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零站在云端,死死地盯著不遠處身披湛藍紗衣的男子與一團黑色的霧氣糾纏不清,心上越發(fā)緊張了。
唇瓣已經(jīng)被咬得沒了血色,眉心緊緊蹙成一團,廣袖當(dāng)中拳頭攥得越來越實,沒有半點縫隙。
這是上仙之間的大戰(zhàn),自己這等小神因為法力不高,根本沒有資格參戰(zhàn)!
就算是有小神愿意沖上去,那也只會送死罷了,所以,現(xiàn)在只能遠遠地做局外人。
“師父,上仙他……”眼看黑色霧氣要將遲重包圍,焦急地憋出眼淚來,側(cè)眸看向站在旁邊一身紫衣的女子,擔(dān)憂地道。
千萬年來,師父的唇畔未有一刻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勾著淺笑,就算連自己這個小神都能看出來那穿著藍衣的遲重上仙目前已經(jīng)是落了下風(fēng),可師父她卻仍然能夠如此的云淡風(fēng)輕。
師父和自己這等小神不一樣,師父是上仙,師父在天族的輩分甚至要比此時正在與黑色霧氣纏斗的遲重還要高出一截!
真不明白,為什么師父她老人家面對這樣緊急的戰(zhàn)事,仍舊能夠無動于衷?
“師父,上仙他真的快不行了!”忍不住再次開口提醒。
這一次,眼睜睜瞧著師父悠哉悠哉地閉上了眼睛,反倒是愜意非常。
或許旁人并不知道,但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師父露出這個表情,顯然已經(jīng)是不耐煩了。
所以師父是篤定遲重上仙會贏嗎?
再次轉(zhuǎn)頭看向遲重和黑色霧氣的爭斗。
如果是以凡人之眼來看,定然不會覺得這是一場戰(zhàn)爭,可自己大小也是天族的神,名字也被司季元君親自刻在天族的神籍之上,此刻又怎會看不出,這黑色的霧氣正是妖族所練的至妖之氣。
環(huán)顧四周,所有人都是緊緊地盯著戰(zhàn)場,就算是指甲將掌心掐出血來,也沒有任何人上前幫忙。
難道說,天族驍勇善戰(zhàn)之名都是虛妄?
眼看那黑色的霧氣就要漫過遲重的頭頂,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閃過,晃得四下一片空白。
這是什么?
難道是上仙發(fā)力了?
正好奇的時候,卻見一個女子倒在了遲重的懷里,而那團黑色的霧氣早已不知所蹤了。
睜大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就在遲疑之際,卻見師父已經(jīng)和其他上仙一同沖了上去,將不遠處顯出原形的妖物團團圍住。
仰頭看去,那被上仙們圍在中央的妖物,卻是一匹紅著眼珠子,露出獠牙的赤狼。
“哈哈哈。”赤狼仰著頭哈哈大笑,聲音像是被掙斷的琴弦,刺耳難聽,“無知小兒,就憑你們幾個,也妄想將本尊困住嗎?”
“浮凌,你們妖族近來頻頻來犯,擾我天族清凈,甚是可恨,今日本君饒你不死,回去告訴煉朔,若再敢來犯,天族定會發(fā)兵,將洪荒夷為平地!”也不知何時,一身赤金盔甲的天君竟已經(jīng)站在了赤狼的面前,手提著斬妖劍,指向妖族的浮凌厲聲呵斥。
浮凌將狼頭再次向空中揚起,嗷嗷地叫了兩聲,“祖龍,今日你不殺我,明日我也會來尋你!哈哈哈……”
伴隨著浮凌凄厲的笑聲落下,紅光乍現(xiàn),待紅光散去后,那赤狼的身影便跟著消失了。
天君放走了妖族的浮凌護法。
再看時,遲重上仙和那懷里的女子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
“燭零!回府!日后休得聒噪!”眼前黑影閃過,耳畔便響起了師父嚴厲的訓(xùn)斥聲。
看來,師父對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
……
四面環(huán)海,滿山翠竹,無極山是也!
紫桓殿內(nèi),白衣烏發(fā)的南恒靜靜地站在棺木旁,見遲重唇瓣泛白,臉上沒有血色,擔(dān)憂地問道,“你可想好了?與逆凌打了一架,你現(xiàn)在本就身受重傷,若是再用你一半的修為去助春姬托生凡世,須花千萬年才能恢復(fù)如今的八成功力,你又該如何繼承師父的教主之位!”
遲重遲鈍地將目光從棺木上移開,對上南恒詢問的目光,鄭重點頭:“春姬不顧性命,以其至陰之氣沖散了至妖之氣,我這才能夠茍全性命,若此恩不報,今后如何服眾?”
“既如此,我便替你報了這恩。”南恒唇角輕勾,抬手將掌心放在棺木上,翻覆之間,掌心處便多了一粒如拳頭般大小的金黃色氣團。
抬眼看向遲重,低低說道:“稍后我便施法,將春姬的元神托生于凡世,千百年后,或有一段仙緣也未可知?!?p> “如此,便多謝師兄了!”遲重再次拱手,向著南恒感激道。
南恒無奈地搖頭,“你如今身受重傷,待我了卻此事,你便去下凡歷幾場劫,或可恢復(fù)些修為?!?p> “多謝師兄掛念,若不將春姬的仙體安頓好,遲重也無心其他?!边t重低垂著眼瞼,一副打定主意的倔強模樣,倒叫南恒一時有些失神。
好半晌,南恒才輕嘆一聲,“師弟切勿深陷執(zhí)念之中,好自為之吧!”
話音落下,五指彎曲,便將那金黃色的氣團收入掌心之中,閉上眼睛開始施法。
無極山的翠竹因為南恒施法,瞬間變得暗淡了幾分,可凡間的南騁山深處,卻因此而锃亮了許多。
五百年后。
南騁山鳥鳴啁啾,流水潺潺,桃花遍野,芳香浮動,與世隔絕。
“遲到了!快!”草叢中,一頭白色的小豬崽嘴里哼哼唧唧,四個蹄子活蹦亂跳,向著不遠處的村落狂奔。
小豬崽一溜煙跑進了村北的籬笆小院里來,忽然一道金光從它的身體里散發(fā)出來。
再瞧時,原本可可愛愛的小豬崽竟已經(jīng)變幻成了一個穿著碧色羅裙,容色清麗的少女。
“別吵了!我知道?!鄙倥蛑^頂?shù)膬芍混`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兩只靈鵲嗖嗖兩聲,便鉆進了她腕間紅繩的繩結(jié)里。
提著裙角,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從后院繞到前院,再貓腰躲過窗戶后,靜靜地貼墻站在木屋的門口。
屏著呼吸,耳畔是先生如咒語一般威懾的聲音。
“好機會!”
探頭斜眼見先生正背過了身去,瞅準(zhǔn)時機,迅速跑向自己的座位。
成功沖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抬眼見先生才慢吞吞轉(zhuǎn)回身,心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先生,我有話說!”突然,旁邊的故荷舉起手,兀自從座位上站起來。
該死!整個豬村就是這個故荷老跟自己過不去,她該不會是想要向先生檢舉自己吧?
先生看向故荷,將捏著書的手抬了抬,示意她說話。
“她!”故荷舉起胳膊,向著自己指過來,“居居方才偷偷從外面跑進來,妄想誆騙先生,是否該罰?”
咬牙切齒地看向故荷,此刻真是恨不得將這丫頭拉出去暴揍!
“居居,可有此事?”先生不留情面地轉(zhuǎn)過頭來,質(zhì)問道。
對上先生咄咄逼人的目光,居居瞬間打了一個冷顫,握緊拳頭,埋著頭慢吞吞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