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幾天,南宮渡從溫暖柔軟的床上醒來,一縷陽光從窗欞間照在他臉上,鼻子里聞到淡淡的藥香,他慢慢睜開眼,一個白衣翩然的姑娘坐在他床邊,眼睛上纏著白布,正是齊小霧。南宮渡激動難言,立即抓住齊小霧的手,驚道:“你怎么在這里?”于是,齊小霧便將這幾日的經歷告知了他。原來,南宮渡掉下山涯后,齊小霧焦急萬分,她眼睛又看不見,不敢亂走,一時不知何去何從,本打算回到齊府,但卻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翁婆婆,于是,翁婆婆便將齊小霧帶來了翁神醫(yī)這里,自己則回去山涯下找南宮渡。齊小霧不無擔心道:“翁婆婆姐姐說找到你就將你帶到這里,她怎么沒跟你一起呢?”南宮渡此時才回想起來,應該是云雀將他背到此處的,想起云雀,不知她現(xiàn)在身在何處?齊小霧感覺到他的沉默,便道:“怎么?難道不是翁婆婆姐姐將你送來的?”南宮渡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我沒碰到翁婆婆,是我自己摸索著過來的。”他怕齊小霧追問,便又道:“你的眼睛怎么包著?”齊小霧笑道:“是翁神醫(yī),他答應幫我治眼睛?!蹦蠈m渡剛剛醒來,齊小霧頗為興奮,竟一時忘了翁神醫(yī)來,此時忽然反應過來,驚道:“哎呀,我去叫翁神醫(yī)!”說罷便起身出了房門。
齊小霧走后,南宮渡一個人坐在床上,四處打量了一番,只見室中簡陋,四面墻壁全是藥柜,擺面了藥罐。他那日與齊小霧分別,以為永決,見齊小霧安穩(wěn)在此,總算是放下心來。正想著,忽然房門一開,齊小霧剛一跨進屋便笑道:“南宮大哥,快來謝過你的救命恩人!”南宮渡立即起身下床,迎接翁神醫(yī)。
齊小霧身后閃出一個青色的人影,南宮渡抬頭一看,不由得愣住了。一名二十出頭的青衣男子微笑而立,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衣衫也頗為華貴,一點都不像長居山野的人,南宮渡本以為翁神醫(yī)是一個老頭,卻沒想到是這般年輕俊美的男子。即使南宮渡見了他,也不由得略有些自慚形穢起來,想到齊小霧與他同室相處這幾日,他心中就不由得有些醋意,一時竟不知說什么。齊小霧沒聽到二人說話,奇道:“怎么了?”南宮渡忽又想起,反正齊小霧看不見,他長再俊有什么用。心中頓時寬慰了點,朝翁神醫(yī)行了一禮,笑道:“多謝翁神醫(yī)救命之恩。”翁神醫(yī)將他扶起來,笑道:“你不用謝我,我解不了你的毒,只能幫你暫時壓制。你所中的是云南詭谷獨有的活尸蠱毒,這種蠱毒性并不是很大,所以,你才能活這么久,但這的厲害之處在于,只要在一定范圍內,下蠱之人可以隨時通過蠱毒來控制你,要想解毒,要么向下蠱之人索要解藥,要么……殺了下蠱之人?!?p> 南宮渡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心道:看來云雀并沒有騙我。看這翁神醫(yī)的樣子似乎對云南詭谷也有一定了解,南宮渡便試著問道:“聽說云南詭谷有陰陽塔,塔里有非同一般的寶藏,翁神醫(yī)可知這事真假?”翁神醫(yī)聽完他的話,笑道:“關于云南詭谷,我倒是聽過一種說法,不過,這種說法頗為離奇,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我姑妄言之,你且姑聽之吧。”南宮渡恭敬地點點頭,做了個洗耳恭聽的動作。
“漢相張良的師傅黃石老人,又被稱為下邳神人,據傳,黃石公雙目可通陰陽,而他仙蛻之后,雙目被存放于兩座塔中,這兩座塔就被稱為陰陽雙塔。陰陰塔就座落在云南詭谷,進入塔中,可令死人還魂,活人長生。你說說,復生和長生這兩件事誰所以抵擋其誘惑,前有秦始皇派出500童男童女遍尋不老藥,是為活人求長生;后有唐明皇上天入地追尋愛妃楊玉環(huán)之魂魄,想要的不是過愛人能還魂魄。這不就是大家所說的‘連皇帝都稀罕’的寶貝嘛。所以,江湖豪杰趨之若鶩。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自認為醫(yī)術尚可,但武功實是低微,去了怕是兇多吉少,否則,我也想去這詭谷一探究竟?!蹦蠈m渡啞然失笑。不過,南宮渡并未再向翁神醫(yī)求證鳶尾刀的事,因為齊小霧在場,他不想令她不安。
晚上,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感覺所有事情好似告于段落了,但又像剛剛開始。云南詭谷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誘惑著他。他正想著,要不要去一趟,忽然傳來“咚咚”幾聲極輕的敲門聲,他心下奇怪,警惕地走到門口,低聲問道:“誰呀?”門外傳來小聲的回話:“是我,齊小霧?!?p> 南宮渡有些意外,他一打開門,只見齊小霧抱著鳶尾刀正站在門口。南宮渡將她引進屋坐下,問她何事。齊小霧忐忑道:“南宮大哥……我……我想把這刀贈你!”說著便將鳶尾刀往南宮渡面前一送。南宮渡萬分意外,冷汗霎時淋漓:難道齊小霧已經知他身份了?!
所幸齊小霧看不到南宮渡此時的表情,只是偏了偏頭,似乎在等他的回答。南宮渡強作鎮(zhèn)定道:“這……這是為何?”齊小霧嘆道:“今天下午你與翁神醫(yī)談到詭谷之事,后來翁神醫(yī)還告訴我,這鳶尾刀就是進陰陽塔的鑰匙。這般說來,我父親可能正是因為這刀把而喪命的,甚至,頭七時闖入我家的那幾個人可能也是為這刀而來。試用我一個弱女子,如何守得住這把刀?!饼R小霧冰雪聰明,心思細膩,這讓南宮渡既喜歡又有些……害怕。他輕輕接過刀,心緒復雜,沒到齊小霧對他的信任如此之深。齊小霧感覺他接了刀,似乎松了口氣,又道:“南宮大哥,我還有件事求你?”南宮渡道:“什么事?只要是我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齊小霧站起身來,悠悠道:“我以前聽我爹隱約提過,這把刀原本并不是屬于他,而是……是他搶來的,有一天這刀真正的主人會來找他報仇,并且奪回此刀。我之前猜想,這次殺我爹的兇手就是那個來報仇的人,但是……他并沒有拿走刀,所以,我想可能也不是。不過,我想他遲早有一天會來找這把刀的。如果南宮大哥你有一天遇到了這刀的主人,還請你,幫我完成父親的心愿——”南宮渡下意識接口道:“殺了他,是嗎?”齊小霧道:“不,是將刀還給他,并且,告訴他,若他想報仇,我齊小霧的性命隨時等他來取?!甭犅劥搜裕蠈m渡半響都開不了口,他只是望著齊小霧夜色中單薄的身影,兀自地搖了搖頭。
又過了幾日,南宮渡收拾好行囊,準備啟程去云南。他并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但這樣的未知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齊小霧頗有些不舍,翁神醫(yī)看在眼中,調侃道:“齊姑娘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都給你小子了,你可得安全來??!”南宮臉上一紅,齊小霧待要辯解,翁神醫(yī)笑道:“我說的是這刀,你爹的遺物,難道……還有別的?”南宮渡心中動容,走向齊小霧,拉起她的手輕聲道:“你在這里等我回來。相信我!”齊小霧微笑點頭,二人之間的情意溢于言表。翁神醫(yī)咳嗽一聲,笑道:“哎呀,我說齊姑娘,你還沒看到這小子長什么樣呢,就要認定跟他了么?我可告訴你哦,他長得……比我還難看?!闭f罷還朝南宮渡擠眉弄眼,南宮渡確實沒他長得好,竟然無法反駁。齊小霧羞紅了臉,小聲道:“翁神醫(yī),我什么時候說要嫁人了?再說,我就算嫁人,也不是因為誰長得好看就嫁誰。”三人又聊了一陣,才依依不舍地送別南宮渡。