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辛夷上課第一天就把吉他砸了,這是顧媽媽顧爸爸怎么也想不到的。
顧媽媽溫柔地拭去了小辛夷的眼淚:“好了,再哭下去就變成兔子眼啦。”
顧爸爸不心疼吉他費和醫(yī)療費,但他無法原諒往日里素來乖巧的女兒出手打人:“你看看你,一天都在干什么?之前說要學吉他的可是你,現(xiàn)在摔琴又是什么意思?!”
小辛夷替自己申冤:“他罵我,還推我了!”
“別人罵你你就打人?那別人打你你是不是就要殺了他?”顧爸爸氣笑了:“不會找老師?不會告訴我們?小小年紀戾氣這么重,長大怎么得了?”
顧媽媽有些生氣地看向顧爸爸:“老顧,你少說孩子兩句!”
小辛夷似乎找到了依仗,躲在媽媽身后把心里的不滿一股腦喊了出來:“你根本就不關(guān)心我,只知道讓我學這個學那個,爸爸,我不喜歡你,我……我討厭你!”
那是小辛夷第一次對顧爸爸表現(xiàn)了不滿,當時的顧爸爸臉色很難看,小辛夷忐忑不安地在床上躺了一晚上也沒睡好。
第二天顧爸爸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繼續(xù)訓斥她,他恢復了往常的樣子,不咸不淡地提醒著小辛夷不要忘記了晚上的英語培訓。
小辛夷爆發(fā)了一次后反而平靜了下來,對顧爸爸的安排也不怎么抵觸了。
上小學的第一年,她考了個雙百抱回家。
顧爸爸吝嗇地給了小辛夷一個笑容:“我就知道……補習班是很有用的?!?p> 小辛夷低頭不語。
第二個學期,她全科不及格,甚至連體育老師也連連嘆氣。
看著爸爸鐵青的臉色,小辛夷心里居然有了一絲病態(tài)的欣喜。
顧爸爸指著試卷問:“這些你都不會?!”
小辛夷不說話。
顧爸爸與她一起在客廳發(fā)了會兒怔,然后說:“我給你報了奧數(shù)競賽夏令營,今年暑假別想玩了?!?p> 小辛夷錯愕地看著顧爸爸,見他的表情不作假,終于相信爸爸再一次剝奪了她的時間。
她終是沒說一句話,沉默著走回房間,然后重重關(guān)上了房門。
她聽見媽媽說“別把孩子逼太緊了”,也聽見爸爸說“不逼她一把怎么可以,你看看她這成績,連縣中學都進不去,以后可怎么辦?”
我以后怎么樣才不要你操心……
顧媽媽一想到女兒去夏令營后連著兩個月也見不到人,便心疼地提前給小辛夷過了個生日。
那天顧爸爸難得對小辛夷有了好臉色:“希望我們女兒以后能成為能干、有責任心、有愛心的好孩子?!?p> 他不習慣地牽起微笑看向顧媽媽:“嗯……就像你一樣?!?p> 顧媽媽紅了紅臉:“好啦,辛夷快許愿哦!”
小辛夷瞥了一眼顧爸爸,然后大聲念出來:“我希望我以后抽煙喝酒燙頭打架,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壞孩子!”
“呼”地一下,蠟燭吹滅了。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在夏令營里,小辛夷又一次遇見了吉他課里的那個男孩兒。
“嘿,是你,小……”男孩兒下意識捂住頭:“小朋友!”
小辛夷懶得看他,繞道要走。
男孩兒攔住她:“誒,別走啊,我叫王建鵬,你呢?”
小辛夷不耐煩地皺起眉,然后撿起了地上的磚頭。
“別別別!”王建鵬是完全不敢小瞧了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女孩兒:“你也不想上課對不對,我們?nèi)ヂN課吧!”
小辛夷停下手:“為什么找我?”
“他們都不敢,怕家長罵?!?p> “……我不怕,”小辛夷終于扔掉磚頭:“我和你走。哦,我叫顧辛夷?!?p> 小辛夷給王建鵬看她作業(yè)本上的名字。
王建鵬哈哈笑了:“辛夷?那不就是根雜草嘛?”
“是啊,”小辛夷語氣間沒有喜怒:“就是根雜草,偏偏有人想讓雜草變成大樹。”
我偏偏不讓他稱意。
夏令營一結(jié)束,小辛夷毫不意外地受到了顧爸爸的怒火:“你逃課了?!”
小辛夷后退一步,卻還是梗著脖子說:“我不要你管!”
“我是你爸,我不管你誰管你!”
“你不是我爸!”
顧爸爸越是壓迫辛夷,辛夷愈發(fā)反抗,她越是抗拒,顧爸爸就以更嚴厲的手段鎮(zhèn)壓下來。
如此惡性循環(huán),父女倆漸行漸遠。
這種水火不容的關(guān)系在小辛夷十歲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她背著父母把頭發(fā)燙成了波浪卷。
當然這很快就被顧爸爸發(fā)現(xiàn)了。
晚飯的時候小辛夷偷偷瞄了幾眼顧媽媽,顧媽媽察覺到了孩子的不安,便無奈地笑著說:“好好吃飯,乖啊?!?p> 見顧媽媽沒有怪罪自己,小辛夷膽子頓時大了起來:“媽媽,你是不是也覺得挺好看的?我還染了個栗色,看不出來吧?”
顧爸爸重重拍了下桌子:“這像什么話?”
見小辛夷不回答,顧爸爸繼續(xù)皺眉:“明天早上我?guī)е闳グ杨^發(fā)弄回來,聽見了沒?”
小辛夷“啪”地把碗筷一放,沉默著回了房間。
“咚!”熟悉的摔門聲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異常刺耳。
顧媽媽擔憂極了:“我下個月就出差了,到時候你們可怎么單獨相處啊……”
顧爸爸沉聲回答:“相處不了就滾蛋,我就當沒她這個混賬女兒?!?p> 小辛夷背靠在門上,慢慢蹲了下來,然后環(huán)抱住自己。
說得好像我誰想讓你做我的父親一樣。
誰又在乎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