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陽上我們臺綜藝的頻率變多，加之他主演的一部新劇也要播出，有時候會恰好遇見他來我們電視臺。還記得有一天，我和婉婉出大樓正巧遇見他進(jìn)大樓，身后是他的經(jīng)紀(jì)人姐姐還有他的助手。他頭戴黑色的鴨舌帽，一副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門口的保安大叔將一群舉著他名牌喊著他名字向大樓涌入的小姑娘們死死攔在了大樓外。秩序維持了很久，以至于我和婉婉出不了大樓只好折返。
而我距離和他在一樓休息區(qū)單獨見面已經(jīng)過去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了。在加回他微信后，我不止一次的翻看他的朋友圈，除了背景墻是他手繪的一只貓咪以外，什么都沒有。都記不清有多少次，編好的消息刪了改、改了刪，但沒有一次發(fā)出去。恰巧有一次，我在編輯信息的時候看到“對方正在輸入”，心頭一顫，趕忙刪除信息，關(guān)閉了手機。
這段時間為了收視，我們這幫后期簡直已經(jīng)快被逼瘋了，為了滿足他的小粉絲們的要求，我還要多制作一些節(jié)目錄制時的花絮作為彩蛋。每天以咖啡續(xù)命，掛著兩個大眼袋，眼神呆滯，活脫脫地像一個沒有情感的幽靈。
好不容易，給了我們補休。我像是種在了床上一樣在家足足補了三天的覺。
第四天，覺也補足了，突然很想吃火鍋，便出門買些吃火鍋的食材和火鍋底料回家煮。
“?！蔽沂謾C來了一條微信：桑楠，一會有時間嗎？
是懷陽的，他找我有什么事情？應(yīng)該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如果是也不會是他找我。
不過真的這么明目張膽的見面，他難道就不怕嗎？我捧著手機思量再三。
“?！?，又來了一條信息，“如果有時間到這里來吧?！?p> 他給我了一個定位，同時又給了我訪客驗證碼。我有些忐忑，但還是回復(fù)他“好的”。
隨意準(zhǔn)備了一下，我便出了門。按照他給我的定位和訪客驗證碼，順利地進(jìn)到了小區(qū)。
他所住的這棟樓屬于一梯一戶，電梯門一開就看見他身穿一件帶有小黃人圖案的黑色T恤，腿上是一條黑色的修身小腳褲，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見他了，感覺他比我印象中高了許多，重點是腰部以下全是腿，身體比例堪稱完美。
“你吃火鍋了？”
我拉了下我的衣領(lǐng)角聞了聞，他見我聞自己笑著說：“還是那么呆”。
我用他一同走進(jìn)他家，簡歐式的裝修給人一種清爽干凈的感覺。
他給我倒了杯水說，“白天也不知道可以約你去哪里，所以就把你約到我家里了”。
我懂，畢竟吃一個煎餅就能上熱搜的男明星還是要小心一些。
“桑楠，你教我做飯吧”，他將倒好的水遞給我。
“??？”，他怎么會想要我教他做飯。
他側(cè)身靠在門框邊，雙臂交叉環(huán)于胸前。見我有點詫異，他右手食指輕輕撓了撓前額說：“前幾天看了你的朋友圈看你做香鍋、烤雞翅之類的，感覺很好吃，所以…”。
我?guī)装倌瓴话l(fā)的朋友圈里，幾乎都是無聊時拍的自己做的美食照片。原來加回好友后，不是只有我看他的朋友圈，他也翻看了我的朋友圈。突然感覺心里有點甜，像是多年戒糖的人，在不經(jīng)意地某一天又吃了一口甜食一般。
我笑笑，看著他說：“那，就做香鍋吃好不好？”
見我有些放松，他也舒展了笑容。
“果蔬在冰箱里，調(diào)料在這個柜子是封裝好的，什么都有?！?，他帶我進(jìn)入了他的廚房。打開柜子的剎那，著實讓我大開眼界，每種調(diào)料都封裝在收納的玻璃瓶里還貼好了標(biāo)簽。他打開冰箱，冰箱里水果蔬菜熟食均有自己的位置，而且每一種每一樣都擺放整齊。
“有雞翅、蝦、牛肉、香菇…”，他從冰箱里拿出要做香鍋的食材，一樣樣地擺在臺面上，“這些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想起那天他去我家里，沙發(fā)上還有我隨手一扔的衣服，茶幾上筆記本電腦、開封了的零食、喝了一半的可樂，還有剛吃完的酸湯面沒洗的碗筷。進(jìn)門的玄關(guān)處鞋子也是被我踢的亂七八糟。在整潔這方面，我還不如懷陽。
想著想著竟有點走神，我撥弄龍頭下方的開關(guān)，但還是沒有出水。正在感覺到納悶時候，我右手用力抓住了龍頭出水口竟然碰到了一個凹下去的開關(guān)，瞬間噴出來水，水花四濺我被噴的眼睛都睜不開，兩只手抓著出水口。懷陽趕忙過來關(guān)了龍頭開關(guān)。我上半身濕漉漉的，頭發(fā)也濕了一半，就連褲子也被打濕了，實在是狼狽至及。
懷陽遞給我一條白色的浴巾，笑了笑說，“洗菜都能把自己洗了?！?p> “誰知道你家的龍頭這么不同尋常，開關(guān)居然在出水口的地方”，我散開頭發(fā)用浴巾擦拭。他靠在臺面邊上看著我，眼里盡是暖意。
“換件衣服吧，不然穿著濕衣服容易感冒”，他走過來拿起我手上的浴巾替我擦了一下頭發(fā)，扶著我的肩膀走到了他的衣帽間。隨意給我找了一件淺藍(lán)色T恤，又翻出一條夏天穿的黑色半身褲。
“你的褲子我怎么可能穿上啊”，我拿起褲子在我身上給他比劃。
“你著什么急，我在給你找腰帶”
他拿出一條亞麻腰帶遞給我，便走出了衣帽間。我把濕衣服換了下來，穿上他的衣服。我照了照鏡子，感覺自己就像是課文里那個“裝在套子里的人”，寬大的上衣快到我的大腿，而他穿著到大腿的褲子在我身上直接要到膝蓋了。腰也大了不止一圈，我用腰帶系緊還打了個死結(jié)，感覺自己都被勒的喘不過氣了。真是作孽，今天一點狀態(tài)都沒有，總是分神。我捏了下衣領(lǐng)角聞了聞，他的T恤依然很好聞，還是洗衣液的清香味。四年都過去了，他還是一點都沒變。
我換好衣服走進(jìn)了廚房，看見他背對著我洗蔬菜，充滿了煙火氣。恍然間，我被這個背影吸引，那是我曾經(jīng)幻想過的生活氣息，我幻想著在我畢業(yè)以后我們在一起，周末閑來無事就把平日里收藏的下廚教程打開一起做一頓可口的飯菜。如同現(xiàn)在一樣…如果，他也是一個普通的人該有多好啊，沒有光環(huán)的他，是那般的安穩(wěn)。都說人生在世世事無常，以前不曾覺得遺憾，如今站在他身后腦海中幻想的畫面竟像是假戲真做了，心也跟著變得空闃了。
“桑楠，你在發(fā)什么呆啊，我感覺我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可以掌勺了”，看他回過頭叫我，我迅速收回了注視著他的眼神。
“可以了啊。你喜歡偏辣的還是不太辣的”
“偏辣一些吧?！?p> 半小時過后，香鍋做好了，懷陽一直站在我旁邊仔細(xì)看我做的每一個步驟，看他認(rèn)真的樣子我還真信了他是找我教他做香鍋的。
“砰…”他打開了兩瓶啤酒分別倒入了酒杯中，“沒想到還能嘗到你做的香鍋，要喝啤酒慶祝一下”
“這有什么，我會的可不只是香鍋。”我一臉傲嬌。
他喝了一口啤酒，“我記得大學(xué)的時候你就喜歡吃香鍋，還喜歡加好多醋。后來跟你一起吃的多了，我也愛上了這個口味”
“現(xiàn)在我還是喜歡這么吃啊，你沒看剛出鍋的時候我加了一大勺醋么”
“嗯～看見了。所以說習(xí)慣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他看向我，眼里忽現(xiàn)四年前在游樂園里的深情。
我瞥向了餐桌旁的畫避開他的眼神，有些心虛。
他晃了晃酒杯，喝了一大口，“桑楠，你不是也沒變？”
我怎么沒變啊，我沒有了他，竟不知道如何再去愛。離開他，我不再可愛。像一只斷翅的鳥，永遠(yuǎn)停留在了四年前，再也飛不出來。
“我哪里沒變？都四年了，或多或少都是有變化的”，我不知道為什么說完這句話嘆了一口氣。
他雙手握住酒杯，目光停留在了酒杯里，“其實，我一直知道你的情況?！?p> 他喝了一口酒，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我，這眼神依舊讓我有些亂了方寸，“一直是和陶琛探聽你的消息，知道了你畢業(yè)后也去了禹州電視臺，還做了后期老師。第一次參加禹州電視臺的綜藝還是剛出道不久，那天我看到了你，拿著一個甜筒低頭和一個女孩笑著從我的視線里消失。我想你應(yīng)該過的很好，畢業(yè)后也從事了自己喜歡的職業(yè)，臉上的笑容還是那么純粹。既然已經(jīng)不在一起了，便不想再打擾?？墒强偸菚诓唤?jīng)意間想起你，演九王爺?shù)臅r候，九王妃迷糊的樣子像極了你，她大口吃燒鵝吃的鼻尖嘴角都是油乎乎的樣子，她愣神發(fā)呆被驚醒的樣子，幾乎和你一模一樣。我竟一時入戲，把我與你所有的遺憾傾注給了九王妃。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釋懷。”
我不敢相信，這是懷陽對我說的一番話。顫抖的手抓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懷陽，可能是因為我在你心里有遺憾，所以你才不能釋懷?？墒?，你有你的人生，你有你該遇見的人。我不過就是你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p> “桑楠，你是這樣認(rèn)為的嗎？”，他忽然握住我的手。一股力量緩慢且溫暖地在我心里延伸，在酒精作用下，我感覺周身有些發(fā)麻。鼻頭一酸，不知該和他說些什么。
“還記得那次在奧體中心的演唱會結(jié)束后下著雨，你和一個小女孩穿著雨衣手牽手地走著。她蹦蹦跳跳地跳過一個又一個小水坑，你環(huán)顧了下四周發(fā)現(xiàn)周圍沒有人也跟著她跳起來了。我的車跟著你，跟了很久，直到快被狗仔追上?！保嘈α讼陆又f“明明就離你那么近，可就是和你打個照面寒暄幾句?！?p> 那次去他的演唱會還是因為堂哥的小女兒喜歡懷陽嚷嚷要看他的演唱會，堂哥便托我陪小侄女看他的演唱會。那天下雨了，演唱會到后半段快結(jié)束的時候便提前出來了。本想和她打車一起回家，誰知道小侄女很是亢奮堅持要走一會。我陪她走了很久，沒想到會遇見懷陽的保姆車。
細(xì)細(xì)想來，人生有時就這么荒誕，我們一邊前行，又一邊想要回頭。以為不會再見的人，還會在種種機緣下遇見。以為不能再愛的人，還在原地等你。四年了，我一直都在喜歡他，會在與他眼神交匯時心跳加速，會偷望他的時候在腦海里幻想著怎么和他過完這一生。
他看著我，眼角有些泛紅，接著又是一聲自嘲般的苦笑，“我也會在失意的時候去想，如果我那時就在那家公司上班等你畢業(yè)，會不會就不像現(xiàn)在這樣。”
“桑楠，今天站在你身邊看你做飯，我突然很想做回一個普通人，每天和你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沒有那么多要應(yīng)對的公關(guān)，不必再面對那么多惡意的網(wǎng)絡(luò)攻擊，不用去想明天的娛記會向我提出怎樣刁鉆的問題。”這一刻，他身上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去，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想要沖破枷鎖的牢中人。
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左手放下啤酒杯牽住了我的手，啤酒杯的冰冷蓋住了他掌心的溫度，如同這四年被雪藏的時光，他獨自一人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一直用身上自帶的溫暖來抵御外界的質(zhì)疑與惡意。
“懷陽，你的經(jīng)紀(jì)人知道嗎？”，我擔(dān)心自己會將他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摧毀。
他寬慰道，“盛放姐知道的。那天晚上我和你見過之后就和她深聊了我和你的事情?！?p> “那她…”
“她雖然也是不贊成我，但是也并沒有阻止我的意思。只是…”
“只是？”見他有些猶豫，我也是有點些迷惑了。
“只是暫時不可以對外公開，等我可以自立門戶了就好了…”
“沒關(guān)系的”，我知道這有風(fēng)險，但如果我能彌補這四年與他的缺憾，即使只是默默無聞的陪伴，我也沒什么可抱怨的。哪怕有一天懷陽不再喜歡我了，我也會坦然地離開。他敢在事業(yè)剛起色的時候冒著被打回原形的風(fēng)險和我在一起，我就沒什么可埋怨的。他給我所有他的善意，我沒什么可以回饋他，只能盡我所能做一些我能為他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