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各有各的人生

　　兩個人進(jìn)來對著小便池一番宣泄，然后各自點(diǎn)了根煙侃了起來，期間于偉目光掃了眼陳冠軍，并沒有做什么停留，倆人都沒有認(rèn)出陳冠軍，認(rèn)出這個前兩天還在賽場上碰面的對手。

　　“于哥，劉婷一個人回包廂沒事吧？我看她剛才走路都歪歪扭扭的?！绷硪粋€人對于偉說。

　　“沒事，不用管她?！?p>　　這個人聽了于偉的話明顯愣了一下。

　　然后吞吞吐吐的說：“于哥，我覺得...其實(shí)有個事吧...嗯...我挺好奇的...”

　　“關(guān)于劉婷的是吧？”于偉看穿了這個人的想法。

　　“是，劉哥你們倆是不是感情不好？”

　　于偉沒有立即回答這個人，而是抽了兩口煙，摁滅了煙頭才開口說道：“小張你剛來咱隊(duì)里沒多久，不了解我也是正常的。”

　　跟于偉在一起的那個人見狀又遞給了于偉一根煙，于偉點(diǎn)著煙接著說：“但是吧，我看你挺上道的，知道在隊(duì)里啥該做啥不該做，所以和你說說也沒事?！?p>　　“嗯，你說于哥?！蹦侨私拥馈?p>　　“我像你現(xiàn)在差不多大的時候，腦子里對踢球沒什么概念，從來沒想過為了什么踢球，這幾年我也是才想明白這個事，我問問你，你覺得踢球是為了什么？”于偉問道。

　　那人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不知道的樣子，一臉諂媚笑得看著于偉說：“于哥你說?！?p>　　于偉吐了口煙，老氣橫秋的樣子般說道：“說白了，踢球?qū)υ蹅儊碚f，就是個工作，工作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掙錢嗎?！?p>　　“之前咱們隊(duì)踢中甲，哦對，那時候你還沒來。我在隊(duì)里踢主力，我知道，一堆人嫉妒著我呢。

　　可他們就知道嫉妒，他們根本不清楚我在那年塞出去多少紅包。

　　我那車?yán)铮焯於挤胖鴰讞l煙，隨時等著送出去?！?p>　　于偉頓了下接著說：“也就是那一年，我送出去的多，但賺回來的也不少?，F(xiàn)在我有房有車，手里還有點(diǎn)現(xiàn)金，你說，現(xiàn)在對我來說什么又是最重要的？”

　　那人沒想到于偉向他又問了個問題，愣了半晌，好在于偉明顯也喝上頭了，沒有介意太多，又自答道：“自然是享受了，那劉婷，還是個大學(xué)生，二十歲不到，買個化妝品發(fā)個紅包都能讓她高興好一陣?！?p>　　“她圖我的錢，我圖她年輕，這很公平，交易很劃算?！庇趥コ读艘淮笕K于說到劉婷了。

　　這個時候那個人也明白了，面前的這個大哥于偉，就是養(yǎng)了個小情人唄。

　　想明白這點(diǎn)，這人也算是和于偉混成一類人了，他繼續(xù)諂媚道：“還是于哥你懂生活，會享受！”

　　于偉擺擺手說：“你是真會拍馬屁?！钡悄樕蠀s是很受用的樣子。

　　那人又接著說道：“不過說實(shí)話，于哥你眼光真不錯，這劉婷看著小不點(diǎn)一樣，跟個中學(xué)生似得，長的是真嫩啊?！?p>　　于偉聽完了臉上也是覆上了一副猥瑣的表情：“那是，嫩得很。不過我說你小子，我可不會分你一杯羹啊，你要是想要，自己要去賺錢，自己去學(xué)校物色去。”

　　“哪有于哥，你想多了，我哪敢碰你的呀?！?p>　　兩個人一個捧，一個受，聽的陳冠軍胃里直犯惡心，陳冠軍摁了手里夾了半天的煙，像是抽完煙放松完一樣的離開了，全程于偉兩個人都沒有多看陳冠軍一眼。

　　往外走的陳冠軍也是想明白了于偉劉婷兩個人的關(guān)系，說實(shí)話陳冠軍是很看不上于偉這種人的。

　　但是想想自己，自己其實(shí)也沒比于偉高尚到哪去，吃喝玩樂黃，都沾了，某種意義上講，像自己這種劉婷口中的“窮屌絲”，甚至還比于偉差遠(yuǎn)了。

　　想到這陳冠軍心里也煩躁了起來，還有點(diǎn)覺得難過。

　　煩躁是因?yàn)樽约阂灿X得自己活得沒個樣子，有改變的沖動，但又懶得改了。

　　而難過是替劉老師難過，陳冠軍想到劉老師為師又為母半載，在外面教育別人的孩子，在家里教育自己的孩子，到頭來自己的孩子卻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陳冠軍覺得劉老師如果知道了實(shí)際情況，肯定會很痛苦。

　　而現(xiàn)在劉老師被蒙在鼓里又讓陳冠軍感到心疼。

　　走出衛(wèi)生間所在的那個長長的通道，來到酒吧的大廳，陳冠軍看向包間的位置，剛好劉婷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剛剛吐完后一直在那里沒進(jìn)去，還是又想吐了剛從包間出來。

　　陳冠軍想了想，就當(dāng)是為了劉老師，再去勸一次劉婷。

　　再一次見到陳冠軍的劉婷，哪怕是喝多了，也認(rèn)了出來，她皺著眉頭看著陳冠軍走近，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陳冠軍還是先開了口，他看著面前喝多了扶著墻，站都站不直的劉婷說：“回家吧，你媽媽在家里等你呢?！?p>　　劉婷白了一眼陳冠軍，喉嚨輕哼了一聲，仿佛是在埋怨陳冠軍又來了這一套。

　　“大過年的，還是在家里陪陪家人比較好，改天再出來玩也不遲?！标惞谲娪终f。

　　“你誰啊，你神經(jīng)病啊，你管得著嗎？”劉婷連嗆了陳冠軍三句。

　　“我不是誰，我也確實(shí)管不著你的事，但我覺得你這樣不好，對你媽媽對你都不好?！?p>　　“不好？”劉婷明顯情緒被點(diǎn)燃了，情緒激動地說：“我這樣不好？那像你這樣，租在我們老破小的家里就好了？像你一樣連個工作都沒有就好了？像你一樣做個屌絲一輩子都在底層茍活就好了？”

　　“天天我媽我媽的，你煩不煩，我媽怎么樣用得著你說嘛？她擔(dān)心我？她擔(dān)心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生下我？生下我就是為了讓我和她一樣在貧窮里受折磨嗎？”

　　“別的女生一生下來媽媽疼爸爸寵的，我呢？我從小什么都沒有，我連爸爸都沒有，你憑什么覺得我現(xiàn)在不好？我再差能差到哪去？”

　　劉婷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激動，此時的酒吧早已帶起了激昂的節(jié)奏，但是劉婷近乎嘶吼的說出這些話來，還是引得稍近一點(diǎn)的顧客們頻頻側(cè)目。

　　陳冠軍沒想到劉婷會這么激動，也沒想到自己的幾句話能勾起劉婷心里這么大的委屈。

　　他看著嘶吼完的劉婷無助的蹲在墻邊哭著，那個樣子就像小時候的自己一樣，想媽媽想爸爸難受得天昏地暗。

　　而現(xiàn)在的陳冠軍，一想到父母，一想到爺爺，就會很煩躁，這種煩躁的感覺，瞬間沖破了陳冠軍剛剛產(chǎn)生的善良情緒，心情糟糕的陳冠軍也懶得管劉婷了，走之前他對劉婷撂下了一句：“比慘有什么了不起，你比得過么?！?p>　　看著陳冠軍離去背影的劉婷，嘴里喃喃地重復(fù)著那句：比慘有什么了不起，你比得過么。眼淚依然控制不住的一直流著。

　　回到卡座的陳冠軍心情差極了，一杯一杯的和葉胖子碰著，桌上的啤酒一瓶一瓶的下去，葉胖子被陳冠軍的速度嚇了一跳，但是這位多年的好友并沒有什么怨言，而是來一杯就接一杯的陪著陳冠軍。

　　劉婷剛剛的話在陳冠軍腦子里轉(zhuǎn)個不停，確實(shí)，自己沒有事業(yè)，沒有愛情，更沒有錢，一無所有，窮屌絲這個詞太適合自己不過，貧窮就像烙印一樣附在自己的身上，包括這卡座，之前為什么要在酒吧門口排隊(duì)，不就是因?yàn)闆]錢包不起包廂么，才排卡座的隊(duì)。

　　陳冠軍意興闌珊，不久就提議離開了，葉胖子不知道陳冠軍怎么了，只是盡可能的合陳冠軍的心意，兩個人都喝酒了，自然是不能開車，葉胖子叫了個代駕，陪著陳冠軍來到車上等代駕。

　　過了一會兒于偉那群人也出來了，一群人相互告別，然后于偉摟著劉婷到路邊打了輛車走了，陳冠軍和葉胖子在車?yán)锟粗@副場景。

　　劉婷早已不是剛剛那樣崩潰痛哭的樣子，甚至連妝容都補(bǔ)精致了一番，陳冠軍看著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跟于偉上了車。

　　車開向何方，接下來會怎么樣，陳冠軍心里當(dāng)然清楚，只是各有各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