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幾人騎馬逃跑了,他觀察到幾位師兄許久不見,變化倒挺大,除了武無羽能認出來,其他幾人他一下子都沒太認出來。而且?guī)兹顺宋錈o羽,都是身著黑衣,武無羽這個人倒是顯得格外突出。
可路上梁安卻心神不寧,絲毫沒有和師兄弟們重聚的喜悅。眼下的幾位師兄在當年一別后,究竟都去干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萬一師兄幾人是上了山落草為寇,那他可是上了“賊船”了。
現(xiàn)在幾位師兄都默不作聲,也沒人告訴他自己要去哪,多年未見,現(xiàn)在氣氛卻是有幾分尷尬。
而且梁安眼瞅著今天自己就可以獲得自由身,可是幾位師兄突然來劫了法場,當下自己母親還下落不明。自己可不能就此丟下她走了,于是猶豫間他還是決定拉住了馬,道,“幾位師兄,今日承蒙各位救命之恩,家母還在村里,我得回去救她才行。”
幾個師兄也都勒住了馬,幾人都看向了武無羽,等著對方開口。
武無羽聞言笑道,“師弟放心,剛剛師兄幾個當著謝文山的面都不敢說話。我前幾天就安排好了人送令堂進了都城。等到時候你進城,我們再給你找我認識的易容術高手,給你易過容,到時候改個名字,只要跟著師兄幾個去鏢局,憑著師弟的身手討口飯吃還是不難的。咱現(xiàn)在就趁著現(xiàn)在抓你那幫人還沒回過味來,去到處貼你的通緝令,趕緊去都城里將事情準備妥當”
梁安聞言,有些唏噓,但是只覺得心頭一酸,對武無羽此舉感動萬分。但聽到以后要去鏢局謀營生,梁安還是猶豫了一下,畢竟自己不太了解鏢局,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做好這件事...
自己原本只是想著參軍剿匪,成就一番功名,卻不想如今竟然鬧成了這樣,但幾位師兄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自己也不好多說什么,跟著幾位師兄當個鏢師,倒是也可以掙不少錢。比起參軍,鏢師倒也安穩(wěn)得多,于是想了想,還是拜拳道,“多謝各位師兄救命之恩,師弟沒齒難忘!”
“師弟客氣了,我楊一龍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身俠肝義膽,自家的兄弟有難自當鼎力相助。”黑壯少年率先拜拳回敬,開了口。
其他幾位師兄也都拜拳回敬,梁安一時悲喜交加,一時不知是喜是悲,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居然伏在馬背上哭了起來。
幾位師兄見狀心疼,都紛紛上前安慰。武無羽倒是心細,注意到了梁安在剛剛開口時,有一絲的猶豫,想著對方有什么難言之隱,但是當下見梁安哭得傷心,也就沒有急著詢問。事后幾人騎著馬趕往梁朝都城,瓊都。武無羽一下子也就忘了問這件事。
一路上,梁安沒有再說話,但梁安這一哭,倒是莫名的令尷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只是時不時會看向林中被驚起的鳥兒,還有快要落山,露出魚肚白的天邊,思考了許多事情。
他在想,自己到底對不對得起母親。
自己以后會不會像父親一樣,成為一個負心漢,讓自己的妻兒子女也遭罪,成為下一個“孫氏”“梁安”?
...
趕在天黑之前,幾個人總算看見了瓊都的城墻,城墻在傍晚,失去了光照,看著漆黑尊嚴,總讓梁安想到說書先生常提到的古代戰(zhàn)役,禁不住想著,這堵城墻究竟用多少人的血洗過,才洗到了如今的梁朝。
瓊都是見證了四朝更替的古都城,傳言這里商業(yè)十分繁華,夜里還會開夜市,熱鬧非凡,這都是梁安所不曾見過的。
到了城門口搜查時,梁安本擔心自己要出示身份證明,這個東西梁安向來沒有。但見武無羽掏出了一個鏢局令牌,又對領頭的士兵說了幾句話,悄悄給他塞了些銅錢,領頭的士兵見他們也沒拿著武器,便一邊和武無羽有說有笑的聊著,一邊示意旁邊幾名士兵放幾人進去。
兩名士兵將交叉著的長戟拿起,放了一行人進去,一行人騎著馬,放緩馬的腳步,緩緩進了都城。
這是梁安第一次進城,梁安且走且看,一進去不過兩百來步,就聽到唱戲聲,這是都城的戲曲,是歌頌梁朝英雄的,梁安小時候曾被師父帶去聽過,只是聽來聽去從未聽過韓欽這號人。
路上還有不少路邊攤位,叫賣聲不絕于耳,路上逛著的百姓大多都穿著得體,與鄉(xiāng)下截然不同。而且梁安總覺得這里的官話聽著比起鄉(xiāng)下總感覺舒服些。
一路燈火通明,夸張的說,整個都城亮的與白天無異。到了晚上,街上還是有不少的客人在游玩,令梁安不禁去想,白天這的人到底多不多。
注意到了梁安在四處打量,武無羽湊過來說道,“師弟,跟你說個有意思的事,你可千萬別看晚上那么熱鬧,其實白天這里倒是一點都不熱鬧?!?p> 這點倒是很令梁安吃驚,“晚上不應該睡覺嗎,出來街上作甚?”
“這你就不懂了,一會幾位師兄帶你去喝酒,讓你好好看看晚上的瓊都是個怎么樣的地方?!币慌则T著馬的一位矮壯師兄開了口,梁安轉過頭,認出這是三師兄“矮鼠”邱乾。
“那今晚我就要好好領教領教了?!绷喊残χ_了口。
一路上,幾人還路過了一家教人防身術的武館,梁安卻一眼看出他們不過是三腳貓功夫,他們的師父武功并不太上的了臺面。但徒弟卻萬分賣力,路上還有跟梁安以前一樣舞棒賣藥的,說什么包治跌打扭傷,梁安卻也一眼看出對方武功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梁安看得直搖頭。
路上還有看到父親帶著兒子來買風鳶、撥浪鼓,父子其樂融融,還有幾個小孩在街上打鬧,看得梁安好不羨慕。
走到一處地方,他們身邊路過一支都城的巡邏禁軍。他們身著發(fā)著白光的銀甲,頭上戴著的銀白頭盔背后懸著白色盔纓,帶頭那人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拿著亮銀槍,看著十分有軍人的精神氣,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今天沒有被救,自己的未來會如何?自己也有機會加入他們嗎。
穿過鬧市,幾人來到了一個名為“行俠鏢局”的地方,守在院子門口的鏢師見是熟人,讓開了路。
幾人騎著馬從院子門口進去了,不同于外面的熱鬧,院子里倒是十分冷清,而且院子里并沒有點上燈籠,看起來鏢局當下是沒人在了。
梁安一進院子就看到馬廄里栓了十來只馬,怪不得一進來便聞到了一股馬的騷味,看到幾位師兄下了馬,梁安也下了馬,一個師兄過來牽著他的馬去了馬廄,梁安也就四下打量了起來,一轉頭便看到了院子墻邊有幾處兵器架,上面密密麻麻架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什么偃月刀、流星錘、亮銀槍、方便鏟,各式各樣的武器幾乎一應俱全。旁邊擺置著的假人身上滿是箭孔,不消其他人說,梁安也知道這個地方應當是演武場了。
幾位師兄安置妥當后,走到院子門口,看到梁安看得入迷,武無羽當即介紹道,“此地就是我們平時練武的地方,師弟近些年來,不知道有沒有好生研習師父傳下來的槍法,明天倒是讓師兄幾位領略一番,如何?”
梁安笑著答應了下來,其實他期待和師兄弟再次交手已經(jīng)期待了很久。
“那咱現(xiàn)在便去喝酒!哈哈哈。”黑壯少年楊一龍笑著開了口,聲音渾厚的倒不像這個年齡的人了,和梁安印象中稚嫩的楊一龍相去甚遠。話畢,楊一龍雙手自然搭上武無羽和梁安的肩膀便走了。
“我先說好,喝酒誤事,都少喝點,明早早點起來,好去找易容師傅給師弟易容!”一旁一個師兄提醒道。梁安原本還沒認出來他是誰,一聽到他謹慎的發(fā)言,便知道這人是小時候常被他們?nèi)⌒Φ摹澳懶↓垺崩钪摇?p> “誒誒誒,今晚大家敞開肚皮喝便是,師弟可不用管‘蟲’哥的話。城里師兄們的人脈廣著呢,放心喝,放心喝?!币慌缘摹鞍蟆鼻袂纹さ馈?p> 一群人笑了起來,一旁的一個師兄笑完了,對著邱乾開口了,“你說的‘蟲’哥可別是咱‘黑鬼’龍哥吧?”顯然,“黑鬼”這個外號指的是,黑壯少年楊一龍。
開口的人梁安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是小時候曾自封了“混世魔王”的“小魔頭”趙胥。這人的往事倒是有些意思,在拜入師門前,趙胥家中還算有錢的,他仗著自己一身蠻力,天天在街頭帶著一群頑童到處找小孩打架,還打了自己私塾老師,被趕了出去。后來打了個屠戶兒子,被屠戶提刀追著要砍,被他們師父救下來,后來拜入了師門后便宣稱,“不再過問江湖事。”解散了麾下一群七八歲的頑童,自己也潛心習武,開始行俠仗義了起來。
今天被姜夋的箭劃了一下的人也就是趙胥,所幸沒什么大礙,只是點皮外傷,但是臉被他們看到了,之后恐怕也得找人給他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