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告別
他拿著刀尖點了點仍在地上的一個折子。
“我們怎么知道是不是寫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內(nèi)容？”一個賓客鼓起勇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
“哦？你想知道內(nèi)容？”云風(fēng)好像聽見了什么令人震驚的東西。
“去，告訴他?！?p> “是。”
一個黑衣人提刀靠近那個提問的賓客。
一道銀光閃過，他沒了生息......
血不停地流啊......
流啊......
好似要鋪滿整個地面。
尖叫聲四起。
又是幾刀......
“想知道呢，我回頭會燒一份下去。畢竟要當(dāng)個明白鬼嘛。還有人想知道嗎？”云風(fēng)聲音輕柔和善，如沐春風(fēng)。
傳到驚慌的人群中，就是冰冷徹骨了。
沒有聲音回應(yīng)。
云風(fēng)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我們呢？不是非要所有人，少幾個也是可以的哦。安靜點，乖一點，簽完字按個手印就沒事了?！彼Z帶笑意。
“現(xiàn)在！誰先來？”他環(huán)視著，突然冰冷。
“你！過來！其他人跟在后面。”突然用刀尖指向了一個臃腫矮胖的賓客。
“不要搶，不要急，人人有份?！彼σ庥?。
賓客們鼓起勇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排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寫下自己的名字。
楊通判目眥如裂，眼睛通紅的看著這一幕。
他幾次想要沖上前，被楊夫人哀求的眼神逼了回去。
楊夫人扯了扯楊通判的衣角。
楊通判紅著眼睛低頭看向柔弱的夫人。
她發(fā)絲凌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捏著他的衣角，眼神看向了排隊的賓客們。
他明白她的意思。
楊通判粗獷黝黑的臉上突然出現(xiàn)了幾抹柔和，摻雜著哀傷。
他輕輕為她梳理了一下額前的亂發(fā)。
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低聲說著，“夫人，今日，我怕是走不了了?！?p> 楊夫人紅了眼睛，眼淚吧嗒吧嗒的像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眼睛里寫滿了哀求，“老爺......”
楊通判捂住了她的嘴巴，用寬廣的胸膛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輕說，“你知道的，我不能做不仁不義的人。林大人待我親厚，如同兄長，我不能背棄他?！?p> 他感覺到胸膛有一處濕潤了，楊夫人埋頭，眼淚無聲的流淌......
“更何況，你也知道。這些人奔著大人來，目的不純。王同知......那個背信棄義之徒！他已然背叛，我縱使想走，怕是也無法脫身......”
這局已然入了，斷無放過他的可能，他縱使粗枝大葉，卻也不傻。
今日，他走不了了。
“夫人，你不一樣。那小人縱使背棄了我們，卻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幾十年啊......我了解他。我們的兩個兒子，還在家等你呢。乖......”
他拍了拍楊夫人的背，輕輕摩挲了兩下，說到兒子，聲已嗚咽。
他輕輕松開楊夫人，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她的眉眼，那么婉約入水的女子啊，嫁給他這個大老粗，委屈了......
他眼睛中閃爍著的晶瑩，顫抖著，沒有落下......
楊夫人淚痕斑斑。
眼前一片朦朧。
楊通判大掌抹了抹楊夫人臉上的眼淚，輕輕推了推她。
“去吧，照顧好兒子?；厝チ粟s緊收拾收拾東西，回娘家去?！?p> 他笑了笑，調(diào)侃道“我們家的銀子都在夫人手中掌管，夫人定是比我了解如何收拾。那些錢夠你和兒子好好生活了。只是......你知道我脾氣爆，見不得別人欺負(fù)你，你若是再嫁了，定要找個脾氣好的，不然......我就是到底下，也不會安心的......”
楊夫人含著淚，柔柔的笑了，“怎么會呢，你若不安心，就要好好照顧自己，然后......等等我......”等我去找你。
最后一次回頭，她挺胸抬頭走向了排隊的人群。
云風(fēng)目光一凜，看著她，抽刀就要揮出。
“住手！”
王同知喊了出來。
云風(fēng)刀鋒未收，一抹而過，擦落楊夫人的一縷碎發(fā)。
楊夫人就這樣站著，紋絲未動，她轉(zhuǎn)頭看向王同知。
“她不過一介婦孺，無傷大雅，放她去吧?！?p> 云風(fēng)持刀未動，看向王同知的方向，少傾，眼簾微合，收刀站立。
“多謝王大人放過妾身。小婦人感激不盡，定同吾兒日夜感念王大人恩德。”楊夫人目光清冷，恭謹(jǐn)?shù)男辛艘欢Y。
轉(zhuǎn)身，挺胸穿過避讓的人群。
就那樣高傲的被黑暗淹沒......
她沒有再回頭看一眼，她怕，也許就一眼......
她就再也生不出任何求生的年頭，也許那樣義無反顧地?fù)湎蚰莻€寬廣的胸膛......
可她不行。
她，不能。
她答應(yīng)了他，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
且等等，再等等......
她突然站立了。
角門，林家的仆役倒成一片。
顯然，他們微弱的抵抗在強(qiáng)大的武力面前毫無作用。
好容易停住的眼淚，突然就落下......
寶娟啊，寶娟......
你怎么這么傻？
為什么不離開呢？
為什么，為什么就這樣等我......
就這樣躺在尸堆等我......
楊夫人抬頭看了看月亮，那么圓，那么亮......
明明滿地鮮血，明明遍地污穢，為何要照的那么清楚......
照在靜靜躺著的那抹粉紅上。
楊夫人挪動腳步，搬開壓住她裙角的一具尸體。
她心中絲毫沒有害怕，這可是寶娟啊！
那么伶俐，乖巧，善解人意的寶娟啊！
她怎么能讓她睡在這么污穢的地方呢？
回家吧，
雖然路有點遠(yuǎn)......
但，沒關(guān)系，我們一起走......
月光亮堂堂，一個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變成了兩個......
云風(fēng)拿著折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大家都很乖，獎賞嘛！就是......”
所有人眼中都升起了一抹期待。
“就是現(xiàn)在還不能走，不過別擔(dān)心。就麻煩各位在林府后門那里蹲著好了?！痹骑L(fēng)話音一轉(zhuǎn)，所有人心又提了起來。
“蹲著有益身心健康，對吧?！?p> 賓客們木木的點頭。
云風(fēng)大笑，“既然所有人都贊同，那就去吧。不過天不亮，不許走哦......我們，會，一，直，盯著你們吆！”
他眼睛微瞇，聲音低沉壓抑的威脅著。
眾人抖如篩糠，不敢出聲。
被兩個黑衣人押著穿過院門，看見了七倒八歪的尸體，越發(fā)害怕，心中所有的念頭，不敢升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