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
儀荻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出來洗漱,正見儀呂氏從儀東屋里出來。
“阿娘~”她撒嬌的喊一聲,不想?yún)昔渚箿喩矶哙乱幌拢袷艿侥捏@嚇,連瓷碗都掉在地上,碎成四瓣。
“昨天發(fā)生了什么?我明明記著回酒坊取酒了,怎么醒來卻在床上?”
呂翡看一眼儀荻,確認她什么都記不得了,這才放下心來,把她拉到一邊。
“記不得就記不得了,多大點兒事兒啊——也不知你在酒坊里喝了多少酒,竟然醉了,所以,你阿爺就把讓我把你早早送回房里?!?p> “哦。”伴隨著呂翡的說法,一些記憶慢慢在儀荻腦子里浮現(xiàn)。她想起嘗酒的初衷,忍不住又問了一個問題:“那屠墨?”
“呃——”呂翡捂住儀荻的嘴,那神情仿佛在說,怎么能直呼大人的名諱呢?但教訓(xùn)的話還沒出口,她又想起件要緊的事兒來。所以,也顧不得儀荻,急匆匆折回房內(nèi),不久又拿著個信封出來。
“這是左監(jiān)給你的?!?p> 什么玩意兒?告饒書?
儀荻打量幾眼那信封,確定沒有什么不對勁兒,這才慢吞吞接了過來。
“快看看,上邊都寫了什么……”呂翡才湊過去,就被儀荻閃身躲開?!八幫脒€沒收拾呢,你不怕阿爺看見了發(fā)脾氣嗎?”
“哼!你這丫頭越學(xué)越壞了!”呂翡料定儀荻是不想讓她看信里的內(nèi)容,恨恨的戳一下她的額頭,作勢要走,兜個圈子又悄悄回來。
不知為何,儀荻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她三下五除二拆了信封,厚厚的一沓,不像是告饒書那么簡單。
她從最上邊那張開始看,只瞟過一眼,血便全涌到腦子來,記憶也全部恢復(fù)過來。
紙上邊畫著條四腳蛇。那四腳蛇穿著衣裳,七歪八扭的推著兩個球,看起來要多滑稽有滑稽。
難怪醒來胸前、胳膊還有臉上都有土呢!
儀荻下意識摸.一.摸臉,頭也不疼了,人也不暈了,渾身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現(xiàn)在就想滅掉屠墨——要不是他——怎么會叫她丟這么大臉!
她憤然想撕掉信,看底下還有厚厚一沓,又怕是屠墨已轉(zhuǎn)入正題,更怕是對她醉酒丑態(tài)的各種譏諷,猶豫再三,干脆把那信扔在地上。
“哎——荻兒!”呂翡忍的臉抽筋,面部不怎么受控制的喊住儀荻,“這信的后邊部分都是字呢!你確定不要看看?”
儀荻臉紅的像個番茄,但還有一絲好奇未滅。想著反正人已丟盡,還不如看看屠墨信里到底寫了什么。
她聽從本心接過了呂翡手中的信,一頁接著一頁的認真翻看。看著看著,她的臉漸漸變得凝重,不多久,就慌慌張張出門了。
呂翡不認識字,從始至終只在一旁看著儀荻,但她像是從儀荻臉上讀到了什么,看著儀荻離開的背影竟有幾分難過。
卻說屠墨信上調(diào)侃過儀荻,又轉(zhuǎn)做一本正經(jīng)的對仙不歸的規(guī)劃。
他建議儀荻把昨日的酒水都換一下包裝。
仙醪酒甘甜有果香,適宜婦孺老弱飲用,不若用撇口、細頸、垂腹、圈足的玉壺春瓶裝盛,燒瓷顏色為蜜合色。
玉醑酒淡泊悠遠,卻有延綿后勁,料想更為有閱歷者所喜,換作小口、短頸、豐肩,瘦底、圈足的梅瓶,瓷色燒制月白。
碧光酒、流霞酒,一個凜冽濃郁,一個纏.綿瑰麗,合成左右各半的太極瓶,一邊用天水碧一邊用桃色……
至于從哪兒定制這些個造型不一、顏色罕有的瓶子,他只寫了一筆——去找張余兒。
儀荻沒料到屠墨會對酒鉆研到這個程度,雖不改對他的惡劣印象,但為著自家酒坊的生意,她還是勉為其難的四處奔走。
給張余兒交代了各種酒瓶的制式和顏色,她又借著把玩酒器之便累積了不少積分。
在市口買了兩袋雜糧,捎了三匹布緞,又從劉鐵匠那兒討了套趁手的花匠工具……不知不覺又過了半晌。等到趕到閑云居的側(cè)門時,小豆子早已等在那里。
上了馬車,小豆子坐在前邊趕車,儀荻則在后邊默默的想著心事。
已經(jīng)有四五日未見那盆文竹了,不知道——他還好不好……
她心里不自覺的想起陸平柏,之前的怨恨和氣憤早已消散的一干二凈,只剩下大片的悵然,如粘了茶水又風(fēng)干的棉連紙,皺巴巴的不得開展。
他在做什么?有沒有穿那件她漿洗過的衣裳?每日是不是還飲茶、彈琴、品香?這些天對著文竹,可有一刻曾想起過她?
……
惦念扎了根,雖封住了嘴巴,卻從眼睛和舉止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來。
又過一段時間,花自芳對儀荻的態(tài)度發(fā)生很大改觀。雖然有她捎的那幾壇酒的功勞,但大部分還是因為儀荻的踏實肯干、精巧創(chuàng)新。
花圃破敗的地方拆了頂,上邊布上一層半透明的琉璃。午后陽光從上邊照下來,各種葉子上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
院子里多了一架秋千,周圍各色的花開得正好;半倒的墻被重新手工砌成各種造型,或依山傍水或古樸自然,就連陳年的稻草和枯枝,也在儀荻手中重新煥發(fā)出勃勃生機。
可以說,除了她帶來的那只好吃懶坐的肥貓,她在花自芳的眼中形象已經(jīng)大為改觀。
……
這一日中午,儀荻正忙著翻席子上晾曬花苞,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投了過來。
她控制不住心臟的狂跳。好不容易調(diào)整好表情,抬起頭卻看見花自芳穿了長袍、皂靴,難得的一本正經(jīng)。
“忙完了嗎?不如……跟我去個好玩的地方?”他有些不好意思,兩只大手不知放到哪里才好。
儀荻難掩眼睛里的失望,抿唇搖一搖頭。
“去吧?!”花自芳極力邀請和爭取,“不是說你家就是賣酒的嗎?到了那兒,給哥哥點指點啊!”
“你是說你的酒釀?”儀荻終于反應(yīng)過來,微皺著的眉頭慢慢松開展平。
“對啊,過去看看!”花自芳一看有戲,繼續(xù)慫恿。
儀荻想起腦中系統(tǒng)的提示,終于點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