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左手!”
張屠夫眉頭都不皺一下,手徑直伸進(jìn)油鍋里,只聽噼里啪啦的油炸聲傳來。
好!周圍的人嗓子都要喊破了!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以前到這關(guān),都是雙方直接平局,沒人敢應(yīng)!因?yàn)橹灰莻€人,都受不住那種痛苦!
張屠夫死氣沉沉的坐在那里,仿佛炸的不是自己的手。
沒多久,晶瑩剔透的炸手就出爐了。王勇很滿意的說了聲:可以了!
張屠夫收回手,對于周圍的叫好聲置若罔聞,簡直是個寵辱不驚的大人物。
干瘦的那人回頭看了看李青,那意思分明是這買賣做不成了!李青惡狠狠的瞪著他,低聲道:“是死還是少只手,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人咬緊牙關(guān),狠了狠心,一下把手伸進(jìn)了油鍋里。只聽啊的一聲慘叫,他一下就把手收了回來!
“廢物!”李青一腳把他踢翻在地。他也知道這其中的痛苦一般人受不了,否則,那人絕對是個死。
那人蜷縮在地上,抱著手,啊啊得慘叫著。周圍的人們發(fā)出嗤笑聲,今天的表演震撼中帶著悲催,既有強(qiáng)者,也有倒霉蛋,真是看點(diǎn)十足,回味無窮,尤其是那手在油鍋中吱吱聲,炸豬肉一般。
李青氣哼哼的走了,手下一人恭恭敬敬的遞給王勇一張千兩白銀的票據(jù)。
“哈哈哈!解氣!”王勇得意地大笑著,當(dāng)即安排酒宴。
“今天真是多虧了張屠夫,本來你只能拿一成,也就是一百兩,不過今天我高興,給你多加五十兩!”宴會上,王勇拿著一百五十兩的銀票,笑呵呵的遞給張屠夫。
張屠夫依舊波瀾不驚,接過銀票揣進(jìn)兜里。
“來,喝一杯!”王勇也算是知道張屠夫的脾氣,笑呵呵的舉著杯,在張屠夫面前一晃。
“不喝!”張屠夫這次卻沒有百依百順,很直接的拒絕了。他是不喝酒的。
王勇頓時就怒了,手中酒一下就潑到了張屠夫臉上。全鎮(zhèn)上下,連鎮(zhèn)長,都得給他三分薄面,敬的酒從來都是一口悶,一個殺豬的竟然不給面子,你算什么東西!?
張屠夫直愣愣的立在那里,沒有感覺一般。王勇大怒,抬手就要打,卻見張屠夫的臉遇到酒像是雪遇到熱水一般,迅速的消融,只剩了薄薄的一層,露出里面干癟的肉,白岑岑的骨頭。
王勇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他到底是個什么鬼?”旁邊的人早已驚駭?shù)暮傲似饋?。頓時周圍的人全都圍了過來。
張屠夫坐在那里,無知無覺一般。
在這么多兄弟面前,王勇不能露怯,故作沉穩(wěn)的道:“往他身上潑酒!”
嘩嘩嘩!酒杯酒壇子里的酒全都潑到了張屠夫身上,沒一會,他就渾身上下濕透了。只見干癟的肉,包著白的骨,全身上下都一樣。那油炸的手,皺皺巴巴,還以為是油的原因,此時看來,也是干肉包著骨頭。
“嘿嘿嘿嘿……”張屠夫陰惻惻的笑著,突然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昂俸俸俸?!”
王勇小心翼翼的用刀在張屠夫的身上扒了扒,見那皺皺巴巴的皮竟是被輕易劃開,挑起一片,仔細(xì)看了看,竟然是紙片。
脈搏呼吸早已沒有!面前絕對是個死人,而且是個死了不知有多久,都成了肉干的人。然而那陰惻惻的笑聲還會擋在四周,揮之不去。
王勇驚出一身白毛汗,心里毛毛躁躁的,難道有人要來對付他?是誰?對付人的方法他有很多,對付鬼他卻無能為力。看來得先找找何仙姑了。
這兩天,何仙姑的感覺只有一個:人心古,太古!遠(yuǎn)古!生意好的不得了!王村的人簡直是前腳趕后腳,排著隊的來,其中最多的是王村的青年,全都是做噩夢鬧得,一個個眼睛冒黑圈。再者就是張屠夫和趙鑫富的兩個媳婦,說是丈夫不正常,剛才是王倫家派人來問,家主夫人不明不白,頭破血流。王莊的首富今天也來了,要了一張菜譜。這王莊,簡直是到這里聚齊來了。今天來的最大的一個人物,是鎮(zhèn)里的王勇,給了一百兩銀子,問有沒有人害他!
何仙姑久經(jīng)沙場,早已安排妥當(dāng),一路人帶著劉鳳英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些銀票,去縣城的明珠寺問詢情況,那里的大主持名為戒度,慧光絕頂,是真有本事。她覺得劉鳳英肯定是化成了惡鬼。而她是打不過惡鬼的,她主修的是扯淡跳大神,兼修察言觀色,以及賣些自己創(chuàng)作的符咒,算是半個手藝人。另一路去王莊調(diào)查。王莊這么大范圍的不正常,說不定有妖魔作祟,實(shí)在不行,何仙姑只能卷鋪蓋去四海云游,躲個幾年。
明珠寺位于縣城西側(cè)百十來米高的文峰山上,小廟不大,只有四個和尚,還有半個是個小孩,正在燒戒疤,還不算是正式的和尚。
一指長的香,捏在皺皺巴巴蒼老的大手里,穩(wěn)穩(wěn)的往下壓來!六十多歲明珠寺原主持明遠(yuǎn)和尚,黑白相間的短發(fā),一指長的白眉毛,花白的胡子垂散在胸前,穿著褪色的黃僧袍,神情肅穆。
對面一個小孩,年方七歲,仰著頭,稚嫩的小臉上,兩只眼睛分外的有神,死死的盯著落下的香,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和害怕。那香在他的眼中急劇的放大,仿佛一個巨大的太陽,遮蔽了周圍的景色,老和尚的手以及他的身影都成了陪襯,模糊不可見。及至香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來到了他的頭頂,他無奈的閉緊雙眼,咬緊牙關(guān),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香緩緩下壓,終于落在了少年的頭上。紅彤彤的香頭壓在頭頂,發(fā)出嗤嗤的輕響,飄起淡淡的青煙,散發(fā)出油脂的香味!老和尚的手穩(wěn)穩(wěn)的停留在那里,沒有半分的抖動,仿佛他的內(nèi)心。
“真疼!真疼!疼死了!疼死了!??!太疼了!太疼了!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要死了!要死了!??!”
終于香頭的紅色褪去,老和尚收回手,將香插到香爐里,又抽出了一支香。
小和尚捂著頭,不樂意了,瞪大了眼睛,很嚴(yán)肅,很認(rèn)真,很生氣的道:“住手!再拿香燙我,我就不干了!你們愛燙幾個燙幾個,我就燙這一個!”
明遠(yuǎn)和尚和藹的笑著。“這都是塵世的痛苦,塵世的牽掛,燙過了,就忘記了!我們要忘記塵世的痛苦和牽掛!”
小和尚疼的眼淚直打轉(zhuǎn),很倔強(qiáng)的道:“什么痛苦牽掛,都是扯淡!這就是疼!別的屁用沒有!我不受這毫無意義的痛苦!”
老和尚哈哈大笑,反手將香插在香爐里?!罢媸莻€有慧根的孩子!”
旁邊三十來歲的和尚,小腦袋,瘦巴巴,兩只眼睛老愛往一起擠,就像是個斗雞眼愛好者。他是明珠寺的廚子兼種菜的,敲鐘的,掃地的,挑水的,名為釋因和尚?!斑@就算了嗎?主持!我怎么沒看出他哪里有慧根,就是怕疼罷了!”
明遠(yuǎn)和尚笑呵呵的道:“你離佛太遠(yuǎn),只能在佛堂外掃地。佛說萬事應(yīng)心,嘴里說的,就是心中想的!他正是應(yīng)了佛心!回想你當(dāng)初燒戒疤時可敢拒絕,可敢說屁用沒有!”
釋因和尚一撇嘴,恨不得能時光回流,回到當(dāng)初燙戒疤的時候,把老和尚罵一頓,因?yàn)楫?dāng)初他就是那么想的。白挨了一頓燙,還遭一頓數(shù)落,這都什么事!
小和尚很高興的道:“這么說是不燙我了?”
明遠(yuǎn)和尚笑道:“不燙了!這玩意是屁用沒有!該想的還是想,該饞的還是饞!自欺欺人罷了!”
釋因和尚憤憤然的道:“確實(shí)屁用沒有!”
老和尚道:“從今天起,你就入我佛門,老僧斗膽,賜你個法號度塵!”
真給面子!釋因和尚憤憤不平的恨不得把每天的早飯都挑到茅坑捂一捂再給他們吃?!岸熜?,你當(dāng)時是怎么做的???”
旁邊一個大和尚,高大威猛,頭頂九個戒疤?!坝植惶郏S他們燙就是了!”他名為戒思
明真寺,明遠(yuǎn)是老主持,新主持戒度以及和尚戒思,釋因,度塵都是他的徒弟。
明遠(yuǎn)和尚無奈的道:“你大師兄是塵根太旺盛,治不好了!”明遠(yuǎn)和尚是個真和尚,因?yàn)樗幸活w仁慈的心!
“此人未死!無法抓魂!”廟宇門后的屋子里傳來洪亮的聲音,一人唯唯諾諾的點(diǎn)點(diǎn)頭,交出銀票,離開了。
明遠(yuǎn)和尚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如今世界是天帝教的天下,他們這些小教派茍延殘喘,活的艱難。也就何仙姑這種野仙能求到他們,實(shí)在也因?yàn)樗埐粍犹斓劢?,畢竟他們是大教,不在乎這一星半點(diǎn)的。
世上無靈氣,修行全靠信仰之力,他們這些小教派自然不會有多少信仰徒眾,全都靠賣力氣,耍本事,才吸引些信徒,站穩(wěn)腳跟。
釋因和尚道:“慧根有什么用呢?修行靠的是信仰之力?。 ?p> “有慧根的人才能得見真佛!世間皆幻象,生老病死,喜怒哀樂,種種誘惑牽掛,都是幻象,只有慧根才能看透幻象!我們被幻象蒙住雙眼,看不見真佛!”
“看見真佛能怎么樣?”
“或許能夠見到佛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