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此時眉頭皺起:“既有遺旨,還不速速拿出來?”
南叱咤卻是攤了攤手:“遺旨在我祈州的將軍府中,現(xiàn)在還拿不出來?!?p> “那你這豈不是廢話!”
南叱咤不同意楊林的話:“有遺旨,又不是沒遺旨,只是現(xiàn)在拿不出來而已,若是七皇子允許我派人去取,不出三日,各位便可見到這遺旨的廬山真面目了!”
楊林瞥了他一眼,三日?誰有功夫等他三日,這豈不是空手套白狼,哪有這樣的好事?
“諸位都是朝中重臣,許多還是兩朝的元老,為何要做如此使陛下難堪的事情!什么女子繼位,女扮男裝,這故事虧你們編的出來!
現(xiàn)在李將軍掌握京城兵馬,安西將軍掌握祈州兵馬,宴丞相你在朝中又有威信,這是來逼宮的?
陳老,陳老你湊什么熱鬧,難道是看哪位大人待會兒失血過多,給止血治傷?”
陳老握住手中的七星石拐杖,狠狠跺了一下地。
“楊大人何必說這樣的風涼話,你可看到老夫手中這拐杖?
這是當年先皇御賜,一方面是為了老臣行動方便,另一方面,這拐杖上所鑲嵌的星石與玉璽之上相同,上打糊涂昏君,下打奸臣佞賊,老夫看你是想嘗嘗這拐杖的滋味!”
楊林的臉有些發(fā)青,這陳老的七星石拐杖的確不是俗物,打他真是綽綽有余。
這么多人同時支持那個荒誕的故事,楊林心里不相信,卻也開始有些動搖,他小心看向帝暉。
“陛下……這……”
帝暉陰沉的眸子緊緊盯著宴南修,轉(zhuǎn)而又將視線轉(zhuǎn)移到那頂轎子上。
“依照你說的,這轎子里的人便是蝶玉公主了?”
宴南修正想回答,帝暉又道:“世人皆聞蝶玉公主乃武學奇才,自小武功獨步天下,不如從轎子里出來,讓我們辯辯真?zhèn)??!?p> 宴南修瞳孔一緊:“公主身體不適,不宜比武?!?p> “哦?”
帝暉將涼薄的唇勾起,如果仔細觀察便能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撲了一層厚重的粉。
“先帝遺旨拿不出來,蝶玉公主又無法證明真?zhèn)?,幾位也算是我大盛朝的肱股之臣,如此行事,難道就不覺得缺乏妥當嗎?”
帝暉的話讓幾人都陷入沉思,難道真是他們太沖動了?
氣氛陷入沉默,這時,轎子里發(fā)出一陣咳嗽聲。
一只手拉開簾子,帝姝便從后面走了出來。
她顯然正在受病痛折磨,身量瘦了不少,眼中也沒什么光彩,胸前平坦,穿上一身男裝時和帝暉竟有四分相似。
“皇弟,別來無恙啊?!?p> 皇弟,這個發(fā)音有歧義,不知是皇弟還是皇帝。
看到帝姝的帝暉顯然沒有多驚訝,這幅中毒太深的樣子也是甚合他意。
看著看著,帝暉竟然直接笑了出來。
“我的好皇姐啊,你不在地下給父皇陪葬,怎么到這里和你皇弟爭起皇位來了?這大盛朝上面二十三代帝王,可沒有一個是女子之身,你又何必犯這個忌諱?”
帝姝從轎子上下來,宴南修扶了她一把。
透過帝暉,帝姝可以清楚看見他身后謝景琛的所有表情,只可惜,此時的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剛剛在轎子里聽到他的聲音,帝姝險些沒有忍住跳出來,兩人不過半月未見,卻好似已經(jīng)隔了千山萬水。
昔日謝景琛的涼唇的滋味仿佛還在舌尖,回想起那日枯梅林中的吻,帝姝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溫柔。
“七皇弟,我是真是假,父皇的旨意是真是假,你心中全都知道,現(xiàn)在不承認也沒關(guān)系,我也沒打算逼你,現(xiàn)在就束手就擒,興許我還能給你留一條活路!”
“呵呵!”
帝暉笑出了聲:“不如你我二人單獨談談?”
帝姝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謝景琛,后者臉上依然是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也面不改色。
“好?!?p> 金鑾殿大門緊閉,兩位皇位的爭奪者已經(jīng)在里面待了多時。
門外,一眾大臣都在焦急地等待,因為宴南修周身散發(fā)的不悅氣息太強烈也太明顯,無人環(huán)繞在他身邊。
反而是看上去和藹可親的陳老有不少官員前來詢問。
陳老是先皇時代便圣寵不倦的老人,手中還握著權(quán)利堪比尚方寶劍的七星石拐杖,算是京城里響當當?shù)娜宋?,與原來在位的宴老丞相也是密友。
就目前來說,七皇子繼位是三年前就板上釘釘?shù)氖虑?,這皇位都坐了三年,現(xiàn)在有人跳出來說,其實先皇是傳位給了蝶玉公主,而且這三年的七皇子還都是蝶玉公主假扮的,那這些大臣們會是什么心情?
且先不論蝶玉公主女流之輩的事實,這蝶玉公主假扮七皇子,七皇子又假扮自己,圈圈繞繞,分明是在拿天下人當猴耍??!
金鑾殿內(nèi)
帝姝和帝暉相對無言。
二人是一母同胞的龍鳳之胎,當年兄妹二人出生的時候,先皇大喜,說他們是大盛朝的福運。
只因帝姝比帝暉早出生了幾分鐘,一個是六公主,一個是七皇子。
現(xiàn)在兩人坐在一起,面前還有熱茶,卻無人有心思慢慢品上一杯。
“既已替我殉葬,為何還要回來?”
“回哪?”
“回宮。”
“我是七皇子,難道宮中無我一席之地?”
“沒死成也便罷了,為何要奪我皇位?”
“是你奪我皇位。”
氣氛有些凝滯,帝姝稍微放慢語速,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
“李震山與南叱咤是我朝最重要的兵力,他們都在我麾下,你沒有機會?!?p> “我有謝景琛?!?p> 帝暉挑釁似的挑起一邊的劍眉,嘴角抿起。
二人的眉型都是劍眉,再加上四分像的面容,若是再仔細易容一番,果真是一模一樣。
帝暉的話讓帝姝的眸色動了動,謝景琛是她唯一的弱點。
“你想如何?”
帝暉拿拇指上的玉板指南梟敲了敲桌子,帝姝認出來了,那是父皇生前戴過的。
“你知道的,皇位?!?p> 帝姝斂了心神,努力使自己不被情緒所感染,但如今坐在她面前與她大動干戈的,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兄長。
同樣與她站在對立面的,還有謝景琛。
帝姝不知道命運為何要對她這樣殘忍,為何別人總能把親情刻畫的這樣殘忍,用鮮血尸骨堆砌起保護自己的銅墻鐵壁?
而她,在皇室的權(quán)利漩渦中無法呼吸,逐漸淪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