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熠嗤笑了一聲:“你說可笑不可笑,以前從來沒有管教過我的人又突然想管教我了……”
楊木子抱著他的頭,無聲的安慰著他。
怪不得她第一次見他時,周熠看起來那么頹廢,想來是她母親剛?cè)ナ啦痪冒桑?p> 周熠繼續(xù)說道:“他越想讓我成為什么樣的人,我就偏偏不讓他如意,只要能讓他不高興,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p> 話到最后,周熠已經(jīng)是咬牙切齒的說了,甚至帶上了絲絲的恨意。
楊木子知道周熠現(xiàn)在還處于情緒比較激動的狀況,任何的話都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便沒有出言反駁他。
但是在她看來,周熠不需要背負著對周父的恨過一輩子,那樣只會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受傷。
山上一股冷風(fēng)吹過,讓周熠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情緒太激動了?!?p> 楊木子把玩著他衣服上的扣子,問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里嗎?”
周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不是在教室嗎?
他也確實這么問了出來。
“不,不是在那里,”楊木子搖了搖頭,頓了一會兒繼續(xù)說道,“是在一個便利店。”
便利店?
周熠想了想,腦海里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楊木子偏了偏頭,在周熠懷里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窩著:“當時我還給你送了一把傘呢!”
傘?他好像依稀有點印象了,那是把紫色的小傘,現(xiàn)在還放在他家里。
噢~周熠想起來了:那時候他才剛轉(zhuǎn)到一中,手續(xù)什么的都沒有辦齊全,所以還沒有正式去學(xué)校報到。
他在學(xué)校外面租了個房子,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肯出門,要么喝酒,要么就打一晚上的游戲。
那次實在是家里沒有煙了,而他的煙癮又犯了,才會隨便套了間帽衫去了附近便利店。
周熠剛出門的時候還沒有下雨,沒想到等他結(jié)完賬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就已經(jīng)下大了。
他也沒有帶傘,但想著住處離這里也不遠,打算直接冒著雨回去。
沒想到有個小姑娘攔住了他,還遞給了他一把傘。
他和那個小姑娘素昧平生,便想把傘給還回去,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跑遠了。
這時候回想起來,原來他跟楊木子那時候就認識了,那把傘也是她的,還真是有緣分。
周熠好奇的問道:“我記得我們當時并不認識,你怎么會想把傘給我的?”
因為當時周熠的狀態(tài)看起來非常糟糕,跟那種行尸走肉的人已經(jīng)毫無差別了。
即使當時楊木子并不知道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也知道他一定遭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
楊木子不希望這樣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一直這樣枯萎下去,她看到周熠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去“拯救”他。
而她把自己的傘送給他,就是希望自己的行為能讓他感受到生活依然存在善意,存在希望。
楊木子不想再一次掀開周熠的傷口,也為了維護他的自尊心,沒有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因為你長得好看?。 睏钅咀油嫘Π愕恼f了一句。
周熠不可否置的搖了搖頭,他是不相信楊木子的鬼話的。
當時他因為作息不當,瘦了一大圈,甚至都快脫相了,而且衣服也沒怎么打理,能好看到那里去?
楊木子掰回周熠的臉,認真的說道:“反正你要知道,你是真的會發(fā)光的,并且也會照亮我前進的路?!?p> 周熠掙扎了一下,想逃避楊木子炬炬的眼神,不想談?wù)撨@個問題。
“周熠!”楊木子嚴肅的叫了他一聲,“你是真的要通過這樣的方法來報復(fù)你爸爸嗎?”
“我……”
其實周熠也很茫然,整天打游戲曠課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可除此之外,他還有什么辦法能排遣他對周父的恨呢?
楊木子放緩了了語氣,又問了他一遍:“你是真的想一直那樣墮落下去嗎?”
周熠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阿熠,你要知道你對你父親的恨只是你人生中一小部分,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或許周熠現(xiàn)在還不能打破自己的心理障礙,從里面走出來,但楊木子相信他會明白的。
他一直都是個聰明的人,只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沒人點醒他罷了。
看著周熠的樣子,楊木子知道自己的話已經(jīng)起作用了,便沒有再逼迫他,轉(zhuǎn)而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
“對了,你的名字是怎么來的啊,真好聽!像我就比較簡單了,直接拆分的姓氏?!?p>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問題又問到了關(guān)鍵點上。
“我的名字嗎?我媽媽給我取的,她希望我能像太陽一樣熠熠生輝……”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因為他已經(jīng)跟周母所期望的那個樣子背道而馳了,他辜負了她的期待……
楊木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生怕一不小心又說錯話了。
周熠看著楊木子緊張的樣子,說道:“你不用緊張,我沒事!”
就這樣,周熠和楊木子兩人一直坐到天空中的暗色全部消散才離開。
下山的時候,已經(jīng)來了不少爬山的人了,山腳下又重新熱鬧起來了,賣早餐的攤位已經(jīng)能聞到香味了。
周熠和楊木子兩個人吃完了早飯后,就準備收拾東西離開了。
畢竟昨天爬了那么久的山,今天又起的早,楊木子覺得自己的身體還是非常疲憊的。
早上去看日出的興奮讓她忽略了大腿的酸痛,現(xiàn)在一放松下來,覺得整個骨頭都要散架了。
楊木子坐在公交車上直打呵欠,慢慢的眼睛就合上了。
周熠悄悄的往楊木子那邊挪了一點,然后慢慢的抬手把楊木子的頭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還貼心的幫她拉上了窗簾,避免陽光射到她的眼睛。
楊木子睡著了,周熠就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神游,腦海里卻想起了她早上的那番話。
他不斷在心里問著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錯了?
半個小時的路程一晃而過,馬上就要下車了。
周熠輕輕的拍著楊木子:“木子,我們要下車了,快醒醒!”
“啊,到了!”楊木子聽到下車兩個字,眼睛都沒睜開,一機靈直接竄了起來,說道,“那我們趕緊下車吧”
周熠無奈的把她拉下來坐著:“車還沒停呢!”
楊木子瞇著眼睛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盯著她笑,約莫是剛才說話聲音太大了。
“天哪,我沒干什么其他的蠢事吧!”楊木子把頭縮進周熠懷里,不肯露出來。
周熠故意逗她說:“你剛才睡覺流口水了。”
楊木子下意識的用手去摸,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濡濕的感覺,她立刻反應(yīng)過來了周熠是在騙她。
“騙子,根本沒有,我才不會睡覺流口水呢!”
“好好好,不流口水的大小姐,咱們下車吧?!?p> “哼~”楊木子傲嬌了,不好哄的那種。
周熠把楊木子送回了家,親眼看著她上樓才離開。
楊木子一回家就撲到了她的床上,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楊母走進來問她:“出去玩的怎么樣???”
楊木子說的有氣無力:“好累!腿疼。”
“這就是你平時不愛鍛煉的結(jié)果?!?p> 楊母看她實在太累了,關(guān)上了房門讓她好好休息。
楊木子這一覺又睡得十分沉,不過等到十二點左右,她就因為肚子餓了自己醒了過來。
醒了一覺之后,楊木子的精神好多了,除了大腿還在疼以外,已經(jīng)沒什么毛病了。
周熠回到家后,把窗簾拉開,就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他根本沒有睡著,因為他平時的作息跟昨天晚上也差不多,況且他的體力要比楊木子好上很多,不存在疲勞的問題。
周熠有一個習(xí)慣,凡是他在思考的時候,就喜歡盯著一個東西一直看,這次也不例外。
想著想著,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但楊木子的話卻始終像根針一樣扎在他心里。
無論如何,他也過不了他心里那關(guān)。
周熠給許彧打了電話,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可許彧只給他回了一句:“我只在乎你過得開不開心,其他我不管。”
即便他跟周熠是從小長到大的鄰居,可他跟周父的關(guān)系也算不上親厚,和他關(guān)系好的人一直都是周熠,而不是周熠的家。
“怎么突然問我這個,受什么刺激了?”
“沒什么?!?p> “跟我還藏著掖著,讓我猜猜,應(yīng)該是你的小女朋友說什么了吧!”
“………”
“熠仔,我跟你說句實話,人不總是要move on的嗎?”
“這么說,你也想讓我放下?”
“我還是那句話,你過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或許周熠以前不明白,但是現(xiàn)在他知道了,無論是許彧還是楊木子,在乎的都是他的感受,一切都是以他好為前提的。
既然已經(jīng)有那么多人在乎他,他又何苦執(zhí)著與那個從小就沒關(guān)心過他的人呢?
說到底,是不甘吧!
周熠在臨走的前一天給楊木子發(fā)了一封短信,只有短短的三個字:謝謝你!
雖然沒有其他的話了,但楊木子知道周熠已經(jīng)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