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匹夫何必多思慮 無求無欲亦可活
慢慢推開木門發(fā)出吱咔的聲響,孫靈秀進入這個山下的幽深庭院,進門就見到右邊幾棵青翠的竹,左邊是幾條石凳,筆直向前便是壽亭侯關羽此時的主事行宮。
踱步往里面走,兩個侍衛(wèi)侍衛(wèi)看到孫靈秀后將她放行進去。
孫大統(tǒng)領跨過門檻,剛走進臨時搭建的行宮中時,就見到了那個令他討厭的魁梧漢子。
她走過去,向關羽行了一個軍正禮儀,接著眼角瞟到了來自陳睿的對自己的傻笑,孫靈秀眉毛一挑,白了對方一眼。
關云長坐在桌案上,見兩人到齊,又當著兩人的面神色莊重的將孫靈秀提交上來的信息仔細看了一遍,只看了一會兒,他似乎若有所思。
“經(jīng)此之役,爾等皆有所得,試言觀之”
陳睿撓了撓頭,他也知道自己錯了,但是他本就是豪爽的性格,不懂這些禮儀,自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認錯。
“哎,是我輕敵了,辜負了壽亭侯對我的期望,請責罰?!?p> 孫林秀聽了旁邊陳瑞說的話,撇了撇嘴不可置否。
在她看來,羽林衛(wèi)丟了那么大的臉面,完全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過錯。
“壽亭侯,我調查發(fā)現(xiàn),我軍在山林間的行軍速遠不如山夷”
“深山老林子里蛇蟲鼠蟻多到可怕,兵士們苦不堪言,士氣低下”
“到處都是陷阱,敵人用毒箭射殺我們,我們手里的武器連對方的尾巴都碰不到,找不到可以反制的方法”
關羽先是看了看孫靈秀,對她點了點頭,接著又看向陳睿,露出肅穆的表情。
“此謂汝之過,羽林衛(wèi)非居山之士,并無專于練,于山林中固不如夷人?!?p> 關羽說完卻話鋒一轉。
“爾身為羽林統(tǒng),不令擅用,罰俸三年,革羽林統(tǒng)領職,暫領威遠都督職?!?p> 孫靈秀在一旁聽了這話悶哼一聲。
而陳睿心里卻是笑開了花,他這次為兄弟報仇,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敢擅自用兵,原以為自己犯了這么大的錯誤,以后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他本就是好爽的性格,如今得到這樣的懲罰,一方面雖然感覺非常愧疚,但也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喜色浮現(xiàn)在臉上。
“承壽亭侯恩澤,睿今后必不會如此,為大漢肝腦涂地,沖鋒在前!”
陳睿哪里知道,在關羽眼里,無論是羽林衛(wèi)的自己還是龍武衛(wèi)的孫靈秀,乃至于朔海軍那個沒存在感的統(tǒng)領林梟,都是自己認可的子弟兵。
如今的關羽任人唯親,只要不犯核心錯誤,作為老大哥,他都會為你兜著。
至于有一天你會不會背叛,那就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了,因為對于敵人是無需手下留情的。
關羽凝神思考,仔細想了想接下來該如何平定夷州的事情。
‘昔日,作為漢匈戰(zhàn)爭的延續(xù),漢西域都護府與匈奴常常爭奪西域各國的效忠?!?p> ‘在經(jīng)歷了許多失利,大漢調整了一味進攻的策略,依靠以夷制夷的文化手段,漢軍才在郅支城,獲得了最靠西方世界的大勝?!?p> ‘此時的情況當然比不得當初西域的盛景,但漢匈爭霸中漢軍的策略,陳湯的高明手段,但卻可以借鑒一二?!?p> 關云長想到這里,卻凝神掃視兩個人。
“爾等可知吾大漢西域郅支城之戰(zhàn),實是已決之役。
“究其原因,乃(陳)湯于康居之地,以夷制夷,使匈奴單于在戰(zhàn)前遂孤立無援”
“今我即用陳子之術,與汝等效,自今以后,汝等勿再疏忽!”
關羽心中暗自搖頭‘自己這幾個手下被激發(fā)潛力以后內心膨脹,甚至不愿意去了解山夷優(yōu)勢弱點,性子與自己當初年少之時頗為相像。
當年孫吳都知道,這些個山越、山夷不是一個部落,他們都關系分支很復雜,可以說是不同年代從不同地方分批次遷移到夷州的,因此只能分化他們,逐個擊破?!?p> 如今連大漢都逝去千年,這些自炎黃逐鹿時代就漂洋過海在夷州生存的山越,早就不知有多么復雜了。
接著關羽又是將諸多細節(jié)和兩人講明白,孫靈秀聽的仔細,自然明明白白,陳睿聽的一知半解,但也不至于完全左耳進右耳出。
關羽將自己的安排說完,讓孫靈秀通知軍令司衛(wèi)所開始行動,便要召集蘆水、永和、汐止三縣縣長。
就在這時,孫靈秀臨走前遞上一份白不疑的親啟遺書。
關羽點了點頭,打開這份沾滿污漬的血書。
『白不疑聞事:
夷州謂之平族,即閩人也,夷人之林戰(zhàn)悍,山夷兇暴,若加教善導,則為一股強之戰(zhàn)力
吾自矜,致覆軍,今身死,唯愿軍中可貴之遺策,則我死無憾矣?!?p> 兩人眼中的關羽面色古今無波,看不出絲毫感情。
“爾等退去吧”
兩人領命離開,關于獨自看著遺書,將它疊起收好,召喚出青龍?zhí)撚?,將遺書吞入腹中。
‘這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可惜年紀輕輕就戰(zhàn)死了……?!?p> 孫、陳兩人走出臨時行宮。
孫靈秀在前,陳??粗壑旭厚坏谋秤芭?,心里一酸,莫名的情緒升起。
“聽說你要和那個徐飛虹一起去大宋?”
孫靈秀想到這人此前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就覺得一陣反感。
“我的事,你少管”
陳睿聽了這話卻不為所動,仍然跟在孫靈秀的后面。
“這種小事隨便派個人去就好了,為什么還要親自去,而且你為什么要和他一起”
孫靈秀回過頭,他打算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像個熊孩子一樣的假大人。
“龍武衛(wèi)的機構和羽林衛(wèi)可不同,龍武衛(wèi)沒有統(tǒng)領也能運轉羽林衛(wèi)可不行,你還是好好鍛煉你自己吧”
這下陳瑞算是聽出了孫靈秀話中的意味了,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問起了另一件事。
“那為什么你要和他一起去,不能是別人嗎?”
孫靈秀白了他一眼,拖著光滑的手臂,側著頭說。
“我們這次要去的就是福州、江淮等地,要聯(lián)系那些大宗海商,他本就是南嶺的商人,我不找他找誰?”
陳睿臉色難看,眼中全是不舍之色。
“那……”
孫靈秀扭過身子,連頭也沒有回。
“那什么那,我走了”
兩人的談話不歡而散,孫靈秀拿著關羽的諭旨走向了軍令司衛(wèi)所,關云長吩咐的許多事情,她要在離島之前完成。
寬敞的院子有三座臨時搭建的排屋,每一座排屋都有兩層結構,這里就是軍令司衛(wèi)所的臨時駐地。
走進軍令司衛(wèi)所大門,孫靈秀看到面前正在工作中的軍令指揮使,她揚起手中的軍令道
“壽亭侯諭旨在此,傳我命令,懸賞會講山夷土話的夷人和夷人部落交涉,以功勞賜官爵、銅錢、鐵器,按功勞分配……”
十幾個指揮室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認真聆聽頂頭上司的命令,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就此打響,它不會產(chǎn)生流血,但卻會產(chǎn)生更嚴重的后果。
三日后,明媚的陽光照射著海浪和沙灘,在這座美麗的熱帶小島上,夷北三縣大小族正發(fā)布通告講說,張族正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從今往后沒有夷州,只有流求,流求之民皆大漢流求族子民,流求戶籍之外山野人口,三月內可以申報流求戶籍,三月后,非戶籍人員將不受大漢律法保護”
“即今日起,夷州改名隋朝名流求,設“流求官寺”與“流求軍令司衛(wèi)所”設公羊儒學書院,聘習通曉公羊學之移民?!?p> “流求軍令司衛(wèi)所,即刻開始在流求實施“雇兵制度”。
大小族正可領取軍務令刊發(fā)的《雇兵訓練募集總綱》一份,閱讀后宣誓者,可正式接受流求人從軍申請。
“雇兵可免農(nóng)稅、額定特惠價物資、每年按貢獻額度參軍后發(fā)放補助津貼,陣亡家屬免農(nóng)稅三年,并按照從軍年齡補充物資?!?p> “雇軍者如下皆可,年齡十五歲上的良家子、體態(tài)勻稱標準者,無論男女均可申請?!?p> 一條條一例例頒布出去,關羽仿照大漢的西域政策制定了新的雇兵制度。
他同時還在這南國島嶼上,重新復活了公羊學派的儒家道統(tǒng)。
以后琉球上真的會產(chǎn)生為他所用的強軍也不一定,畢竟人都是追求美好的。
人們真的可以堅守自己心中的信念嗎?也許吧,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頑固的堅持總會被人遺忘。
當所有人都遺忘的時候,拿什么來書寫你的歷史?用幻想嗎?我自認的腦洞很大了,卻也好奇這種人的心到底有多大。
大海上……
新的歷史已經(jīng)駛出海港,飄揚的龍武衛(wèi)旗幟下,徐飛虹眺望著海峽對面的故鄉(xiāng)。
如今自己的境遇和想象的仍有差距,但已經(jīng)揚帆起航,只要勇敢的航行下去,總會到達彼方。
只是……
“為什么不給我們配一只大船,就這么一只小舢板能到得了福州嗎?”
徐飛虹看著四面八方的海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他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跌入海中。
“在本朝開前朝的船,孫大統(tǒng)領好威風啊?!?p> 孫靈秀聽了這話眉角一挑,把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子是脖子一把伶過來挾持在腋下。
“風帆是情懷,不懂不要說話!”
兩人打鬧在黃昏染紅的海面上,北風微微吹起波浪倒影出橘黃的條紋,海浪被五丈的小舢板分開,碎裂成一朵朵流光溢彩橘色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