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璃笑帶到了她自己的房間,將她放在她的小床上。
林詩瑤沒有報警,也沒有叫急救,這些對璃笑沒什么意義。
林詩瑤仔仔細細發(fā)給她檢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璃笑身上確實沒有任何的傷痕,她好像只是單純的昏迷了過去。
確定了她沒什么大問題,林詩瑤放心下來,隨即在她身上翻了翻,在溫涵疑惑的目光中從璃笑的口袋里翻出了幾顆姜糖。
撥開糖紙,將其中一顆放入璃笑口中,接著她和溫涵兩人將剩下的平分。
璃笑制作的姜糖和市面上出售的那種有些不同,入口即化,沒有糖精帶來的那種不同尋常的甜度,淡淡的清甜恰到好處的中和了生姜的辛辣。
與其說這是糖,林詩瑤倒是覺得更像是小說里的丹藥,要是璃笑有那個閑情雅致把它做成圓形,再裝進葫蘆,就憑著她那副連教堂的修女看了都會懷疑自己是否虔誠的長相,估摸著能騙上一大票人。
不知是那只跑到孤兒院大鬧的惡靈沒有對璃笑下狠手,還是因為璃笑的那些孩子拼命的護住了她,少女并沒有讓林詩瑤等上太多的時間,日頭開始緩緩落下的時候,少女幽幽的醒轉(zhuǎn)過來。
期間溫涵因為坐不住,于是跑出去找孤兒院的小幽靈玩耍。
房間外傳來了孩子歡笑的聲音,林詩瑤看到璃笑的臉上慢慢掛起了笑容。
溫涵還是挺能哄小孩子開心,當然,就林詩瑤想來,單純的只是因為這人的外貌和一般小孩沒什么區(qū)別罷了。
為了讓璃笑早些醒過來,林詩瑤拉開了房間內(nèi)的窗簾。她聽著溫涵和小幽靈們玩鬧的笑聲,坐在璃笑身邊發(fā)著呆。
太陽已經(jīng)快要西落,恰似染上了晚楓色彩的紅霞洋洋灑灑的落下,如同橙色光影編織的紗幕,將兩名少女籠罩其中。
夕陽西下,這時的陽光并不如早上那般刺眼,灑在身上添上了一抹懶洋洋的舒適感。
林詩瑤臉上露出微笑,她將自己的腦袋放空,呆坐著看著璃笑的側(cè)臉。
就在她發(fā)呆著,就要參透佛理的時候,她看見面前的璃笑緩緩睜開了雙眼。
璃笑因為雙目不可視物,平日里總是用黑紗遮住,此時算是不可多得的露出了她原本的眼睛。
那雙眼睛,是璃笑不愿示以他人的,如同林詩瑤對待自己的頭發(fā)和體溫一般,同樣也是少女不愿提及的事物。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事物,這句話用在璃笑身上簡直再貼切不過。
那雙眼睛,呈現(xiàn)為一片死氣沉沉的灰色,看不到瞳孔,看不到眼白,看不到細小的血管,這些正常人本該存在的結(jié)構(gòu)消失不見,如同被打翻的顏料,最后混合在一起,能夠看到的,只有死灰色的一片。
那雙眼睛睜開的一瞬間,璃笑的身旁頓時籠上了一股灰蒙蒙的氣息。
連夕陽都不能給她到來任何的色彩,或許,那早已經(jīng)不能稱為眼睛。
這是璃笑身上唯一的敗筆,是藝術(shù)品身上唯一的瑕疵,就如同被被漢孝元太后王政君摔壞的和氏璧,永遠的缺了一角。
被鑲上金角的和氏璧,是一個完整的傳國玉璽,沒了那一角,便只是殘破的玉石,正如有無眼罩的璃笑。
看到璃笑睜開眼睛的瞬間,林詩瑤卻來不及高興,她剛剛反應過來,趕緊朝一邊閃開。
躺在床上的少女幾乎是同一時間突然抬手,一只匕首突然的被她從袖口取出,猛地朝一旁的身影扎去。
椅子倒在地上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那把匕首擦著林詩瑤的胸口劃過,隨后林詩瑤穩(wěn)穩(wěn)的抓住了璃笑的手腕。
“璃笑,是我。”
手腕上傳來冰冷的觸感,少女聽到了林詩瑤的聲音,于是緊繃的神經(jīng)也放松了下來。
她輕輕閉上了雙眼,嘴角掛起了笑容:“是你啊,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睡著的時候不要靠近我嗎?”
“你還好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p> 林詩瑤抱怨了一句,賭氣一樣的將璃笑的手扔了回去。
不及她說什么,卻聽到門口傳來了一聲杯子摔碎的聲音。
林詩瑤嚇了一跳,回過頭,發(fā)現(xiàn)溫涵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們這邊。
因為擔心,林詩瑤忘記了璃笑的一些習慣,剛剛看到璃笑睜開眼,恍惚想到的林詩瑤閃的太著急,將椅子帶倒,溫涵便是被這聲響吸引過來的。
剛一進門便看到林詩瑤將璃笑拿著刀的手甩開。
她有點懵,沒搞懂這兩人玩的是什么操作。
好在林詩瑤沒有受傷,于是溫涵也只是杵在門口思考著這兩人在干啥。
林詩瑤被嚇了一跳,璃笑倒是沒什么表示,她的眼睛看不見,因此其他感官要比普通人靈敏,早在溫涵往房間這邊走的時候她就聽到了。
她不慌不忙的從口袋里抽出一條黑色的紗布,將眼睛重新遮上,隨后微微轉(zhuǎn)頭,面朝向溫涵的方向,露出了她那招牌一樣的笑容。
同一時間,林詩瑤注意到璃笑的手拿紗巾的時候頓了一下,有些心虛的別過頭。
“這位是?……”
“溫涵,就是上次和我一起來,被雪丫頭嫌棄了的那個27歲大齡蘿莉?!绷衷姮帉α榻B。
“你后面那幾句話啊絕對是多余的吧!”
注意到璃笑臉上笑容的變化,溫涵抓狂著。
她指了指林詩瑤,又指了指璃笑,不解的沖林詩瑤問道:“你們這又是什么一個情況?我一進來就看到她拿刀要捅你……”
說到這,她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眼睛瞪的大大的,不可思議的說道:“難不成是因愛生恨?!她覺得你總是帶著我而拋棄了她,所以抱著得不到就永遠在一起的心態(tài)?!我的天??!”
她慌忙的轉(zhuǎn)向璃笑,“你別誤會,我并沒有要拆散你們的意思啊,林詩瑤只是我的干妹妹,我們沒有那種關(guān)系的!”
“哦?干妹妹?”璃笑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你們真是夠了!”林詩瑤敲了敲溫涵的腦袋,轉(zhuǎn)身剛準備對璃笑下手,卻見到少女捂著腦袋,一副大病初愈,虛弱的恨不得連風都吹不得的樣子。
林詩瑤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懸在空中的拳頭晃了幾晃,最后無力的垂了下來,她嘆了口氣,無奈的對溫涵問道:“你聽說過三國時候曹孟德的故事嗎?”
“這個當然聽說過啊,怎么了?”溫涵不解。
“傳言曹公生性多疑,??謩e人暗中加害于他。一天,他對侍從們說:‘吾夢中好殺人,凡我睡著,汝等切勿近前?!癁槭贡娙讼嘈抛约旱脑?,于是在一天夜晚睡覺時,故意蹬開被子,裝作受凍而不知的酣睡狀態(tài)。一侍從拾被欲蓋,曹公突然躍起拔劍殺之,之后,一言不發(fā),重新躺倒,呼呼大睡起來。半晌醒來,驚訝道:‘誰人殺我近侍?’其他近侍以實相告,曹公痛哭,命人厚葬。”
林詩瑤解釋著,隨后指了指璃笑,苦笑著說:“雖然這個解釋并不完全貼合實際,但是大概就是這樣。有時候我想,大概沒什么安全感的人大抵都是這樣,不過這家伙比較極端罷了,失明之后,璃笑的自我保護意識變得非常強,尤其是剛剛睡醒的時候,基本會無差別的攻擊所有靠近自己的人?!?p> “你隨意的說出這么危險的事情真的好嘛……”
溫涵后怕的看著璃笑,她不放心的又將林詩瑤拉到近前,反復看了看,確定她沒有被璃笑誤傷,這才松了口氣。
“璃笑一般都是一個人在這里,而且她對周圍的人也說過這個問題,平日里有人來訪,會有靈來告訴她,今天的情況實在是有點特殊了。”
林詩瑤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聲的說道:“還好最后想起來了,也是嚇死我了?!?p> 璃笑微微沉默了片刻,說道:“這次也確實是我疏忽了,詩瑤,就當欠你的了,之后我想辦法給你道歉?!?p>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舊掛著笑,只是比較熟悉她的林詩瑤還是在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歉意。
她擺了擺手,對璃笑說道:“這倒不用了,咱們也認識這么久了,倒是你,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我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惡靈出沒,看到你倒在地上,可是嚇得不輕?!?p> “這件事謝謝了?!?p> 璃笑聽著林詩瑤的訴說,她先是對這兩位友人表達了謝意,隨后她抬起頭,臉上少有的,是一副憂愁的表情。
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林詩瑤并沒有催她,或者說她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臉色有些不好,靜靜的等著璃笑開口。
半晌,璃笑嘆了口氣,語氣里,有著淡淡的悲傷。
她說道:“小雪失控了,我沒狠下心?!?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