去告訴別人。
再者說言濯馬上就來,她能和路重簫上演一番重逢戲?
殷九決定賭一把。
“殷九你真要他殺你啊!”團(tuán)子看著路重簫手指漸漸收緊,急得溢于言表。
“不擔(dān)心,會有人來的?!奔词姑嫔蠞q得通紅,殷九的傳音也絲毫不亂。
團(tuán)子:殷九是我見過最狠的女人,對自己更狠。哪有人拿自己性命去算計的?!
果不其然,聽得突然一陣劍鳴,路重簫只得被迫松手,側(cè)閃與身劍擦邊而過,劍刃磨擦于石壁上濺起一串串火花最后迅速原路歸回主人。
“咳咳……”
言濯一身雪衣,在夜中無盡寒意。
“可有大礙?”他問道。
殷九搖搖頭。
團(tuán)子終于舒了口氣,仿佛死里逃生的是它一樣。但不知道為什么,它居然發(fā)現(xiàn)殷九有一點(diǎn)笑意。
“你沒事吧,你瘋了??”
殷九的聲音輕飄飄:“蠢團(tuán)子,你不懂我想看這一幕多久了,我可一直想知道言濯和路重簫誰更厲害?!彼恼Z氣不掩興奮就像賭坊里那些期待開盤的人一樣。
“……有什么意義嗎?你是不是有病!等等你不會非等言濯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吧?!?p> 團(tuán)子:不是很懂你們修仙人。
“自然?!币缶怕朴频溃骸耙锹分睾嵹A了呢,等我修煉上去回魔界加上這一次的帳好好教他,自然我就是三界頂端。若是言濯更厲害,那就更好辦,等之后擊敗他我就成了三界傳說了?!?p> 團(tuán)子呆住了:“說來說去你不過就想當(dāng)天下第一人。你醒醒你忘了這一個你前戀人一個舊情人你真下得去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再說,我又不是殺人?!币缶艊K一聲,忘了這團(tuán)子是個戀愛腦,它肯定聽不得這些。
“你真無情!殷九你沒有心!”果然。
可惜,一切并沒有如殷九的心愿發(fā)展。
路重簫在看到言濯來后便收了周身氣勢,散漫一笑:“你好,小九的師父?!?p> 很明顯這樣稱呼讓言濯神色就冷了下來:“無明殿主路重簫。”
路重簫爽快地點(diǎn)頭:“對。我是想來找她的,你要是見到她,麻煩告訴她一聲應(yīng)非宮還在讓她快點(diǎn)回來。還有,”目光看向倚在石壁上的人——手旁的劍,意味深長道:“有些東西還是物歸原主好?!?p> “她死了你不知道嗎?!毖藻雌饋砗艿弧?p> 原本打算走的路重簫卻停住了,眼神幽深:“你這么肯定莫非你見過她的尸體?”隨即譏諷一笑:“別說什么尸骨無存。太谷山死的所有人元靈不在但尸體都完好保留,唯獨(dú)她的不見蹤跡。我猜是有人拿了吧?!?p> 言濯面對路重簫的試探半點(diǎn)反應(yīng)也無:“你若有心便去尋。只是要再來我重月峰,我絕不輕饒?!?p> 路重蕭故作遺憾嘆口氣:“想來也是,小九肯定是不愿意來這里。后會有期?!?p> 直到路重蕭真的走后,殷九才發(fā)現(xiàn)言濯似乎并沒有那么平靜,甚至有隱隱的怒氣。
難道是因?yàn)樽约簽榱撕八髁酥卦路逡稽c(diǎn)山壁?
不至于吧。
殷九正想著要不要先告辭回去,結(jié)果言濯丟下一句“跟我來”就徑直向重月峰上去。
于是她就只能跟著走了。
“師父,我剛剛不小心炸了一點(diǎn)重月峰的石壁,不打緊吧?”
言濯沒有回話,仿佛在思考些什么。然后殷九就接著試探性問:“師父,我是不是有個師姐?”
這一句成功地吸引了言濯,他甚至停了腳步,目光變得萃冷如冬月寒潭。
“是,路重蕭?!卑彦伻o他,讓他背:“他看起來非常介意我拿著殘歌劍。我在想,是不是因?yàn)閹熃惝?dāng)初用的也是殘歌。所以他才想殺我?!?p> “不用管他?!毖藻降溃骸皻埜杓热贿x了你,就是定好的事實(shí),任誰也無法改變。余下的傳救符,我一會給你,他若再來,由我處理?!?p> 殷九裝模作樣點(diǎn)點(diǎn)頭。
“還有?!彼盟瓶聪蚝玖珠g一眼,眼底清清淩淩少有波瀾:“你沒有師姐?!?
沈懷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